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王爷,纪,纪小姐……”
榻上少女已虚弱的睁开眼,声音低弱如辅生的幼猫,看清萧烨身旁站立的安夙少女微愣了下,苍白唇角浮上丝笑意,蠕了蠕唇似想起身。
却被安夙阻止:“不用起来了,大夫说你身子不好得卧床静养,我只是从这里路过,听你的丫头说你醒了,所以便随王爷过来看看你。”
“谢谢你……”
阮蔚儿虚弱的笑,看到女子便想起当日女子一再对她出手相救的画面,声音尽显真诚,脸上也满是感激之色。
“你先好好养伤,以后若有解决不了的事可来候府找我,怎么说我现在也是王爷的恩人,虽然其它的帮不上你什么,可就算我解决不了也还有王爷,只要有王爷在,便没人敢欺负你。”看着那笑,听着那声谢谢,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
却也只是,瞬逝。
安夙绝美的脸庞却依旧挂着笑,看不出丝毫。
不知是听了大夫的话,还是之前已仔细问完,又或是顾忌有她在场,萧烨并未多询问什么,只叮嘱了阮蔚儿几句好好休息之类的话,让麟儿进屋仔细的照顾着,便离开了厢房。
安夙自也跟着一同告辞。
出了药房萧烨却未行往皇宫方向,安夙自是带婢女跟了上去,瞟眼男人身上的衣物,了然,想是要回王府更换行头,赴宴这样的正式场合,身为贤王自要着朝服正装。
邵锋一路都黑青着脸,怎么看安夙似乎怎么不顺眼,尤其想到方才这女人竟敢偷袭自己那里,就恨不得一巴掌将这厚脸皮的女人煽去天边。
可王爷未出声,他不能越矩。
那口气憋在心里,却是憋得他差点爆了肝。
几人浩浩荡荡的拐向贤王府方向,药铺对面的茶楼二楼厢房之中,隐在墙角的双眼才转而看了眼药铺牌匾慢慢收回,凝着桌面茶盏里绿色茶叶在水杯中浮浮沉沉,直到房门开启才移开视线。
“主子,按主子吩咐消息都传了回去,另外属下打探过阮蔚儿已经醒了。主子,如今阮家已成废墟,不若主子先回,属下等留下来打探就是。否则行踪走漏属下怕主子会有危险。”
“阮家成了废墟,可东西还没找到不是么?”
男人睨了一眼手下,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冷然:“我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潜进阮家看看,如今我倒觉得或许那东西真的存在。否则,大邺贤王也不会对阮家如此上心,更不会有这么多人暗中盯着阮家。”
“甚尔,当初邺帝也不会冒着遗臭千古的骂名斩了安家上千人也想拿到那东西,可惜啊,雨求了下来,可失了战神的大邺如今就像纸老虎,不知暗中有多少人在觊觎。”
“主子说的不错,没了安谨修,大邺其它战将根本不足为惧。迟早有天玲珑玉骨会是主子囊中之物,主子的铁骑也定会踏平四国,成为这天下霸主。”
“你错了,固国乃非一人之功。英雄者,国之干,庶民者,国之本。可惜这样的人却所择非人,若能为我所用,又何愁我大业不能成……”
男人顿口摇头扼腕,片刻后冷声道:“接下来的事我已有安排。既我得到玲珑玉骨现世的消息,想来其它人也早已收到,邺城就要热闹起来,这出好戏都还没看完,我也好不容易才来邺城,又怎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可主子安危为重,主子放心,属下等定会皆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也会将东西替主子拿到,主子乃万金之躯切不可以身涉险……”
“勿须多言,此事我自有分寸。”
男人狭长的鹰眼里闪过抹精亮的暗芒,打断:“这几年天灾,除大邺其它各国也多少受到波及,而谁都知道邺宣之战两国元气大损,可谓两败俱伤,而今安谨修和轩辕无极都已死。暗中盯着玲珑玉骨盯着大邺这块肥肉的人又怎么会少得了,便如赫连煦等人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想来过不了多久就,我们就能在这里看到更多熟悉的面孔。”
“已有人忍不住先我在暗中再掀风浪,良机不可失,我又岂能让别人抢了先机,后来居上?这潭水已被人搅浑,我倒是不介意让它更浑一些。你吩咐下去就照我原本的计划去做。”
“这,是主子。”
男人并未理会退去的手下,鹰鹫的眸子冷凝窗外街道,端起茶杯轻饮下咽后被络腮胡掩去的薄唇缓缓的勾起。
眉宇间是无尽睥睨之气。
与——
志在必得。
他既来此,总不能空手而归。
否则,又岂能对得起他这几个月的辛苦?
……
贤王府中。
安夙领着婢女进府便被王府管家请到大厅奉茶,萧烨却转身进了内室,想是去更换衣物,婢女连添两次茶水,安夙等得不耐便领人出了前厅。
才走到花园却被管家拦住了去路:“纪小姐,王爷一会儿就出来,还请纪小姐去前厅奉茶稍候。”
安夙看了看管家,眼眸未转:“本小姐已喝了很多杯茶,现在要去出恭,怎么,你们给本小姐灌了一肚子水,现在还想限制本小姐的自由,莫不是,你们王爷就是教你们如此待客的?”
