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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陪我一起死

“但是如果他死了,我想,我也不活了。”秦珂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沉,“你不救他也没关系,我陪他一起死好了。”
果,果然……南柯几乎没办法呼吸,她果然是这样想的!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他不由把姬云长恨了起来:早便嘱托他不要把他中毒的事情说出来,偏偏他这个呆子妒意攻心,活该小珂不喜欢他!
姬云长嘴角的笑意还没升起来,便被她这句话打入谷底:“你,你——”
秦珂不再看他,转过身去看湖中的倒影,幽幽道:“活着,其实无甚意思。爹娘,有跟没有一样;武功,被废了;养活自己,我没有赚钱的能耐;嫁人,我只想嫁给哥哥;而哥哥……又快死了。”
“如果哥哥在,我同他一生一世相伴到老自有乐趣。如果哥哥不在,我又为谁活着呢?”
“我只想跟哥哥一同逍遥江湖,随性自在。如果不能,我便不要活了。”憋屈地活着,不如爽快地死去。她一想到康府的那段日子,只觉若那般生活,简直生不如死。
也许以后,她还能碰到喜欢的人。不过有姬云长在,即便她喜欢上别人,怕他也不会收手罢?如此,倒不如随哥哥一起去了。一起上黄泉下碧落,一起喝孟婆汤一起投胎转世,搞不好来生还能再相遇。
姬云长踉跄后退两步,满面惨白:他就这么差劲,她就这么不喜欢他?她情愿去死,也不愿嫁给他?
“你要死就去死吧!我是不会救他的!”姬云长绝望地嘶吼道,“不出半月,他肯定会客死他乡,到时你爱死不死!”
“你不让我得到你,我也不让你得到他!哈哈哈哈!”他怆然长笑,纵身往林子深处跃去。
“你不让我得到你,我也不会让你得到他!哈哈哈哈!”
姬云长几近疯狂的声音犹飘在耳畔,秦珂理也不理,兀自蹲坐在湖畔发起呆来。
呆着呆着,忽然懊恼得不行:她真是笨死了,一点当说客的资质都没有!如果她稍微不那么决绝,说不定姬云长就会答应救治南柯哥哥!
可是,以姬云长那样的性子,有可能吗?她一把接一把地薅断地上的小草,扔进微香湖中,愈发将姬云长恨得牙痒痒。
恨了半晌,又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她凭什么恨他,凭什么要求他为她做这做那?她有为他做过什么事情吗?没有吧!那她凭什么要求他这样那样?!
原来最可恶的人是她,最没用的人是她,最讨厌的人是她,最会害人的人还是她!为什么死的人却不是她,而是那么好的南柯哥哥?上天啊,让她死了吧,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南柯哥哥的性命。
秦珂咧嘴苦笑,什么时候她这么矫情了?她不一向是“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性命故,两者皆可抛”么?怎么慢慢变成现在这样,性命反倒排在最末?原来,人真的会变。
罢了,罢了。总归是南柯哥哥命不好,谁也怨不得。大不了,自己陪他一块儿死嘛。不就是重新投胎么,怕个毛啊!她撇撇嘴,眼睛里闪着点点笑意,竟然觉得很幸福。对,就是幸福。
哦,不不不,她不是傻X,她真的觉得很幸福撒。唔,她喜欢南柯哥哥,南柯哥哥也喜欢她,他们俩将要手牵着手,共赴黄泉,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南柯哥哥,我喜欢你。”她眯起眼睛,咕哝一声,两手枕在脑后往地上一躺,假寐起来。
她刚闭上眼睛,忽觉鼻头被草尖蹭得很痒,耸耸鼻头翻过身去。哎,怎么还痒?可恶的小草,赶明儿一把火烧了你们。她双手改为捂住脸颊,以避开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草尖。
草草草,讨厌!她捂住脸颊,耳朵眼忽然痒起来,讨不讨厌?
南柯看着地上翻来滚去的肉虫子,觉得甚是有趣,忍不住低笑起来。
秦珂听到这笑声,浑身一僵,紧接着蹦跶起来,待看到勾唇浅笑的墨袍青年,不由嗷的一嗓子扑过去:“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这里!”
南柯难得没推开她,任由她抱着:“两天没见,怎么变成母鸡了,咯咯叫什么?下蛋啦?”
秦珂嗷嗷叫着捶他:“你又逗我!”
“谁逗你了,嘁!”南柯不客气地在她脑门上弹了弹,训道:“不是叫你跟云长去星辉么,怎么那么不听话,又跑回来?”
“我……”秦珂揪着他后腰上的衣服,脑袋在他胸前蹭来蹭去,“你要是真给我找嫂子去了,我还真不会回来。”
她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如果他不喜欢她,无论她再喜欢他,却也更加顾及两人之间的兄妹情意。
可是他喜欢她,他离开她的原因是不想拖累她。既然她知道是这样,如何还能快快乐乐自顾逍遥?
