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代言情> 公子无良:奴家有喜了>第42章 丽姬
她额头早磕得红肿,秦珂拧了眉,有些不忍。不论如何,这也是个可怜人。何况她地位低下,王妃伸伸手指头就能掐死她。她实在犯不着跟她计较,且给她一次机会,便道:“我初来乍到,你不认得我也在情理当中。只是,日后莫要再随意发脾气。”
秦珂是个女子,加之并无刻意高声儿,所以声音并不响亮,被另一个浑厚低沉的男中音盖住:“何事聚众于此?”
“见过王爷。”立着的仆从顿时呼啦啦跪了一地,连王妃都福身见礼。唯独秦珂,双手后背,撅着嘴望天。
东亭王不看她,大步踏至王妃身边,柔了声音问道:“王妃,何事?”
王妃瞄了眼跪于地的丽姬,拉过秦珂挡在身前,道:“珂儿,你来跟王爷讲讲。”
“她招我了,我要收拾她。”秦珂回答得干脆利落。
丽姬聪明地不做声,渐渐不抖了。她从小受尽严苛训练,自众多姐妹中脱颖而出,定不是愚笨性子。当然清楚秦珂是为她好:若是让王爷得知她方才的话,只怕不被当场仗毙,也会去掉半条命!
东亭王扭头看向趴得板正的丽姬,见她认错态度良好,想起她平日里的温柔来,眉头一皱。主意是她得罪的是秦珂,忍不住偏袒她一分:“丽姬如何得罪于你?”
秦珂双手一抱胸,吊儿郎当地没了正形:“我看她不顺眼呗。”
东亭王最看不得姑娘家没有女孩样儿,蓦地想起她昨日的行径,一下子心火飙升,怒火郁结于胸:“堂堂郡主,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惩罚人?”
秦珂扫了一眼丽姬,暗叹你命不好啊,我本想放你一马,奈何这老家伙过来问东问西。晃晃悠悠走到她身边,忽地飞起一脚踹她胸前:“咚!”
众人只见一道明媚的黄色身影儿飞起,噗通一声掉入沂水池中,半空犹响彻她惊骇的尖叫声。事出突然,竟没人反应过来去接住她,呆呆地看着她掉入池中,沉浮两下,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脸色青紫。
一时间,空气静寂得诡秘,只有丽姬泡在冰水中牙齿打颤的声音。秦珂的小心肝儿晃了晃,到底扬出一抹挑衅的笑瞟向东亭王。
“好,好,你,你很好!”东亭王看着那张神采飞扬,与自己像足八分的面孔,只觉胸中那团郁气轰然炸开,脑中白光直闪。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他是恨也恨不得,骂也骂不得,打更打不得。冷冷盯了王妃一眼,咯咯吱吱自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好好教教她规矩!”说罢,甩袖转身走了。
“臣妾谨记,恭送王爷。”王妃垂着的面容唇角上扬,显然早乐翻了:他将珂儿交给她教管,可不是放水么?
东亭王早已跨出十几米远,实在是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揪起秦珂狠狠揍她一顿。想他自来了之后,根本没机会开口说几句话,恰恰每句还都被她顶撞回来。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走得飞快。
他都被气成这样了,却挥挥袖子就走,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的众人这时连小喘都不敢了,彻底忘了呼吸——这,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郡主,居然这般英勇?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目光注视到秦珂身上。
东亭王一走,王妃跟秦珂立时站在一处,交换了个窃笑的神情,挥挥手道:“叫丽姬上来吧,回去好好反思反思。”
解决完这茬事情,两人继续携手晃悠。
“娘,那个丽姬什么来头?”这么小的姑娘,给东亭王做妾?哎哟,真真糟蹋人哪!
“她是王爷年初刚收的妾,你没见她一脸稚气?跟你一般大的年纪。”
秦珂打了个哆嗦,原来真跟她一般大,别扭死了。
王妃又道:“她是朝中大臣赠与王爷的歌姬,无甚家世。不过……嗯,往往能哄得王爷开怀,经常得王爷召见。”
王妃的话说得很隐晦,秦珂却听懂了:这个丽姬,就是那方面功夫特好的女子。不过她越想越觉得别扭,东亭王长得极有英雄气概,怎的这般花心多情,一把年纪还跟小姑娘这个那个的?他今年四十岁了,精力尚可,还能接受。那他六十岁的时候会不会仍然……这样一想,打了个冷战,她无法想象,六十岁的东亭王什么模样。
“珂儿想什么呢?笑得这般奸诈!”王妃拍了拍秦珂脑袋,轻轻抚了下她的脸蛋儿:“女孩儿家,要笑得温婉漂亮,不要把心事摆在面上。”
秦珂点点头,道:“好。”然而,王妃那张丝毫不输于东亭王的绝美脸颊,倒瞧得她怔了,她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东亭王再怎么着,也还是王妃的夫君!她把东亭王整得不成样子,王妃怎么办?
