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白羽墨四下张望,她骑在马上,马没有跑,两旁的景物却飞速地向后倒去。一阵狂风迎面吹来,吹得衣袖猎猎作响。白羽墨只觉得这阵风似乎把自己的身体都吹了个通透。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抓紧双臂,不禁打了个冷颤。隐隐约约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放开吧,抓得再紧也不会得到幸福的,都放开吧。
这个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白羽墨松开了双手,任由两侧的景物飞速的逝去,任由风把自己关在心门里的记忆带走。
她茫然地望着风逝去的方向,两行泪静静滑落。
“哒哒,哒哒……”清脆的马蹄声传来。这里到底是哪里?白羽墨挣扎着睁开眼睛,分不清眼前是梦还是现实。
“马车?”白羽墨抬手揉了揉眼睛,手臂一阵刺疼……不,浑身都疼痛不已,仿佛被鞭子抽过一样。
“爷,把这个女人放在身边太危险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她努力保持一丝清醒,想要听清下面的对话。一阵淡淡的香味飘过来,她的眼皮又变得沉重,怎么都睁不开。
这一定是梦。
不知过了多久,白羽墨再次被痛醒,马蹄声依然没有停,这次车轮滚动的声音也格外清晰。
“爷,她的情况有点奇怪!”这次是一个清脆的女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听得清楚。
“我们在前面的客栈休息一下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谁在说话?白羽墨想要继续听下去,身上的疼痛却让她无法集中精神。
皮肤像是被刀刮一般疼痛。这是怎么了?她抬手覆上额头,好烫……原来是发烧了。或许睡一觉,就会好的……她再次陷入沉沉的睡眠。
白羽墨身上的蜈蚣印活跃地爬来爬去,它爬过的地方留下鲜红色的痕迹,仿佛被鞭子打过一般。蜈蚣印反复经过的地方,淤血颜色不断加重。她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眉头紧皱着,好像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这是怎么回事?欧阳临渊盯着躺在床上的白羽墨,不禁心生疑问。
依云把药卖给他的时候,只说这是瞬间能把人迷晕的药,药效快,晕倒时间长,神医配制,绝对有保障。但是眼前浑身淤血且高烧不退的白羽墨,显然不只是被迷晕而已。
他只想劝降,不想取她性命。
五天前,铩羽探查到了重要的情报。
白羽墨被称为巫女,是个能带来死亡的不祥之人,她可以用妖术咒杀别人,虽然具体需要满足的条件并不清楚,但从青云居遇袭那天晚上来看,她的血和蜈蚣印记应该是关键。
玄冥国之所以明令禁止任何人踏入玉仰山,是因为白羽墨是皇家的御用巫师,专门为玄冥国国君铲除乱臣贼子,镇压反抗势力。
最令人惊奇的是,身为女子,白羽墨竟然还是玄冥国国君的谋士,对朝政、战事等问题,颇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常常能起到重要作用。
比如说,落霞关一战。
欧阳临渊轻蔑的一笑,自嘲似的摇了摇头。没想到,他那一战败得那般惨烈,竟然是因为她!
这样一位奇女子,杀之,不舍;留之,为患。若能为我所用……想到这里,欧阳临渊不禁伸出手,替白羽墨捋了捋因为汗水而贴在脸上的头发。她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气,此刻竟像寒风中的玉兰花,摇摇欲坠,脆弱不堪。
“水……”白羽墨气若游丝地呢喃着。
欧阳临渊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扶起白羽墨,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点一点地喂她喝水。
白羽墨缓缓地睁开眼睛,侧过头盯着欧阳临渊看了好一会儿,有些迟疑地开口问,“你是谁?我娘呢?”
她竟然不认得我了?欧阳临渊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一脸疑惑的白羽墨。她纯真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动摇。
欧阳临渊迅速回想在青云居的那些日子,青云居除了白羽墨,他只见过一个婆婆和一个丫鬟,并没有白羽墨所问的娘亲。
难道……她失忆了?
“我叫欧阳临渊。”欧阳临渊微笑着,眼睛却冷冷地紧盯着白羽墨。
“欧阳临渊?”白羽墨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努力回想和这个名字这个人有关的任何事情。但是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你刚才提到你娘……”欧阳临渊顿了顿,大胆地提出了他的疑问,“你记不记得,你今年多大了?”
这个人在愚弄我吗?白羽墨心头微怒,厌恶地瞥了欧阳临渊一眼,脑海中却迅速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怔住了。无论如何回想,她都只能想到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数字。
“五岁……”白羽墨的双眼黯淡了下去,脸上满是落寞。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止五岁,应该经历过很多事情,但是五岁之后的人和事,她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了。
“爷,换洗的衣服我拿来了。”一身淡绿绣边衣裙的女子,拿着几件衣服推门进来。她看到白羽墨靠在欧阳临渊怀里,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白姑娘,你醒啦?”
“红梅,你帮她换洗吧。我去让店小二准备点小米汤。”欧阳临渊轻轻放下白羽墨,经过红梅身旁时,小声说了句“不准多嘴!”,随后快步出了房门。他嘴角轻轻上扬,红梅这丫头,定是又有什么小心思了。
夜深,欧阳临渊躺在床上总是睡不踏实。他隐约觉得阴风阵阵,寒意迅速袭上全身。他睁开眼睛,只见一袭白衣的白羽墨站在他的床边,静静的盯着他的被子,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
他刚想开口问她这么晚了来干什么。忽然,白羽墨举起右手,一把锋利的斧头在月色下闪着慎人的寒光。
欧阳临渊迅速从被子里抽身而出,一个箭步走上前去,单手扼住斧子。
“你想干什么?”他压低了声音,眼神中寒光凛凛,充满危险的气息。
白羽墨回过头,一脸茫然地问,“我是不是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情?”
欧阳临渊扔了斧头,点亮了屋里的灯。他来到桌前,倒了两杯茶,示意白羽墨坐下慢慢聊。
“你想起什么了?”他挑眉警戒地看向白羽墨。
“我白天看见有人在后院劈柴,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画面”白羽墨拖着虚弱的身体走过去,扶着桌沿缓慢地坐下,“我想如果再来一次,或许能够记起什么。”
欧阳临渊放下戒心,春风满面地说,“要是再多几个‘再来一次’,我恐怕就要去见阎王了。以后想到什么,可以跟我说,我会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你放心,我不会说谎的。”
“我只是失忆,并不傻。”白羽墨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接着说,“你能给我讲讲上次的故事吗?”
“乐意至极。”欧阳临渊弯起嘴角,笑意爬上了眉梢。此刻的白羽墨,虽然语气依然冷淡,但是却不似从前那般漠然、煞气。在她完全恢复记忆之前,他定要将她收入麾下。
第十九章 往事烟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