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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奈何桥看到的

“你自己要走?”姬云长没理解她的意思,反疑惑道:“干什么去?什么时候?去哪里?”
秦珂被他问得一怔,登时便有些后悔。她刚才那么问,他肯定以为他的容榕要离开他:她现在在他眼里就是容榕,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代表着容榕,她要逗得他开心便罢了,若是惹他伤心了,岂不作孽作大了?
姬云长见她不说话了,忽地自心底生出些慌乱,缓慢而不可遏止地蔓延开来,急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当然因为她是个冒牌货!秦珂恨恨地张口欲答,忽地脑中闪电般浮现容榕死前说过的那句话,她说愿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他!
她,如何能替容榕做决定呢?一时哑然,不知该怎么办,转过头去瞧窗外伫立在秋风中的景色。
此时尚未入冬,景物不沾丝毫风雪。透过那二尺见方的窗孔,只能看到光秃秃的树干,以及树干上挂着的几片残叶。今日天气有点阴,往日清亮透彻的碧空,现在看起来灰蒙蒙一片,压抑沉闷。
“唉!”最终,秦珂叹了口气,扯起他就往外走:“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她要带他去见容榕。她因着骗他瞒他的事情,每每看见他都难受别扭得紧,这种滋味太不好受了,她不能让他再误会下去了。至于容榕曾经立下的愿望与誓言,她顾不上了。上天既然让她出现在这里,那她就是他们的劫数。发生好的事情,她拍手称赞,为他们高兴;若是悲惨黯淡,那就怪老天吧!
亭台楼阁环绕曲折,小桥明水清澈见底。微风吹动美人裙角,露出轻移的莲步。
青衣女子款步而行,身姿袅袅,宛若夏日湖中的青莲,美而不艳,自有芳华。
“三小姐,三小姐慢行!”青衣女子左侧跑来一个小厮,满头的汗,喘着气将手中账簿递给她:“三小姐,这是最新那批货的单子,请您过目。”
青衣女子点了点头,淡然接过那账簿翻了翻,不多时递还给他:“嗯,没问题,拿下去吧。”
小厮应了一声儿快步跑远了,青衣女子便继续挪步前行。她刚迈了一步,不妨右前方又有人唤她:“三小姐,三小姐,南掌柜求见!”
青衣女子眉都不皱一下,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往后排。”
“三小姐,刘老板的货到了。”
“叫刘管事去验货,同以前一样即可。”
“三小姐……”
青衣女子再好的性子也不耐烦了,头痛地揉揉眉心,至于么?她走三步路的时间,被叫住四次,嗓音微冷:“什么事?”
来人跑得极快,本来满身燥热之气,被她冷冷的嗓音一浇,熄了:“回,回三小姐,将军府的襄少爷又送东西来了。”
“退回去。”青衣女子眼睛眨都不眨,丝毫不怕得罪人。
待小厮嗖地跑远,左右一望见方圆五十米内再无人影儿,这才舒了口气,加快脚步行往榕苑,她可不想再被逮着烦(丁香书院小说)扰了。
角落灌丛中,潜伏着两个少年,待青衣女子走远,这才动了动身子。
两人中的紫衣少年首先开口:“看到了吧?”
另一位白衣少年点头:“嗯。”
紫衣少年又道:“这下相信我了吧?”
白衣少年这回没回答,蹲在原地望向青衣女子消失的方向,目光摸不着焦距。
这两位少年正是悄悄潜入容府的秦珂与姬云长。秦珂怕解释不清楚,索性带他来看正主,也就是青衣女子容榕。
这下一切都清楚了吧?秦珂心中轻松很多,这下再不用怕夜半鬼敲门了。她是个胆子很小的人,心里装不住事儿,从来不敢做坏事。可是因着胆子小,她怕死惜命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她自己都不清楚,她为了保命都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骗骗人算什么?搞不好她连杀人都敢!
她见姬云长不回她的话,也转过头去瞧容榕消失的方向。两人蹲了许久,秦珂渐觉有腿麻的趋势,不知他还要待到什么时候,不由道:“我们走吧?毕竟是不请自来,待久了出乱子就不好了。”
姬云长依旧不吱声儿,深深凝望一眼容榕的方向,看也没看秦珂,转身飞身而去。
秦珂抿了抿嘴,心头微微咯噔了一下,跟在他身后飞身窜出。两人一前一后,直溜到一个偏僻安静的小巷子里才停下。
姬云长背靠着墙,仰天往天上看。久久后,怅然一叹:“她,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不也跟以前不一样了?”秦珂奇道,多活了十几二十年,谁还能跟从前一样不成?
姬云长扭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很冷,极冷:“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俩的事情的?容榕不爱嚼舌根子,定不是她告诉你的。还有,你为什么会那套剑法?”
