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天子的书房内,灯火通明,刘协刚从伏皇后那边回来,此刻正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这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说是养神其实是在思考,如今已经一月份了,在有个二十天便是过年,过完年后便是元宵佳节,若按公历来算,现在是公元197年,也就是建安二年,刘协细细回忆着,这一年有三件大事,第一,袁术寿春称帝,第二,袁绍打败公孙瓒一统冀、幽、青、并四州。不过这些事现在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价值,而这第三件事却是他最关心的,曹操攻打张绣,结果是一败涂地,不但折了典韦一员大将,还连着自己的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一起陪了进去,刘协把玩着手中的毛笔,如果自己趁此时机发动兵变,结果想到结果他却不敢再想下去了,自己现在要钱没有,要兵没有,若是只凭城外那一千几百个才训练两三个月的步卒自然不行,还有将领,没有领兵杀敌的出色将领,更没有出谋划策的能士,刘协双手一摊,若趁此时机发动兵变,那是必败无疑。看来自己是太心急了。
就这会的功夫,宋九来报,说是萧二求见,刘协睁开双眼,心中疑虑:“他此刻应该守在柳源身边才是,莫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忙道:“快宣!”
萧二大步流星的进来,却忽然大笑道:“启禀皇上,好消息,好消息啊!”
刘协听得莫名其妙,宋九却肃然道:“萧二,在皇上面前不得放肆!”
萧二一愣,立刻恍然,忙低头参拜道:“皇上恕罪,俺这是一时开心过了头,忘了礼数!”
刘协微微一笑:“不妨事,你这大大咧咧的性格朕还不知道,起来说话!”
萧二心头感激,忙恭恭敬敬的站起身道:“皇上,您让俺和大哥去保护那柳源,哪知我们刚上了大街便遇到件怪事!”
刘协正在细听,却见萧二忽然住了口,一副明显是在调人胃口的姿态,不悦道:“继续说!”
萧二又笑开了:“你说怎么的,居然有人请俺和大哥去杀柳源!”
刘协和宋九听完,面面相觑,心道这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忙问萧二:“那人是什么来路?”
萧二道:“大哥已经问清楚了,一个叫周瑾中,一个叫周瑾平,听说是周家的两位公子!”
刘协心中盘算,这岂不是天赐良机,但转念一想,又怕萧大与萧二将事情办砸了,扰了自己的计划,忙问道:“那你大哥呢?”
萧二挠了挠头:“大哥怕事情有变,此刻正守在柳源身边,还说要稳住他们,便对那二人说兹事体大,要考虑一个晚上,相约明天答复,这不,就派俺来通知圣上,让圣上拿个主意!”
刘协微微点头,这萧大倒是个能担得大事的人,日后定要好好重用,想到此却失声笑了起来,真是流年大利啊,刚刚还愁没钱,这不,倒有人送了过来,忙将萧二唤了过来,捂嘴笑道:“明日你便这般,这般”
萧二领命告退,宋九轻声问道:“奴才今晚给大将军的密报如何写?”他问这句话倒不是没有道理,若是不禀报,事情重大,曹操定然会有所察觉,可若如实禀报,倒又觉得有些不妥。
刘协当然明白宋九的意思,这些日子他在不断试探曹操的限度,结论却是只要不干涉朝政,曹操不会对他怎么样,于是笑道:“自然如实禀报!”说完顿了顿,明日,你让李晨抽个时间去趟廷尉衙门,将朕的意思转达给廷尉郭大人!”
宋九会意,看着刘协的笑脸,不禁也笑道:“看来周家这回得大出血了!”
刘协摇摇头,突然间脸色一寒:“我要的是他周家的全部财产!”
冬日午后的艳阳显得格外的灿烂,总让人愿意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切,可周天海却丝毫没有这样的心情,从早上起来,他的右眼便一直跳个不停,此刻,他正心绪不宁的靠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将事情交给两个儿子,他实在放不下心,心中竟隐隐有些后悔。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老仆周颂匆匆忙忙地走进来,周天海一惊,他这人对待下人极严,像这样不打招呼就推门进来的自然不会轻饶,可睁眼一看,竟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仆,刚要扑出来怒火顿时凉了半截,紧接而来到是一股不详感,不待周颂说话,急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颂一路小跑而来,也未喘口气,便道:“老爷,不好了,两位公子被廷尉衙门抓起来了!”
周天海听完,脑袋顿时嗡了一声,险些没栽倒在地,好在活了这么些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忙正了正心神,问道:“何事被抓?”
