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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倒戈相迎剑封喉

“哼,天生的奴才相。”陆方陵见状脸色不由阴沉下来,“罢了,原本我对小杂种也没什么兴趣,颜涯,这不识好歹的东西就交给你处理了。”
“是,属下领命。”那面蒙薄纱的女子应声道,却是收剑回鞘从斗篷里抖出一段九节鞭。
“小心些,”高弘羽低声对紫杉说,“颜涯一旦取出九节鞭,不夺一条人命是不会收回的。”
“请大公子安心,”紫杉沉声道,“清鸢姑娘,既然你有意相助,还请带我家公子立刻离开,这里有我挡着。”
“什么!不行,你……”
“大公子,既然您亲眼见到了就请立即去找高氏离此地最近的接洽点,尽快告知大人陆氏有变,您也不要在路上多停留,既然大人希望您前去洛阳,一定会有高家人在那接应。”
“走吧。”清鸢上前一步握住高弘羽的手腕,高弘羽只觉得那寒若玄冰的掌心如钢圈般卡的死死的,怎么使劲去掰也挣脱不开。
“大公子,您离开这里我才能心无旁骛的对付他们。”紫杉头也不回的说,高弘羽只能看到他固执的背影,陆方陵则在一旁闲闲冷笑着。
“以我的能力,对付他们不在话下。”紫杉又加了一句。
明知自己在这只能减少紫杉的胜算,高弘羽还是心觉不妥,一旁的清鸢却容不得他迟疑,一伸掌扇灭了烛火。乘着光线一暗的瞬间紫杉忽然发难,他左手甩出两枚吴觞留下的剑镖直逼陆方陵的面部,待一旁的襄凉持剑铛铛两声挡开之时右手使一凌厉剑招攻向颜涯下盘,迫其跃起。清鸢借机带着高弘羽从窗口一跃而出,落下后她几乎脚不着地一般拽着高弘羽往房屋密集之处疾奔。虽已失一目,清鸢的轻功依旧高明,带着高弘羽于呼吸间一吐一纳即能如鬼魅般攸然至远。
来回穿过几个弯曲巷子后清鸢的脚步终于慢下来,高弘羽透了口气忙道:
“我留在此处已经无碍,你快回去帮帮紫杉,他同时对付两个终有些吃力。”
清鸢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停下来甩开他的手。
“他的死活,与我何干,你对我这般呼呼喝喝难不成以为我也是你高家的奴才么。”
“当然不是。”高弘羽想到清鸢也不过是昏迷刚醒,不由无言以对了。
“我去了不过是白搭条人命,”清鸢睨了他一眼,“你现在手无寸铁,如何一个人去洛阳。”
“怎会,紫杉的武功高于颜涯,襄凉要护着陆方陵想必也不敢太过冒进,还是有胜算的。”
“你真以为,陆方陵就带了两个人?”清鸢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口。
高弘羽愣愣的看着她,浅褐色眸子上的光潋似乎凝住一般。
“事实上,陆方陵带了四个人,另外两个伏在屋脊上,你没了内力自然无从发觉。”清鸢别开头,“刚才我们已经把追兵甩掉了,那两人抓不到我们自是会回去,四对一,紫杉是毫无胜算的。”
她一把抓住转身欲走的高弘羽。
“现在大概是来不及了,何况,你如今内力全无回去又能做什么。”
“那我也不能如此一走了之!”
“你回去不过令他枉死,”清鸢的指甲深深掐进高弘羽的皮肉里,“等高大人得知今日之事,你还怕陆方陵跑了么。”
高弘羽抬头看了看似要从头顶压落下的胶着黑夜,闭上眼睛随即又睁开,终还是坚定的对清鸢说:
“我一定要回去。”
“愚蠢。”清鸢的眉间压抑不住的戾气腾然而起,“若真那么想送死,不若我现在就亲手杀了你!”