“刚才你跟云长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南柯肃了脸,扳过她的脑袋,沉沉地盯着她的眼睛。
“哥,哥哥……”秦珂有些慌乱,“哥哥,你别劝我,如果你不在了,我不想独活。”一如神雕侠侣里面的小龙女和杨过,一如郭芙养的两只白雕,独活确实无甚意思。
南柯一张俊脸拉得更长:“丫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活着是多么宝贵的事情,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秦珂捂住耳朵,垂头不语。
南柯掰开她的手,又道:“丫头,这世界上没有谁能跟谁一直在一起。就算是白头到老的夫妻,不也有先走后走之分?我不过早走了几十年而已,你坦然接受就是。”
秦珂摇头:“人家有儿有女有子孙,活着好歹有个念想。我呢?你走了就剩我自己了。”
南柯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你年纪还小,再找个呗。”
秦珂摇头:“如果你不想我跟你一起死的话,就,就……”她说到半截,忽然嗓子被什么卡住,无论如何说不下去了。
“就如何?”南柯盯着她的后脑勺,快要喷笑出来。
“就,就是……”秦珂脑袋垂得更低,娘哟,这可让她怎么说?直接说“如果你不想我跟你一起死的话,就给我个孩子”?她脸皮再厚也还是人皮,又不是什么挡长矛利箭的盾牌,如何能说得出口哟!
南柯揉揉她的脑袋道:“孩子就不给你了,你陪我一起死吧。”
“嘎?”这是毛情况?秦珂呼啦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南柯轻笑一声,眼睛里闪着调笑的意味:“鬼才劝你活着。”
“哥?”秦珂莫名其妙,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南柯抓过她的手轻轻握住,笑道:“其实,哥早有此意。你这么个笨丫头,活在世上我也不放心,不如带着你一同黄泉碧落。”
秦珂脑门上开始冒黑线,嗷嗷叫着扑上去:“谁笨了?你说谁笨?再敢说一句,小心我啃了你!”
“来啊,来啊,怕你啊?”南柯一边后退一边逗她,瞧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简直乐不可支。
微风吹过,带动微香湖的香味旋绕的半空,丝丝缕缕,缠缠绵绵。
微香湖畔,俊逸的墨袍青年,俏皮的明艳少女,你追我赶,你笑我嗔。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人影缓缓合在一处。
“我喜欢你。”她轻喃。
“我也喜欢你。”他低语。
天很蓝,云很绵,风很柔,花很香,人很美,她很幸福。
“我不后悔陪你共赴黄泉。”
“傻丫头,哥何尝后悔过。”
其实也不是什么优点,只是他最喜欢那一点罢了。他喜欢她的乐观,再愁苦悲情的事情搁她身上,都微不足道似的,完全不被她看进眼里。
譬如那时,她还是个十五岁的稚嫩少女,他一路大刀阔斧地追杀她,却不见她悲戚,不见她自怨自艾。她很活泼地奔向前方,奔向希望,似乎前面真有救赎。
他是个杀手,他从十五岁便开始杀人。十年来,他自己都不知道杀过多少人。虽然他喜欢用豌豆做收命符,可是一条条的人命累积下来,早在他心底淤积成山,成了一条阻挠他靠近阳光的障碍。
一个心中阴冷灰暗的人,总是忍不住寻求温暖热源。他每每看见她笑得灿烂,总忍不住也笑出声来。这个丫头,是个宝贝,他早就知道了。
可惜这个宝贝,他得不到。即便得到,也护不住。
作为东亭王府的杀手,即便卖身十年重拾自由,也不过多逍遥五年而已。而这五年亦属格外恩赐,毕竟江湖上或者皇宫里的杀手,都是满期赐死的。他的身体里,早种下了毒药。
东亭王为防他们做事不干脆,定下规矩,出行前服下临时毒药,解药拿目标人头换取。他孜然一身,十年来从未出过差错。可能上天注定吧,他最后一个任务,是要取了她的脑袋。
他早便见过她,又得了秦然嘱托照顾她,一时彷徨起来——他若杀了她,便可多活五年,但也仅仅是五年;而饶了她,虽然自己命不久矣,却能让她多活几十年。
五年再少,也是自己的性命。几十年再多,却是别人的。他,到底该不该拿她的人头换自己的性命?当他开始犹豫,便注定了最后的结局。他恨了半天,终是没下手——罢了,这就是命。
“咳咳咳。”若只中一种毒,秦然的药完全可以保他十几年性命。可是现在他身体里有两种毒,五年的寿命,便缩至两年。加上劳累奔波,连两年都撑不到。
两年,至多还有两年,这可怎么办?丫头在康将军府还未站稳脚跟,叫他如何放心地走?