飘飘忽忽的,她觉得自己站在一个从来没到过的角度:站在大局来看,东亭王是个不可或缺的人物,他于公于私都有着重要地位。于公,与火离国的抗争,非他不可;于私,他若倒了,王妃怎么办?王妃对她这样好,她怎能坑她?一时间,陷入两难。
东亭王曾那样对她,她实在有理由报复他。可是,她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除了搞点小动作,耍点小脾气惹惹他。
不过,他倒挺大度的,她这样气他,他都不跟她一般见识。好气度,好风骨。若是他俩从无仇恨,多好。以他的相貌,他的才华,他的气度,绝对是她仰慕的对象。
唉,奈何世事无常,天道运转啊!若不是她生为女儿身,他真不至于弄死她。说来,当初还真是他心软。若非他那时年轻,她早被活活掐死了,何来此时的嚣张恣意?
算了,也是他身不由己吧。
秦珂塌了肩膀,心道报仇是无望了,谁叫他人格魅力好,又是王妃的夫君呢?
她这会儿想得入神,三魂七魄神游大半,王妃连连推她几下都没将她唤过神来。见她盯着一处空地一动不动,面上神情一时忧伤一时怅然一时无奈,吓坏了:她的宝贝该不是中邪了吧?一急之下顾不得多想,巴掌重重扇到她脸上:“珂儿?!”
好大的一声脆响,秦珂顿时回过神来,摸着麻麻的脸颊,凝视着王妃的满面焦急,不解道:“娘,你干嘛打我?”
王妃打完那一巴掌,也是心疼得紧,微微低头替她吹了吹,歉然道:“娘以为你中邪了,唤了你几声不见你回答。”
秦珂吐吐舌头,心想这一巴掌好冤呐,嘟囔道:“人家走神了嘛。”
王妃很无力,连戳她脑门的想法都没有了,只道:“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这个——”秦珂咽了口唾沫,挠挠额头,不知该不该说。她并不知,王妃对东亭王抱的什么心思。依她所见,若两人无甚感情,当年不会有她。况且,两人皆是一等一的人物,怎能毫无感觉呢?那么,若他们之间有感情,又为什么现在这样冷淡?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她怕问出来是揭她旧伤疤,可是不问的话又纠结得紧:“娘,我有些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王妃的眼中满是慈爱,轻柔地抚着她背后的长发道:“珂儿有何但说无妨。”
“娘,你对他,到底有无依赖爱戴之心?”她左思右想,终于把这话问出来了。
王妃一僵,并未正面回答,反问道:“珂儿何出此言?”
秦珂左右一望,抬手一挥,对四围仆从道:“你们先下去罢,我有话要与王妃说。”万事开头难,她既然开了头,便索性说下去。待小厮侍女们都退下好远,这才拉着王妃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诚恳道:“娘,你我都知道,我身上到底流着谁的血。到底是谁,十五年前把我生下的!”
“你——”
“娘你听我说。”秦珂按住她,挽着她走到一处亭阁里,又道:“娘,他是个大丈夫,他有他想要的东西。为了那些东西,他什么都能牺牲,包括你我。我不怨他,我能理解他的立场。可是,理解归理解,我不能接受他这样做。”
“他曾经那样对我,我难以毫无芥蒂地叫他一声父王。娘,若你爱他敬他,我便与他消了前仇,不问旧怨。可若你心中无他,我便要为曾经受过的苦与他算账了!”
王妃听到这里,泪水早扑簌簌落了满脸:“儿啊,是娘没本事,没护住你!”
“儿啊,是娘没本事,没护住你!”王妃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将秦珂紧紧揽在怀里:“可是,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是你父王,你恨他又有什么好处呢?你过年就十六岁了,再有两年便该嫁人出府。你若得罪了他,嫁到婆家可怎么办?没人会尊重你的啊!”
王妃一手揽着她,一手拭眼泪:“说一千道一万,什么都是他的错儿!可是珂儿,你日后还要仰仗他的支持啊!”宝贝两难,她又何尝不是呢?当年他瞒着她调换了孩子,现今都没告诉她。若不是她生产后摸了摸孩子,尚不知自己有个可怜的女儿!这也是为什么,她再不与他同房,和和气气为他搜罗妾室——因为她再不愿与他生养孩子!
“珂儿,你现在虽然回到娘亲身边,却也待不两年了,何不放下怨念好好过日子呢?珂儿,你就当是可怜可怜娘亲,就不要记恨他了吧?再者,你父王他也有悔意,到底是骨肉血亲,你——”
秦珂趴在她肩头听着,眼眶有点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