“确实是很蠢的行为,”高弘羽开始暗自强行周转体内的真气,他感觉到身体开始发热,似有一束火苗渐渐由小腹窜了上来,早先因绿蝾莽撞击而松动的禁锢在全身周流之下一点点分崩离析。
“方寒重伤,你失却一目,曲航失踪,大师兄生死不明,现在又要让紫杉送命,这全是因我高家而起,就算他们愿意放曲航一马,大师兄身为黑崖族人打不过就必死无疑。”喉咙一甜他哇的吐出一口血,食道似被灼伤一般,声音顿时嘶哑了。
“这一路是为何而来,最后又要带什么回去,于我并非不重要,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只不过唯独现在,绝不能让夏时为我送命,那孩子不过刚满十七岁,即使我们的身份有所谓的云泥之别,这么多年相处,他早就如同我弟弟一样,我是真真下不了这个狠心。”
高弘羽擦把嘴角叹了口气。
“我爹定会失望,可想来,也不是第一次令他失望了,或许,我这个人永远没办法承担起嫡长子的责任,到头来高家于我终究不是最重要的。”
“别白费力气了,凭一己之力破不了我前头下的禁锢。”看着高弘羽的狼狈模样,清鸢又略放心了些。“高家给人荣华富贵再使人卖命,最是公平不过,你长这么大,又何曾真正明白过什么是自己最重要的。”
“或许吧,可杀陆方陵不正应该是我而不是旁人该做的吗?陆方陵毕竟是方寒的兄长,也是陆家唯一稍肯提携他的人,我现下去杀了他,对不起方寒,可也总算无愧于高家了。
“凭你去想,只是……”
清鸢话未说完,高弘羽已经突伸一指点了她的穴道,令她僵在原处不动。看着清鸢终于流露出的震惊神色,他低声道:
“约莫半柱香后你就能冲破穴道,保重,抱歉。”
说完高弘羽一跃而上屋脊,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砰的一声,紫杉将房间中心的圆桌撞得断裂开,他抱着被九节鞭击断的左臂仍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瓷器般细致的脸庞苍白如纸。一个人倒在他身旁的血泊里已没了气息,另还有三个人面无表情的手持兵器站在他面前。陆方陵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击掌道:
“高大人真是有眼光,看来在下平时训练尘昏楼的手段还不够硬,竟能让高家区区一个护卫撑上这么久,你真以为自己这么豁出命去高弘羽就能逃掉吗?待到天光我陆家的密探定能发现他的踪影。”
“你迟迟不让手下出杀招,不就是跟丢了大少爷想留着我问出大人在此间的落点么,”紫杉冷冷一笑回应道,他不再理会自己的左手,捡起刚才撞击之下跌落于地的岚夜横于身前重又摆好架势。
“那也不过是防个万一,”陆方陵嫌恶般看着眼前满身血污的少年,对身边三个人说,“算了,看样子这家伙嘴硬的很,时间紧迫,先把他收拾干净再走下一步。”
“是。”三个人齐声应到,一人话刚说完就抢先一步一剑刺了过去,紫杉闪开身子接着又往后一仰避过了从鼻尖掠过的九节鞭,眼见又有一剑从右挥下,他咬牙提气一翻用已经受伤的左臂接了这一剑,乘对方尚未及拔剑看准距离从下往上右手一送反戳伤了对方握剑的手腕。
这时又一鞭看准他头颅落下,紫杉本就受伤几下折腾已无力躲闪,头勉强一侧那九节鞭硬生生砸落于他的右肩上,咔嚓一声紫杉的右肩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他倒在地上不及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第三个人的剑往自己的咽部刺去。
这时一块碎石从窗口飞进正击中那悬在喉前的剑刃上,持剑之人手一麻,险险握不住剑。
另外两人警觉的同时向窗外出招,只见一人影往上避开他们俩的攻击反而一点襄凉肩膀落入室中,他一掌狠狠击中颜涯胸口。颜涯措手不及撞在墙上,面上薄纱因沾染嘴角溢出的浓稠鲜血而紧紧吸覆于唇上。
来人正是高弘羽。
襄凉想也不想转回身挡在陆方陵前面,另一人举剑就往高弘羽头上劈去,高弘羽一缩身子先一步横掌击断他的腿骨,乘对方倒下之际一晃手接过剑掷向陆方陵。
啪的一声襄凉打开那柄剑,高弘羽连掉在地上的岚夜也不捡直径又是一掌劈来,原本温润光泽的眼睛此刻布满蜘蛛网般密集的红丝。
襄凉一剑刺过去,呲的一声那剑刺穿了高弘羽的右手心,如此即得手襄凉颇为意外,再看到高弘羽此刻的眼神不由一寒。
高弘羽似乎失去了痛感,他对右手伤势视若无睹,反而趁着这一剑双方距离拉近之时一脚踹上襄凉的下巴,襄凉微微后倾躲过,高弘羽随即顺着他的动作半路收脚变拳,一记“碎石尾”打在襄凉脸上,襄凉挨了一拳之后丝毫不乱,左手将剑往前一送,使得整柄剑几乎贯穿高弘羽掌心直至剑柄,接着一掌横削高弘羽小腹,高弘羽这才往后一跃稍离开了些。襄凉朝旁边啐了一口,两颗牙合血落在地上。
“襄凉,拖住他。”陆方陵冷静的说,“他体内的血蚤已经发作了,再过个一时半刻想不死都难。”
