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儿以手做篷,搭在眼前眺望片刻,抿唇笑了:“好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打头的正是赵副将、将军两人。队伍中间抬着顶软轿,里面坐的定是咱家公主。”
福儿闻言,紧张数日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气,双腿一软险险瘫软在地:“那就好,那就好。”
康儿伸手搀住她的胳膊,叹了口气:“我说你到底紧张什么呢?她就算死了,我武功这么好,不一样保护得了你?只要我们俩都活着,还怕完不成任务?”
福儿摇了摇头:“那样不是困难许多?康儿,以后你更要多加注意,万万保护好公主,不可再离她半步。”
康儿撇撇嘴,不做声。
“公主,小心。”康蹇掀开轿帘,小心翼翼地搀着秦珂走下来。
秦珂被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弄得很无语,无奈道:“将军,珂非那等泥娃娃,不会一碰就碎的。”
这时,福儿与康儿赶上前来,围在她左右关切道:“公主?公主您可回来了,奴婢们担心死了。”
福儿说着说着,眼眶红红的,貌似要掉眼泪,秦珂赶紧哄住她:“行行,你可别哭,去给我备些换洗衣服之类。”
“是,公主。”福儿点点头,执帕揩了揩眼角,一路小跑去给她烧水了。
康儿则随在她身侧,笑道:“我就知道公主福大命大,断不会有事。”
出去折腾了几天,再回来此处,秦珂居然有种温馨踏实之感,连看着康儿都没那么烦躁、碍眼了,对她微微一笑:“劳你们担心了。”
“公主可知是谁把你掳走的?”福儿一面给秦珂擦着背,一面轻声问道。
秦珂被热水泡得浑身舒坦,简直不想动弹。脑子不想动弹,身子不想动弹,嘴皮子更不想动弹。许久许久才分析出来福儿在问什么,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慢悠悠道:“你猜?”
“福儿愚笨,哪里能猜得到?”
秦珂眯着眼睛,呵呵一笑,缓缓道:“是皇上派来的人。”
“皇上?”福儿有些不解,疑道:“皇上劫你干什么?和亲可是他们先提出来的,为什么要掳走你,对你不利?”
秦珂伸指挑起一缕发丝,卷在手指头上把玩起来,又道:“福儿你误会了,不是火离国的皇上,是咱北夏的皇上。”
“啊?!”福儿的手一僵,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可能!”
秦珂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继而眯起眼睛假寐起来,留福儿一人在那里胡思乱想。
“公主?公主起床了,公主?”
“嗯?”迷迷糊糊的,秦珂感觉有人在晃自己,烦躁地想推开她。可是手指动了动,竟没抬起来。
“公主?”福儿又推推她,好一会儿也不见她有所反应。心头突地一跳,连忙将手背贴上她的额头:“呀!”
“怎么了?”康儿端了盆水进来,正听见福儿的惊呼声,疑道。
“糟了,公主发烧了!”福儿蹙着眉头,转身翻箱倒柜地开始找药,一面对康儿道:“你去跟将军说声,问问今天还启不启程。”
不多时,康儿便回来了,身后跟着穿戴齐整的康蹇。康蹇大步走近秦珂塌旁,身子一蹲,大掌罩向她的额头:“真是发烧了。”
“将军,那今日还启不启程?”福儿已经找着药包,正准备烧水去煎。
康蹇肃着张脸,沉吟许久,低声道:“福儿你去煎药吧,给公主喂完药,我们再启程。”他说罢,深深看了秦珂一眼,转身出去了。
秦珂虽然闭着眼睛,脑袋混沌,到底也是半清醒着的。待康蹇走后,艰难地睁开眼皮,咕哝一声:“我发烧了哦?”
“公主不必担心,吃两服药就好了。”福儿摸摸她的额头,柔声哄了她几句,便出去煎药了。
秦珂拱拱身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又想睡去。上次发烧,是什么时候来着?貌似是被南柯砍了一刀吧?那次失血过多,伤得很重,便发起烧来。唔,这次又没受伤怎么着,怎么发烧了?