周颂道:“说是买凶杀人,事发被人告到廷尉衙门!这就被关进大牢了!”
周天海瘫坐在椅子上,心中暗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想到此,强打精神站了起来:“周颂,与我去一趟廷尉衙门!”
廷尉,自先秦以来始设,而东汉时期,廷尉的主要职责便是律法,审案,参与朝廷重大决议。廷尉是朝廷官员,而非属于幕府编制,原本倒也是个高官,只不过如今天下混乱,有权有势者都是军阀,所以也只是个官高权小的职位。
如今许昌城的这位廷尉大人叫做郭鼎,乃是大汉郭躬的后人,这老郭家以传习小杜律著称,数世之中,任廷尉者达七人之多。可算廷尉世家。咱且撇开其他不说,当是七世为官不倒,且还是这种易得罪权贵的廷尉之职,可想而知,这老郭家是深谙做官的道理的。就拿这郭鼎来说,他既不属于大将军派,也不属于保皇党,但无论哪一方面找他办事,他都是拍着胸脯义不容辞,只要不参与其中任何一党,那么他这官总会做的很稳。所以昨日皇上身边的公公来找他办事,他自然一口应下。
如今周天海正站在他跟前,来意已经说明,郭鼎打了个哈哈:“周老爷,你这个要求可是难煞我了!”
周天海摇摇头,眯着眼从袖中摸出一颗珠子塞给郭鼎:“郭大人说的哪里,只要大人肯帮忙,事成之后,小人一定重重答谢!”
郭鼎一看两眼立刻放光,竟在心里估摸起价钱来,对于这些珠宝玉器他倒是个行家,这颗珠子浑圆硕大,光泽剔透,隐隐之中竟透着丝丝荧光,若按市场价怕是也值个万把钱,若是平日,他早已收下,可今番有刘协口信,他倒不敢造次,忙摇头道:“周老爷爱子心切,郭某自然可以理解,只是这件事是上头的命令,这要办起来实在很难!”
周天海一听是上头的意思,他立刻想到了曹操,心中竟闪过一丝杀机,但只是转瞬即逝,如今自己儿子还在别人手上,总得先想个办法,忙又将珠子塞给郭鼎笑道:“郭大人只是说很难,但总还是有机会,只要郭大人肯帮忙,还不是手到擒来?”
郭鼎这回倒没有拒绝,将珠子顺势滑进袖内,沉声道:“周老爷高看我了,今番我是无能为力啊,不过”
周天海一听还有下文,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郭鼎叹了口气:“不过我倒可以出个主意,只不过这个主意却要周老爷大出血啊!”
周天海心中一叹,看来还是冲着钱来的,忙问道:“要多少钱打点,还请郭大人明示!”
“一百万钱救一个儿子!”
周天海倒吸了口凉气,这一百万可不是个小数字,相当于一个千人队三个月的用度,况且两个儿子就是两百万,他相信这绝不是郭鼎要挟他,因为郭鼎没这么大的胃口,可眼下两个儿子都在别人手中,若是没人继后,有多少钱也是无用,想到此深深地叹了口气:“明日我就将两百万给郭大人送来!”
“两百万?”郭鼎疑惑,但转瞬间却明白了:“我想周老爷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一百万救一个儿子,但没说两百万可以救两个!这祸事既然闯出来了,就总得有人担负,所以要放也只能放一个!”
周天海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意思,顿时傻了眼,只能救一个,这救谁都不行啊,两个都是自己的儿子,若只救一个,那么另一个会怎么想?忙恳求道:“大人,我出三百万,求大人帮帮老夫!”说完便要下跪。
郭鼎将他扶起,劝慰道:“周老爷误会我了,我说这一百万是上下打点的费用,并非谁想勒索你,坦白说吧,上头的意思是暂时先关着两位公子,但周老爷既然请我帮忙了,我便出了这个主意,这算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可以告诉周老爷,进了这廷尉衙门,刑罚是免不了,现在能救出一位是一位,还有一位公子可以慢慢想办法,这是为今之计,总不能两个都扔在里面吧!”
周天海见郭鼎说得诚恳,也相信他说的话,但救出哪一个却是此刻大事,虽说周瑾中不及周瑾平乖巧,讨喜,但手心手背都是肉,若让他选,当真还是难为他了,思量许久,终于还是打定注意:“郭大人,先放我的儿子周瑾平吧!”说完再无力气,蹒跚而去。
第15章 周家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