就在陆方陵说话的同时高弘羽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眼白部分完全变成了红色,浅褐色的瞳仁亮的骇人。他唰的一声痛快拔出插在手上的剑,一跃而起从上砍下,襄凉带着陆方寒闪到一边,砍空的剑砸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地面裂开了一尺长的口子。
与其说是太过激愤,不如说此刻的高弘羽俨然有些神志失常。
一旁的颜涯重又站起来,挥起九节鞭一招“金蛇吐信”击向高弘羽的膝盖。高弘羽抬手就是破军十八式里的“缠”字诀。手转剑柄几下缠住九节鞭再一用力将颜涯拖了过来。颜涯刚想出招高弘羽已经一把握住她的另一只手的手指咔的一声将她的五根指头生生折断,颜涯眼神一闪松开握住九节鞭的手,抓住先前倒在一旁地上的人往前一挡,那人的脑袋立刻被高弘羽用到手的九节鞭砸裂开来,脑浆混着鲜血溅了高弘羽一脸。
“大……公子。”紫杉想爬起来,却实是做不到,挣扎了几下终究昏死过去。
高弘羽耳边似乎听到了紫杉的声音,却是恍恍惚惚并不真切。他此刻脑子里嗡声一片,全身除了如烈焰吞噬般灼热难耐外似乎还被什么东西啃噬着全身骨头,密密麻麻酸痒无比,恨不能自己砍上自己几刀。
他何尝不知此刻这般大动干戈令血行加快,血蚤更会发作的厉害,但且不说形势不允许他收手,眼下皮肤似要涨裂开般难挨,恨不能砸碎眼前的一切物事来消除心中煎熬,就是想停也停不下来。
一定要把陆方陵杀了,此刻他混乱的大脑中唯剩这一线灵台清明。
襄凉对颜涯使了个眼色,随即抬起自己的右手,他的右手腕上套了一个大小刚好合适的铜环,上面紋了三条首尾相连造型古朴的鱼,每条鱼的眼睛上镶了一颗微泛虹彩的蛋白石。他左手食指环圈抹过三条鱼的眼睛,随即从铜环内侧扯出一条极细长的铁链,链头上挂有一个小拇指节大小的精致三叉倒钩,一枚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小小山茶花刻于倒钩三股底端。
高弘羽将手中已经砍出缺口的断剑扔到一边,用仍往外汩汩流着血的右手捡起岚夜,刚握紧一个三叉倒钩就挟风直扑门面,挥剑一削,铁链固然是没有缠上,但竟也没被岚夜削断。高弘羽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已经开始拿捏不准了,明明使巧劲可以避开的力道他非得用尽全部力气狠狠的硬碰硬。
襄凉一试之下也看出高弘羽撑不了太久,又见颜涯已在陆方陵身边保护,没了顾虑更是将铁链舞的灵动如游蛇般袭向高弘羽周身。
高弘羽几下挡住攻击,却进不了襄凉的身,自己的脚步却因着血蚤开始虚浮起来。他知道时间不多,干脆一把抓住铁链,铁链上注入内力岂是那般好抓的,几下缠上小臂倒钩更是于瞬间深深刺入高弘羽的皮肉内。
反正已经不觉得疼了,高弘羽顺势一把牢牢扯住铁链一剑锋芒挑向襄凉。襄凉只躲开剑锋并不与他硬拼,无奈高弘羽此刻疯了一般死死将铁链扯住半点不松,另一只手剑招不断。襄凉不愿卸下铜环,左闪右躲了半天终究被高弘羽的凌厉剑势在脖子上浅浅划了一道。
“颜涯,我没事。”陆方陵不甚在意般摸着自己的胡子,“你去帮襄凉把这小兔崽子早点料理了。”
既然陆方陵都这么说了,颜涯一扭腰上前挥掌劈了下来,高弘羽抬手一挡襄凉终于得了空子,反脚咔一身踹断了高弘羽侧身肋骨。
高弘羽晃了晃,终究倒了下来,襄凉正准备给他最后一下子,陆方陵却说:
“慢着。”
拦住襄凉之后他走到高弘羽的面前,狠狠一脚踩在高弘羽的脸上,哈哈大笑:
“高阁老养的好儿子,高家的嫡长子啊,今日居然死在我的手里,你说,你那爹人前呼风唤雨的此刻又有何用。”
高弘羽脸色通红,唇色艳丽如新染,他只觉得陆方陵的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原本眼前血红一片现在却开始模糊起来,张了张嘴,声音微弱的连自己都听不到,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骨髓一般的痛楚持续太久已让他全身麻木得无一点力气,周身的热量在一瞬间涌入的脑子,如枕碳上,头快要胀裂开来。他现在是什么也思考不了了,只恨不能一剑给自己个痛快,连被陆方陵踩脸都感觉不出。
陆方陵见他连眼皮都许久不眨一下,似乎已是半昏迷了,不由觉得没趣,用力碾了两下松开脚站到已经破损的半扇门旁。
“我今儿就发发慈悲,给你个痛快的,至于……”陆方陵话刚说了一半忽然戛然而止,他不可思议的低下头,只见一柄剑从他的胸口贯穿而出。
“……为什么……”
呲的一声剑被拔了出来,陆方陵倒地而死,眼睛仍瞪得老大。
襄凉和颜涯回过头来也是吃紧不小,待看清来人后两人握紧兵器的手垂了下来,半响颜涯轻喊一声:
“九少爷。”
陆方寒一脚踏在门槛上,手里握着滴血的昼牙,脚下是陆方陵的尸体。背光下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哀乐,眼神却冷若黑曜石,窗外从云中悬起银月给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幻纱,夜深风渐大了,他白色的发带随风飘荡开,黑色发丝拂过嘴角,似在安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