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韩玉幽猜测,来人便像是察觉她心中所想一般,目光扫来,自报家门:“在下巡抚展月。姑娘分析极为缜密,在下佩服。但此事既出,留在此处恐有危险。”
“若信得过本官,带你出狱,暂时跟在我身边,旁的暂且不提,保你一命还是不成问题。我倒要看看,谁竟如此胆大包天,手都伸到县衙中的监狱里头来了。”
蒙此好意眷顾,韩玉幽自然是却之不恭,忙拱手道谢。继而她便骤然想起不久前张梓楠所交代那事,随即捕捉时机开口。
“那封匿名信亦有下落了,正是肖若水所写,若要证明,只消取她的笔迹鉴证,一瞧便知。”
出乎韩玉幽意料的是,展月并未多言询问,而是直接应承下来:“此事本官知晓了,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倒是极有信心的模样。
展月的自信甚至将她也感染了,连日波折来的心也略微安定了些。
“来人!开门,将韩姑娘带出去。”展月一声令下,狱卒自然无敢不听令。韩玉幽也终于从这充斥着沉闷腐臭味的狱中出来,深吸了一口新鲜口气。
阳光有些刺目,但在暗无天日的狱中待了数日,而今只觉难能可贵。韩玉幽方才洗漱更衣完,那巡抚展月便以迅捷的行动力完成了一系列动作。
首当其冲,自是宣狱卒与张梓楠来当堂对峙。
那狱卒本就提心吊胆半日,懵懵懂懂被带到两人跟前,一听眼前是巡抚大人,当即就傻眼了,吓得是屁滚尿流,二话不说竹筒倒豆子般吐了个干净。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那饭菜有毒啊!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肖小姐说不过是给韩姑娘送顿饭而已,还给了许多银两,所以…”
这蠢得,连韩玉幽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肖若水对于韩玉幽迅捷的反驳显然有些始料未及,一时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众人还尽皆瞪着她,要瞧她还能说出什么欺世妄言。
韩玉幽却没那个耐心等她多废话了,话多则生变,她电视剧可没少看过,反派挣扎太久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她当机立断上前,趁着肖若水还愣在当场,一把扯掉了她脸的面纱,她诡异的五官面容赫然便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场子里一时陷入了空前的沉寂,继而突有一声尖叫打破僵局:“她的眼睛!是娟儿姑娘!”那人显然被吓得不轻,声音直哆嗦。
“对啊!你看她的嘴!”众人纷纷附和,见过他们二人的自然不在少数。余下那姑娘虽是久居深闺,鼻子无人见过,但只须以此类推,猜也能猜到了。
原本此事极为恐怖,乃至耸人听闻,若是人后提起少不得汗湿一背,但此刻摩肩接踵人头攒动,所引起的自是不绝于耳的斥骂与谴责声。
“杀人犯!”一石惊起千层浪,堂下的乡亲们纷纷抡起拳头,满是怒火地叫嚷着:“杀人犯!杀人犯!”
前所未有的统一,韩玉幽也不得不感叹,群众的力量大过一切。她想要的目的达到了,韩玉幽朝堂上的展月微微欠身示意,退至一旁。
而一阵杀人犯的叫嚷过后,接踵而至的便是错落有致的口号:“绳之以法——绳之以法!严惩不贷——”
“严惩不贷!”
此时乡亲们心中汹涌的怒火已经难以被轻易掩盖,尤其肖若水的身份,又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不满。
展月亦是有些低估了乡亲的热情,但在数番劝导之下,他们终是平息下来,不再自发地呼喊,而是纷纷安静下来,等待着正义的审判。
“着杀人犯肖若水,证据确凿,无可抵赖,收押监中,不日而问斩。县令肖益,罢官免职,用不许再录用!”
一声惊堂木拍下,叫好声骤起。
一场闹剧在退堂的威武声里终场。
堂前的已然判决终局,堂后所带来的阴云却仍挥之不去。不光是疯癫的周大哥,韩玉幽沉默着看向一旁的蒋老爷,他见到肖若水的脸之后,整个人便失了魂一般。
蒋老爷的年龄已然与她的爷爷相差无几了,老来得女爱若珍宝,却不料为行不轨之人所觊觎,痛遭失子之痛。
恶人固然得到了应有的惩戒,但失去的却难再回来。
第三十章 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