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铲几步跑了过去,手起刀落,“啪”的一声就把那胖子的手臂砍断。陈驼子一下从墙上滑了下来,拼命地咳嗽。程胖子挥着断臂,红中带绿的血喷得到处都是。陈驼子虽然被掐得这气一直都没喘顺,但仍赶忙拉住李一铲,两人躲在棺材背面。李一铲紧张得几乎心都要停了:“师父,你是怕……那尸虫?”
陈驼子揉着脖子说:“是呀。这小子现在成尸虫的寄主了。”李一铲偷偷把头探出去,看见程胖子此时趴在地上,浑身抽搐,一股一股的绿血顺着伤口不断流着。他缩回头说:“师父,那胖子现在恐怕已经死过去了。”陈驼子看一眼还心有余悸:“等等再说。”李一铲问:“师父,这胖子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陈驼子靠着棺材胸口起伏得非常厉害,他不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是尸虫驱使他来到这里的。我的假设是程胖子和张瘦子无意中遇到了这片养尸的池塘,然后那张瘦子感染了尸气之毒,而这个胖子更严重,体内钻入了尸虫。是虫子就有寻窝回家的本能,这尸虫的窝就是这具女尸。尸虫钻入了胖子的头部,就能控制他的行为,驱使他回到这个墓里继续供尸虫蚕食。”
李一铲恍然大悟,他咽了下口水说:“这种邪术果然是邪得要命。”
陈驼子说:“这种养尸邪术和咱俩在天墓里遇到的那条尸河异曲同工,其中必然大有联系。一铲,你把手给我。”李一铲狐疑着把左手递给自己师父,陈驼子用手搭在他的脉搏上仔细摸了一会儿:“一铲,你身上的毒已解开,没有大碍。我们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不过在走之前,先做一件事。”说着,他的目光落在棺材上。
李一铲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烧棺毁尸。陈驼子掏出火石:“这么邪的地方不能留着,我们碰不着也就算了,既然碰见了就一定要替天行道。一铲,你先走。我来烧墓。”
李一铲一摇头:“我不走。师父,要烧咱俩一起烧。”
陈驼子看着他沉声说:“一铲,你水性差,我怕烧墓之后火势控制不住,到时候你想走都走不了。我自己好办,而你在就会使事情变得更麻烦。听话,快走。”李一铲想想也是,自己在也是添乱。他扒开地上的皮囊看了一眼师父,一头扎入水中。
李一铲踩着水很快就浮上了水面,他刚把头探出来就被吓了一大跳。此时不但池塘的水面绿得骇人,而且空气中也是蒙蒙的绿雾一片。几乎所有的尸体都张开大嘴,不断地吐着尸气。李一铲拨开身前的尸体,往岸边游着。时间不长,终于登岸。他脚一踩到实地,心这才放下。
李一铲知道这绿雾就是尸气,有剧毒。他躲在草丛中,把衣服撕下一条来,缠在自己鼻子上,异常紧张地看着水面。水面非常平静,陈驼子始终没游出来。李一铲等得焦急不堪,双手紧紧抓着地上的土,捏成一团。
等了也不知多长时间,他实在是等不及了,就准备重新下水进墓。就在这个时候,水面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水浪飞起两丈多高来,满天的池水像下雨一样。池塘里的浮尸身上开始着火,大火在水面上迅速蔓延着,一股腐臭袭来。李一铲跪在池边满脸是泪,大声喊着:“师父……师父。”只听见“哗哗”的水响,水面上露出一个脑袋来,陈驼子疲惫地从水里爬了出来,躺在岸边呼呼直喘。
李一铲扶起陈驼子哭着说:“师父,你没事吧?”陈驼子“哈哈”大笑:“你小子怎么跟个娘们一样,我还没死呢。他娘的,刚才在墓里我又遭到了那胖子的袭击,这条老命差点就葬在里面。一铲,我们快走,这里到处都是尸气,太危险了。”
两个人互相扶持顺着这条小路就往外跑。没跑多远,李一铲突然感觉自己脚腕被抓住了,仔细一看地上的一具裸尸睁开了双眼,那只泡得发涨的胖手紧紧抓住自己。更令他吃惊的是,周围的尸体都开始活动,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陈驼子沉声说:“一铲,这是中了尸气看到的幻想,什么也别想,跟着师父跑。”李一铲挣脱了地上的尸体,玩命地跟在师父后面跑。周围的尸体全部都站了起来,嘴里发着“咳咳”的响声,骨节“嘎嘎”作响,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朝着师徒二人围过来。
李一铲胆子再大,看见此时此景,腿也发软。好几次差点绊倒,他紧紧地跟在陈驼子身后,跑着跑着,突然前边的陈驼子站住不动了。李一铲扶住他的肩膀气喘吁吁:“师父怎么了?”陈驼子转过身紧紧盯着他:“一铲,用你手里的匕首杀了我。”李一铲吓毛了:“师父,你开什么玩笑?你是不是中毒太深了,我们出去就好了。”
陈驼子摇摇头,表情淡然:“一铲,在墓里的时候,我感染上了尸虫,此时……”说着,他“哇”地吐了一口绿血,“此时,它们已经爬到我的脖子了。”李一铲扶住他:“师父,不管发生什么,我们先出去再说。”陈驼子一把抓住他,厉声道:“一铲,我必须要死。如果这尸虫爬进脑子,到时候我也控制不住自己。一铲,杀了我。”
李一铲嘴颤得厉害。陈驼子叹口气从怀里掏出《墓诀》递给他:“一铲,这本书收好。成龙成虫以后就靠你自己造化了。你听着,我死了以后,你要办两件事。”李一铲眼泪都下来了,他紧紧抓住师父的衣服:“师父,你不会死的。”陈驼子长叹一声:“我什么样我知道。你一定要记住出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那群盗墓贼给苗花报仇,其他从犯可能是生活所迫被逼走上这条道的,但那个主犯黑脸大个一定不能让他再危害人间。另外这本《墓诀》的下册,很可能就在那群贼手里,你一定要拿回来,和上册合成一本。第二件事就是……”说着,他猛烈地咳嗽,眼里突然发出了绿光,一把抓住李一铲,对准他的脖子张嘴就咬。