番外之姬云长

“榕儿,替我寻一株百年雪莲来。”
“好。”
“榕儿,替我寻一朵烈阳花来。”
“好。”
“榕儿,替我寻一颗鸡血石来。”
“好。”
……
“榕儿,仙人泪。”
“嗯。”
“榕儿,眼镜蛇王胆。”
“嗯。”
“榕儿,火蛇果。”
……
“榕儿,千年灵芝。”碎冰跌落山涧般的声音响起,清澈透亮。
身后久久无人回答。华升这才想起,榕儿已经死了。
明明吃了火蛇果就能解毒,她偏偏把那果子交给他去救别人。
她这样狠,这样决绝,不知道他会无地自容吗?她是他的榕儿,是与他一起长大的人,他再慕神医之名,岂会先救别人不顾她?
情爱之事,总教人惆怅不解。他明明不爱她,却因为身后不再有她的身影,而活得无滋无味。

“华神医,这个,这个送给你。”
白衣男子温雅一笑,接过递过来的香囊。
“华神医,这个也请你收下。”
他又是一笑,点头接过,不多时便收了满满一怀的礼物。
“华神医真是英俊,温柔,好脾气啊。”两个少女凑在一起,低低说道,声音里满是仰慕。
温柔?好脾气?白衣男子听得心头一阵恍惚,这是在说他么?他怎么记得自己恶劣、冷漠、幼稚,又讨人厌?
“哎,你说华神医三十多岁,为何还孤身一人呢?”
“不知道。不过依我看来,肯定是华神医一心悬壶济世,来不及成家!”
“哇……华神医真是高尚!”
白衣男子闻声勾唇一笑,眼睛里又是苦涩又是自嘲。哪里是他高尚?分明是他作孽太多,上天惩罚他!
想他前世自视甚高,唯我独尊,辜负了容榕。这一世权欲熏心,占有欲极强,又害得南柯跟秦珂……他本性恶劣,自私自利,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华神医,华神医——”
他正出神走着,不妨身后冲来一个年轻姑娘,扯着他的袖子仰望他道:“华神医,我,我爹爹说要请你喝酒。”
这姑娘说完脸便红了,他顿时晓得缘由:怕是她看上他,藉由她爹爹请客喝酒来套他的话吧?轻轻扯回衣衫,只道:“多谢姑娘一番美意,可惜尚有病者在等候华某,有所不便。”
“哦。”姑娘失望地松开手,看着他渐行渐远,面上的红霞慢慢消退。
他脚下疾走,心中却忍不住想笑。他上辈子遇着这种事情,哪次不是冷冷地扯回衣衫便走?何曾这样温文尔雅地同人解释?
呵呵,他只是想积些阴德,希望来世能同喜欢的人在一起。
番外之魂归梦醒
“嗨嗨,起床了起床了!”
屁股被人蹬啊蹬,秦珂被晃得恼怒,睁眼要骂。然而看清床前鼻梁上挂着眼镜,一头披肩直发,靓丽长袖,深蓝铅笔裤,以及屁股上那只可爱的帆布鞋,嗷地一嗓子回蹬过去:“你丫叫我起床不会用爪子么?丫的你蹄子有多脏你自个儿不知道啊?”
“喔唷,钟云兮你个兔崽子,你以为老娘没叫你啊?叫了不知道多少声不见你醒,丫的睡得跟死猪似的!”女生撇撇嘴,夹着一摞书转身出门,“姐上课去了,你丫赶紧起床,都多少天没上课了,小心平时成绩被扣光,期末不及格!”
“砰!”宿舍门被从外关上,屋里再次只剩秦珂一人。
白色的天花板,浅绿色的铁床,棕色的书架,一整排各色的毛巾,一摞各色的塑料脸盆,两只白莹莹的灯管,还有什么?喔,还有床脚的笔记本电脑。
她,怎么在这里?她是秦珂,还是钟云兮?
她拍拍脸颊翻身下床,从桌子上拿起一面镜子。看着镜中那张久违的清秀的脸,一阵恍惚,她,是钟云兮。
那么,她作为秦珂的一切,都只是大梦一场?
可是,她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呢?梦中的世界那样真实,真实到她记忆混乱,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幻。
梦中那些可爱的痛恨的亲切的温柔的冷漠的狠厉的深爱的人,那些切肤之痛,那些锥心之苦,那些恣意妄为,那些意气风发,真的都是她臆想出来的吗?
她右手抚上胸口,微微敛眸,感受着那颗安然静寂的心脏,脑海空然一片,没有欢声笑语,也没有愁苦思怨。
她闭上眼,立即浮现出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半是调笑半是温柔地看着她。耳畔传来阵阵口哨声,声声爽朗,唤她小丫头。
南柯哥哥……她紧紧揪着胸口,眼底流下泪来。
这一番梦境,她是铭记于心好,还是弃于忘川好?
爱不得,恨不得,求不得,忘不得。蓦然间,她脑海浮现出这句话。貌似这是她当初评判容榕的十二字吧?真没想到,现在居然用在她自己身上。
世事难料罢!她不知道这句话用在谁身上更合适,她只知道,她心中驻扎了一个人,永不能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