她并不知道,以她现在并不强健的身体,本就受不得颠簸。然而被姬云长掳去后,又惊又吓又捣腾,精神绷得很紧。这番一回来,心神放松之下,便病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只听耳边有一缕柔和的声音在安抚,似乎让她张开嘴巴。她被这声音缠绕得久了,不觉乖乖地张开嘴巴,任由一股一股的苦涩汁液滑入喉中。
“公主?公主来喝药了,公主乖,张开嘴巴。”福儿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汤匙,面上尽是忧色。
耳边一直充斥着这样的声音,秦珂不觉很烦躁,怎么老是喂她喝东西?一天喝三次药不就行了吗?她不耐烦得紧,不由当做没听到,任福儿如何呼唤,就是不张嘴。
“公主?公主张开嘴巴可好?”福儿忧心得不行,舀了半匙药汤,搁在她唇边,“公主张开嘴巴,一会儿就喝完了,乖。”
康儿抱着剑坐在一边,不由在拧了眉:“福儿,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病得越来越重?”
福儿叹了口气,坚持不懈地要喂她喝药:“是啊,前几天好歹能听得进去话,让喝药就喝药。这回,直接听不到人说话,喂也喂不进去了。”
她搁下药碗,一手捏着秦珂的下巴,一手舀了汤药往她嘴里灌。结果只喂进去一点点,大半都溢了出来。
“唉!”福儿叹了口气,瞧着秦珂瘦得削尖的下巴,与毫无血色的脸庞,眼眶渐渐红了。她的心也是肉长的,任她再冷漠无情,多日的相处下来,也不由对秦珂生了怜惜。
“其实这公主也挺可怜的。”福儿眨眨眼睛,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谁也怨不得,是她自己命苦,要牵扯进这样的事情里面。”
康儿沉默了半晌,也叹了口气,走过来替她把把脉,劝福儿道:“公主只是昏迷罢了,于性命无忧,你也莫要太担心。再说,将军对咱公主这么看重,他既然决定赶路,就说明公主受得住。无碍的,你莫要担心了。”
福儿默默地点点头,看看那碗药,重新端起来往秦珂嘴里灌。
咦?她昏迷好多天了?秦珂一分神,被灌了好大一口药,忍不住咳起来。她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被胶水粘着一样,用了好大力气也睁不开。
又喝了几口药,才好歹将眼皮睁开,眨了许久,渐渐看清福儿的脸:“福儿?”
这声音一出来,她自己都吓一跳,简直气若游丝似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咽了口唾沫,才稍稍大声些:“福儿,我躺了多久了?”
福儿几乎不敢动了,呼吸却急促起来:“公主?公主你醒了?公主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力气?能不能动一动?”
秦珂抬抬胳膊,刚刚抬起一线,便又垂了下去:“有些无力。”
她这时说话已清楚许多,福儿的眼泪却啪嗒啪嗒掉下来。连忙搁下药碗,用帕子捂着眼睛,哽咽道:“公主你可醒了,你这一昏迷就是七八日,叫奴婢们担心死了。”
“已经七八日了啊?”秦珂觉得好神奇,她不过睡了一个长觉的功夫,原来已经过了七八日吗?
康儿早跑去禀报康蹇,是以不多时,康蹇便挑帘进来。两步跨到她床前,捉起她一只手握着:“公主醒了?真好,真好。”
康蹇倒不像福儿那么憔悴,看起来没多大变化。唔,可能是光线不好,看不清的缘故吧。秦珂这时才发现,原来已经是晚上,帐内点着许多蜡烛,昏黄的光线闪闪烁烁,映得她又想睡了。
“劳将军挂心了。”秦珂受不住他的热情,被他捉着手,又抚着脸颊,有些尴尬,不知说些什么好。
“公主醒了就好。蹇这几日着急赶路,不久便能赶至焰城。到时请几位好大夫给公主诊治诊治,便能好得快了。”
“劳将军挂心,多谢将军。”秦珂脑子混混沌沌,加之又有些尴尬,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索性借着困意,缓缓闭上眼睛。
康蹇在她塌前又坐了会儿,对福儿道:“好好伺候公主,务必在进府之前,让她好个大半。最起码,也要能下地走路才行。”
“是,将军。”
“呀,咱们的康蹇小将军回来了。”
“是啊,去北夏国迎亲才回来呢。”
“不知那北夏国公主相貌如何?”
“嗨,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北夏国的娘们全都一副柔弱身子,噫!”
“哈哈!”
“话也不能这么说,生孩子还是靠咱火离国的妇人。至于这公主,哈哈,若真长得俊俏,便是搁房里摆设摆设也好啊。”
“这位兄台所说确是。”
“哈哈哈!”
“公主,喝杯茶吧?”
晌午时分,康蹇带着和亲队伍踏入焰城城门。行往将军府的路上,路边百姓们不时好奇地探头指指点点,各种各样的闲聊声也不时传来。
第80章 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