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印第七章无路可退（一）
好一段时间，旭寒宫的气氛都怪怪的。
晚膳的时候，慕雪和寒曦坐着吃饭。三个丫头在一边伺候着，吃了一半，竟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
寒曦叹了一口气，放下筷子：“有什么话就说吧。一个一个地说，一个也不能少。别以为藏着心事我就不头疼了，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更让我头疼。”
三个丫头都没有说话了，偷偷瞟着慕雪，看她能不能解围。寒曦看着眼里，嘴上没说什么。
“好了，吃饭好好的，弄这么严肃干嘛？”慕雪表面上笑着说了句，看着寒曦的样子，心里却很明白八成今晚什么事情都得被抬出来。
“惜书，我知道我答应过不逼你说话。”寒曦根本没有理会慕雪，“我只要你说一句，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别撒谎。”
惜书赶紧跪下：“七皇子，惜书从未对您撒过谎，只是有些事情…”
“说吧。”寒曦闭上眼睛，“我等到你说为止。”
一屋子都好安静。关着窗户都听得见外面春风滑过树梢的声音。
惜书知道她没有别的选择了：“七皇子，如果您愿意约法三章，我就说出来。否则，我就是死在这儿也不能说。”
“说。如果我不能答应这约法三章，你就在尚京永远的消失。”寒曦还是很平静，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睁开。
“第一，允许我找慕雪姑娘要一件珍贵的东西，并且把它毁了，然后我才会说。第二，我会说，但是我不能全盘托出，我一定说出你们得知道的内容，别的话您不能逼我说。”惜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第三，在听我说完这些话以后，您不能做出任何反应，不能采取任何行动。”
寒曦思索了一下：“第二第三条我可以答应你，但是第一条你得问慕雪。”
惜书看着慕雪。慕雪点点头：“你要什么东西？”
“那个你一直带在身上的名牌。”
“什么？”慕雪有些惊讶，“这…”
“怎么，它对你很重要吗？”惜书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我不知道它的来历，可是毕竟是从小带在身上的…为什么你一定要毁了它？”慕雪觉得很奇怪。
惜书没有说话，只是很认真地看着慕雪。
“好吧。”慕雪知道她的意思，于是从怀里掏出名牌给她。
惜书一手接过名牌：“果真是这个。”
“可以开始说了吗？”寒曦根本没有看名牌，似乎是知道惜书想说的话似的。
惜书紧紧拽着名牌：“前些天，二皇子告诉我，慕雪姑娘不是秋家的后人。”
“不打算说怎么到明贤宫殿去的了？”寒曦仍然很平静。
惜书摇摇头。
“那就继续说吧。他还知道什么？”
“他还知道…”惜书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慕雪，“他还说慕雪原名墨慕雪，是原尚京墨家的女儿。”
墨家？寒曦陡然想起当初遇到凌霜的时候，她曾称自己姓墨，后来又说无姓，原来她们真的是墨家人。其实如果只是弄错了，以为慕雪是秋家的女儿带回宫来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现在明贤知道了可以添油加醋地讲一个背叛者的故事。想当初明远打败仗，被冤自杀，慕雪这样的身世完全可以被说成是奸细，而这样寒曦就成了幕后黑手。大概这就是明贤的真正目的。可明贤是怎么知道的呢？
不过，现在没什么事端，也许明贤还不会把这张王牌亮出来，权益之计还是把这件事压下去，慢慢差清楚。
慕雪可能的确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凌霜显然知道，她又是为了什么呢？这件事恐怕也只有阳朗查得出来。
不过，寒曦转念一想，如果明贤是有意把惜书抓走的，汐棋的身份就值得怀疑了。这个丫头似乎一直都…惜书失踪了好几天，如果是汐棋发现的这件事…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一定不能让慕雪的身份泄露出去，否则她必死无疑。
“还有什么？”寒曦并没有把想到的事情说出来，继续很平静地问。
惜书犹豫了一下：“没有了。”
难道这个惜书也不准备说？寒曦叹了口气。
慕雪一直没有说话。原来自己还是有姓的，原来自己是大恶霸的女儿，原来模糊记忆中的那个大院子是自己家的，原来那是跟她玩儿的是家里的丫头。那父亲呢，母亲呢，为什么全无印象？
不能让寒曦带上欺君的帽子，这不是他的错，如果他要当太子，决不能…
听到寒曦问还有什么，惜书犹豫了一下才说没有，慕雪很快明白惜书是怕寒曦有所动静才不说的。寒曦一定已经知道得八九不离十，而惜书害怕的这件事又是很容易引起寒曦有所反应的…显然，寒曦暂时不会让慕雪的身份这件事宣扬出去，那么能有所行动的…
慕雪强迫自己不去想自己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寒曦不受这件事情的影响，自己最多就是一死，反正如果不是寒曦，自己过的也是生不如死的生活。想到这里，慕雪深呼吸了一下：“惜书，快把这牌子毁了。这东西不能留了。”
惜书点点头。
“还有，我知道寒曦哥哥是答应了你他不会采取任何行动，可是…”慕雪的眼神突然变得冷酷，声音也不温和了，“我可没答应你。”
惜书慌了：“慕雪姑娘，我求你了，这事情非同小可…”
“我还没说完呢。”慕雪站起来，让惜书更有压迫感，“我不是怕死的人，但是为了寒曦哥哥，我也不会冒险。不过…”
“慕雪姑娘，只要你装作不知道…”
“我是可以装作不知道，可是这屋子里还有别的人。”慕雪看了一眼灵画和清琴，“她们俩也知道了啊。”
一句话吓得灵画和清琴齐齐跪下：“我们发誓，什么都不会说的。”
“发誓不够！”慕雪挑起眉毛笑了笑，“杀鸡儆猴。你们总得牺牲一个吧。”
惜书惊讶地看着慕雪。
“没什么好惊讶的。生存面前所有人都会六亲不认。”慕雪毫无表情地看着惜书。
惜书有些发抖，害怕自己会害了两个姐妹，更害怕的是慕雪这残忍的一面。
“除非…”慕雪顿了顿，“你再找只鸡给我。否则，就得杀猴了。”
惜书听懂了慕雪的话，但还是有些犹豫，看了看寒曦。
寒曦一直没有说话，虽然也有些惊讶慕雪竟然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见惜书还在犹豫，慕雪又补了一句：“那只鸡留着也没用，但是如果你必须得保她，我就得杀猴儆鸡了。可别逼我做出这样不近人情的事来。”
惜书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慕雪姑娘都这么肯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不一样。”慕雪摇摇头，“你没有全盘托出，本该杀了你灭口，包括灵画和清琴，都得死。不到时候，我不会让任何别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但如果你确认了我的猜想，就另当别论了。”
惜书紧紧握着拳头，额头冒着细细的汗。如果证实了汐棋的事情，明贤就会发现，就会揭发慕雪的身世。慕雪就是一死她不在乎，可是寒曦在乎啊。这么长时间以来，寒曦一直尽全力让旭寒宫生活在这勾心斗角的宫廷之外，这样一来，他会痛苦一辈子—哪怕他愿意这样，惜书也不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