李一铲惊叫一声,倒在地上用手紧紧撑住陈驼子的脖子:“师父啊……”陈驼子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松开李一铲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一铲……我时间不多了,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第二件事就是找到我们陈家……的祖坟。”刚说完又一纵身跳到李一铲身上,张嘴就咬。
李一铲哪有陈驼子劲大,用尽全力撑着他,但感到力道渐渐不支。陈驼子猛然间出手如电,一下抓住了李一铲腰间的匕首,拔出来之后对着自己的前胸就是一刀。李一铲惊叫一声,只见陈驼子胸口处血如喷泉,他仰天长笑,发出以笑代哭的笑声,笑里透着极度的悲凉,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李一铲扶起自己师父,哭得特别伤心,拼命地摇着他的肩膀:“师父啊。”这时候,那些尸人越聚越多,越走越近。李一铲此刻被折磨得几近麻木,他擦了擦眼泪背起陈驼子的尸体往外跑,跑着跑着那尸体突然从他的背上滑了下去。
李一铲因为太过悲伤和紧张,跑出去很长一段才反应过来师父的尸体没了。他再回头去找,只见不远处都是摇摇晃晃的尸人,师父的尸体淹没在尸群里再也不见。他无奈之下只得继续往前跑,也不知跑了多长时间,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临昏死前,他听见尸群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他闭上眼睛,心里说着:师父,我来找你了。
地宫
屋子里柔烟缥缈,檀香四溢。李一铲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不断呻吟着:“师父……师父。”
拐杖敲在地板上发出很清脆的响声。巴戟天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轻声地喊着:“一铲,你醒醒。”李一铲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是巴戟天,一下没控制住哭了出来:“巴叔,我师父死了。”巴戟天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了。当时发现你昏倒的时候,你一直迷迷糊糊地说话,师父死了,师父死了。当时我心就一凉,知道驼子已经去了。”
李一铲挣扎着坐了起来,流着泪把探水墓遇尸虫的经过讲述一遍。巴戟天听得是唏嘘不已。李一铲抓住他的衣袖:“巴叔,我师父临死前有两个遗愿,你一定要帮我。”巴戟天点点头:“我和驼子是几十年的好朋友了,这个绝对没问题。”
李一铲浑身颤抖,不愿意再回到记忆里。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慢慢地说:“他第一个遗愿就是找到天墓里的那群盗墓贼。”巴戟天敲着拐杖说:“这个问题不大,上次托我联系买主的那个小子这几天就来听信,他来了之后,我会安排人把他扣押起来,然后我们慢慢审他,主犯不会逍遥法外的。”
李一铲摇摇头:“巴叔,这样不行。一旦这么做了,你在这一行里还怎么干?我不能拖你下水。”巴戟天吃惊地看着他,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但心细如发而且这么仗义,还真是小看他了。
巴戟天说:“这是驼子的遗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没有二话。”
李一铲惨笑一下:“巴叔谢谢你。你只要打探好消息就行,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来办。”巴戟天狐疑地看着他:“你想怎么做?”
李一铲沉声说:“混入那个盗墓团伙做卧底,我一定要连根铲除这个祸害。巴叔,你什么也别说了,我的主意已定。现在最令我迷惑的是师父第二个遗愿,他让我找到陈家的祖坟。巴叔,你知道不知道我师父的家世背景,他从来没和我说过。”
巴戟天坐在床边,想起和陈驼子在一起的快乐往事,心里痛得厉害。他叹口气说:“你师父有本书叫《墓诀》,这个你知道吧?”李一铲点点头:“知道呀。我师父已经把那本书传给我了。”巴戟天点点头:“你要收好,这是他们陈家祖传的宝书。我听你师父讲过,他们陈家的祖上是《墓诀》这本书作者杨骏松的徒弟。杨骏松没有子嗣,所以死后把这书和一身风水堪舆的本领都传给了自己的徒弟。”
李一铲问:“那你知道不知道杨骏松的徒弟叫什么名?”
巴戟天说:“我听陈驼子说过,根据陈家家谱和碑文记载,他的这个祖上叫陈小孩。据说是个奇才,也堪称一代宗师。其水平不亚于师父杨骏松。再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我能提供的信息也就这些了。”
李一铲从怀里掏出《墓诀》,摸着它喃喃自语:“《墓诀》啊《墓诀》,你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其后几天,李一铲一直在巴家养伤。在巴戟天细心调理下,李一铲身体日渐好转。这天晚上,巴戟天兴冲冲来到李一铲跟前:“一铲,那个盗墓贼头我打听清楚了。”李一铲一听也很兴奋:“他是谁?”巴戟天说:“这个人叫王明堂,家里哥俩,他还有个弟弟叫王尖山。这王明堂的老爹就是个盗墓贼,他们一家子都靠这行吃饭。那天来我这谈生意的叫吴小四,这个吴小四就好喝几杯,我把他灌醉之后,从这小子嘴里掏出了不少内幕。过些天,他们可能要做个大买卖。”
李一铲皱紧眉头:“大买卖……”
第316章 墓咒(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