秦珂眼珠一颤,心头已浮现出恰当的借口:“我,我在奈何桥边看见的。”顿了顿,出于愧疚与歉意,又真诚道:“你,你听我说几句话可好?”
姬云长扫了她一眼,继而抬头望天。
不表态便是同意,秦珂知道他这会儿不愿与她说话,也不在意,只道:“我要告诉你的是,容榕已经不记得你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另外,她这些年受了许多的苦楚,不大能相信人,你与她相认时莫要着急,要有耐心与温柔,万不可轻易发怒。”
姬云长依旧不说话,面无表情。只是眸色极深,似触不到底的深渊,看不清内里洞天。
秦珂抬头看着他的侧脸,突地心头一跳,垂了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那时我们并不熟稔,你又发觉了我的身份,我怕你会杀了我,所以骗了你。何况,当时我尚未碰见容榕,并没有与你谈判的条件,便——”
“我是个怕死的人,对不起!”她是骗了他,可是她不后悔。虽然她也想做个善良纯净的女孩子,可是那时她没有办法。又道:“我不后悔骗了你,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
她说完,只感到一片静寂,唯有她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微微有些乱。抬起头一看,身边哪还有半点人影,不知他何时走的。
苦笑一声,摇摇头,搭眼去看当空的日头。那么明亮,那么耀眼,那么温暖,包容又慈爱的样子,高挂天穹闲看凡间的烦愁琐事。
沐浴在这样温暖的光线中,秦珂心里的潮湿水汽忽地干掉了,迎着白亮的日头眯眼笑起来:“嗯,这下好了,谁也不欠了。”
北夏国重商,男子女子皆可行商。谁说女子不如男?北夏国的女子做起生意来,丝毫不比男子差。
最显著的例子,便是平阳容家。容家这一代出了个奇女子,正是人称“金凤凰”的三小姐,容榕。她五年挣下百万黄金,不知晃花了多少人的眼睛,就此成就了一代传奇。
女子的书房也可以整洁利落,条理有秩,不带丝毫脂粉气。容榕此时正靠着窗而坐,半倚在靠背上微微眯着眼睛,手中拿着一卷书籍,似看似寐。
“唰唰。”偶尔有翻书的声音响起,伴着窗外的风声,很幽静,很闲适。
容榕微微抿嘴,难得地笑出真心来,终于偷得半日闲啊!她自回来后,这阵子快忙坏了。
“容榕?”
“谁?!”突然而来的声音把容榕惊了一跳,睁开双眼,冷厉的目光射向来人:“你是谁?来干什么?!”
她书桌前立了个白衣少年,长相俊朗,神色有些憔悴。虽然面上沉稳,眸中却暗流直涌。容榕被他眼睛里翻滚的波涛骇住,宽袖中手指紧紧捏住匕首。然而他一身白衣又未蒙面,不似张狂恶人,语气稍稍放缓一些:“这位小兄弟,此行所为何来?”
“你果真不记得我了!”白衣少年怅然一叹,失望与伤心之外,似还夹杂着些许轻松与解脱,凝望着她冷峭的芙蓉面,喃喃一句:“容榕,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小兄弟,姐姐真的没见过你。”白衣少年的眉宇间藏着些冰雪之气,容榕觉得跟她有点像,加上他并无任何歹意流露,不由放下些防备,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认错人了?”
小兄弟?容榕一口一个小兄弟,听得少年差点嗤笑出声。这一波笑意过去,心底又滋生出无数感伤,直将他淹得透不过气来。
那时,她那么小,比他矮上许多,总爱跟在他身后叫哥哥。后来她大一点时,突地不再跟在他身后了,并且一同他说话就脸红。再后来,他要走了,去行医天下,她就又紧紧跟在他身后,虽然不再唤他哥哥,却一如既往地崇拜仰慕他,为他做一切艰险困难的事情。
这少年正是姬云长。他听完秦珂的话,毫不犹豫地潜回容府,来到容榕的书房。
“我叫华升。”
“华升?这名字倒是有点儿熟悉……”容榕偏头想了一阵,仍是不记得什么时候结识过这么一号人。琢磨一会儿,忽地纤手一指,惊呼一声:“啊!我想起来了,曾经有个小姑娘跟我提过你的名字,她问我认不认识你!不过小兄弟,姐姐真没见过你,你确定你没认错人?”
姬云长哑然。这是个深邃的问题。他到底认没认错呢?她,还是他要找的那个容榕吗?
再来一次,到底不是那个人了。那个爱跟在他后面的小姑娘,那个为他舍生忘死的小姑娘,消失在轮回的那头,被一碗孟婆汤抹杀了。
这个容榕,真的不是那个容榕了。她不认识他,不记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