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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释怀

韩母此刻空瞧着韩玉幽不断痛哭,急得是火烧眉睫一般,但惯又不是个巧舌能辩的,翻来覆去只是千篇一律的安慰。
“玉幽,咱不哭了,别难过。不必拘泥于那一个,我闺女有更好的去处,啊?不哭了,好不好?娘看着你哭,自己心里也疼得紧。”
一边说着,手掌一边不断顺着韩玉幽的后脊,温柔和缓的动作,竟是让韩玉幽激动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
她心头仍是堵得厉害,但后背上那一只手掌传递来的温热,却让人莫名心安。
从未感受过的…母爱。
韩玉幽感到了十足的陌生。爷爷对她亦是不逊于此的关爱,但那追根究底是不一样的,偏重让她自己跨过难关。她也早便习惯了,并不以此为忤。
但这么多年来,在哭泣时给她温暖抚慰的,这还是头一回。
颇为奇异,但不失感动。
因而韩玉幽也从悲伤的裹挟中抽离而出,她竭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嘴角扬起一抹稍显勉强,却不失真诚的笑意。
“娘,我饿了。”
近乎是脱口而出的一个词,明明未曾体尝过,却是莫名熟稔。想来…是原主的缘故了。她的娘,也真是个温柔的母亲。
韩母闻言却并无想太多,而是眼底骤然惊喜,忙不迭应承下来:“好、好!饿了,你先休息会儿,娘去给你做些吃的!”
说着便是步履急促地走了出去,边走边不忘回头招呼道:“不着急,很快就好!”韩玉幽亦是眼中含笑地朝她颔首示意。
而跨出门外的韩母,脚步却并未朝厨房迈去,而是转向了隔壁的一间屋子。
“意晓,”韩母刚在自己女儿身旁坐稳,声音里便不禁带了些哽咽,先前压抑的难过,在此刻全然不折不扣地流露出来了。
“玉幽她怎就生得这般坎坷,先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死而复生,倒算得难得的喜事,但却仍是一门心思放在那张家小子身上。”
韩母显然误认了先前韩玉幽歇斯底里的一番哭泣,以为是执著于婚事。
“娘知道,不该随意干涉儿女们的事,但娘也只想要你们高兴,要你们平安欢喜,一生顺遂。”
面对韩母眼角不断滑落的泪珠,韩意晓也红了眼眶,哑着嗓子开口劝解道:“娘,您没错,玉幽也没错。”
“错的是那张家小子。”
“他配不上玉幽。”
随着情绪的骤然崩堤,面对韩意晓的开解,韩母心中深藏的愧疚与自责也逐渐消退。而韩意晓就那样沉默着抱紧韩母,与她一同低泣。
直至韩母骤然醒神,慌张地一抹眼泪想要掩饰,韩意晓却是挂着泪痕朝她一笑,彼此默契了然。
成功破泣为笑,韩母却是担忧起了眼下最为烦心之事,且迫在眉睫:“但你说,这玉幽仍是一门心思放在那张小子身上……”
“无妨。”韩意晓握紧了韩母垂下的手掌,朝后者递了个让其放心的眼神。
“玉幽那里,我来劝。”
……
韩母离去,房中一时陷入沉寂。韩玉幽也从对缺失的母爱的惊异中抽身,此刻才有足够的空闲,将这房中重新仔细打量了一番。
同先前看来一般,陈旧简陋。但留神到一些细枝末节,显然透露出主人家是有心收拾过的。若不例外,便是韩母的杰作了。
有个母亲,倒也很是不错。
韩玉幽心中顿时涌起这道念头,但很快被抛诸脑后。
既然接管了这具身躯,原主的人际关系也得初步做些接触了,以免到时候出了些什么纰漏,倒是不好补救。
而且原主这身子骨,现在稍一动作都是咔嚓响。
韩玉幽迫不及待想活动一下筋骨,当即简略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径直跨出房门,靠近了隔壁的屋子,便是推门而入。
木门嘎吱开合的响声显然将背对着韩玉幽的人吓了一跳,忙偏头瞧过来,显然分辨出来者何人了,面上略紧张的神色才稍稍松弛了一些。
而韩玉幽一眼扫去,坐在床上的人赫然是个妙龄女子,应当是原主的姐姐了…坐在床上?她迅速回想起先前所接收的信息。
姐姐患有腿疾。
但在韩玉幽与其目光相接的时候,韩意晓的面容上却丝毫没有怨憎之色,而是透着从容温和,以及零星一点的希冀。
韩玉幽的目光在姐姐的面容上停滞了数息,朱唇皓齿,尤其一双眉眼出众。再又一想到那腿,不由得让人为之深深叹息。
就是有些奇怪,眼眶发红,像是哭过的。
“玉幽,醒了?来,跟姐姐说说话。”韩意晓拍了拍床的一侧,示意韩玉幽来坐。而后者正愁如何开口打破尴尬,思绪一抛,忙乖乖上前来了。
“先前的事咱们便不提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日子总归要朝前看。”韩意晓停顿了一下,瞧着韩玉幽并无面露抵触,便放心地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二姐说实在的,那张梓楠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肯跟他在一起,也不知他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仔细想来,倒是屈就了你,不值得。”
“二姐说什么便是什么,玉幽听二姐的。”此时的韩玉幽已非当日的韩玉幽,对于那趁人之危退婚的前未婚夫自然没什么好感。
不过,这个二姐的话倒还挺前卫的,跟她以为的古人的迂腐思想大相径庭。
倒是很合她的胃口。
“二姐,我想好了,以后再不跟他往来。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旁人想攀都攀不上呢。”
韩玉幽带着些狡黠,笑意盈盈地望着韩意晓,后者也是一愣。
但韩意晓对于自家妹妹是全盘维护,思想突如其来的转变,也都被她当成了经此变故后想开了,理所应当。
面对韩玉幽的略一娇嗔,韩意晓只是轻戳一指她的额头,忍俊不禁道:“你啊你啊”韩玉幽当即哎呦一声,吐了吐舌头,又是引得一阵好笑。
韩意晓笑毕一想:“说得倒也不错,咱们就好好过,往后让他们羡慕都来不及。”
话只是信口一提,但在韩玉幽的心中却暗暗烙下一道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