“那奴才命人领纪小姐去恭房。”管家满脸恭敬。
“不用了,本小姐自己会去,你派人跟着本小姐算怎么回事?把本小姐当成犯人还是你王府的奴才?”
女子冷声道:“本小姐脾气不好,管家想来早就听说过,所以,我劝你最好别再拦着,否则,本小姐的鞭子可不认人,若是我不小心毁了王府里珍贵的花花草草,你们也肯定会遭殃。你们几个给我拦着他。”
安夙握着新买的鞭子,瞥了眼身后的珍珠等人。
流苏上前便抱住了老管家,断住老管家去路的珍珠几人看得尴尬,听流苏不停叫唤着让她们上前帮忙,也只能拉住了管家的衣袖和手臂。
老管家被几个女子手脚齐上困得死死,那老脸都胀成了猪肝色。
安夙拿着鞭子离开花园,却未有去恭房,抬眼看了看天色往东面走去,穿过雕廊没过多远便是一个院落。进院儿之后女子直接踹门,将院内所有厢房门都踢开,却都没找到人。
出了院落,看到路过的丫鬟,一把便拎住了人衣领:“你们王爷人呢?带我去找他,若不去信不信我现在就划花你的脸?”
“纪,纪小姐,王爷在哪儿,我们做奴婢的也不知道啊,我求您,您可千万别毁我的脸,我求求你了……”
“那就带我去他住的院落!”
“王爷平日里都宿在南院……”
丫鬟话未说完,女子已松手直往南院而去,不远处高高的阁楼之上,两双眼将女子一言一行都尽收眼底。
“王爷,您就任由那个女人在王府之中胡作非为?”
邵锋坚毅的脸庞尽是不满:“王爷就不该撤了暗卫,就该让人将这女人丢出去才是,属下还真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不止跟到王府来,还想进王爷的寝房,简直就把王府当成了自己家,您就不怕到时候她也故意下药失身给您逼着您娶她?”
“你不觉得,她很有趣?”
萧烨站在高处,看着女子进入南院,忽尔勾唇:“本王倒是想看看她如此费尽心力缠上本王到底想做什么,又到底有什么目的。”
邵锋瘪嘴:“她还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又看上王爷,想嫁给王爷您?”
“本王却觉得不是。”萧烨摇头。
“总不能是这女人被萧宁嫌弃心有不甘,所以,她这是想要利用王爷来,报复宁王?”邵锋恍然,却又蹙眉狐疑道:“难怪她连千菩提也看不上。若真如此这女人报复心也未免太强,属下觉得王爷您最好还是离她远一些的好。要不,还是让属下去把她打发走得了。”
是这样么?
萧烨默,他也曾想过这个可能,至少在那双美丽的眼眸里,他看不到半点对他的情愫,一一排除,这似乎是剩下的唯一可能。可不知为何,他有种莫名的直觉,事情或许并不像他想像的那么简单。
“提醒王爷,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走进贤王府,站在王爷身边……”
“我从不认为这世上会有人力难以企及之事,过程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达到目的就好……”
“放眼整个帝都,我想不出这京中贵女,谁会比我纪华裳更适合你,更适合贤王妃这个位置……”
“华裳从不是个会轻易放弃之人,王爷既如是说,我们不妨来日方长,且走且看……”
“我要的就是将来与王爷一起站在最高处,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未战而怯人之兵者必败,奇谋固重,可望山知险,遇强而更强,是乃为将者根本。我从不认为这世上会有什么不败神话。终有一日,本将会亲手取下轩辕无极首极,让所谓战场杀神彻底成为过去……”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四皇子,你可知,这世上什么东西最无坚不摧?是信念,志行万里者,不中道而辍足;图四海者,非怀细以害大。志不立,则天下无可成之事,立志而不塌,则万事终竟成……”
脑海里女子和少年声音来回交替。不同的声音,却有着相同的语气,同样的桀骜不羁,同样的狂傲铮然,同样的执着而无所畏惧……
他想他大概是真被这个女子魔魅了,明知那个人不可能再出现,也明知他们再回不到过去,却总会不自觉在别人身上寻那道熟悉的影子。
那是,他自己的决定。
没得后悔。
世事就是如此,想要达到目的,就必定要有人做出牺牲,要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也注定会伤害牺牲另一些人,哪怕内心再不愿,可有时,上天却容不得人有第二种选择。
“天,王爷您看那女人在干什么,她……”
直到邵锋惊呼之声骤响,萧烨才揉了揉额头回神,垂头瞥了眼几乎找遍了整个王府,此刻转回花园里正拿满园花草出气的女子,脸色骤然变冷,立时折身下了阁楼。
花园里啪啪声不绝……
园中各种名品菊花被女子辣手摧残的花叶乱飞。
“纪小姐您赶紧住手,这些菊花都是娘娘在世时亲手所种的珍品,也是娘娘生前最喜欢的,您要是毁了它们,王爷定会大怒……”
“大怒?本小姐现在就在大怒,你们王爷耍了本小姐,本小姐找不到他人自然只能拿它们出气,不过是几棵花草,莫不是他还能为此杀了本小姐这个救命恩人不成?我倒是不信今儿偏就要试试看!”
见鞭梢被管家抓着,女子手臂向后用力夺回,老管家被拽的一个踉跄趴倒在地,鞭子也在女子用力间甩向身后,凌利的风声中那鞭子却正却飞向走来的男子脸畔。
第091章 出气,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