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青光之中的太子和萤火头脑之中一阵清明,这时才真正看清,原来自己脚下并没有什么悬崖峭壁、茫茫江河,却只是一片幽明幽暗的黑色雾气而已。但这片雾气缠绕漂浮,若有实质,坚韧无比。太子等人在空间之中一待数十年光阴,终日四处游荡,总是如同踩在实地上一般,居然根本就毫无觉察。
而这也正是‘轮转’空间结界的厉害之处。它把外部时空和内部逆转,虽然时光并行,却是比外界快了不知多少倍。外界正常空间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这里面却可能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正因为光阴易逝,往往太子和萤火只是一步跨出,但潜意识里边却已经走过了万水千山。而大凡是人,他都有一种不能克服的思维惰性,在这样一个诡异的空间之中,只要你走上一步,便会让你不由自主地习惯了去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一个无穷大的世界,更是一个牢不可破、坚不可摧的牢笼。而这样的念头一旦兴起,便会根深蒂固地扎根于你的潜意识之中,使得你再也难以生出以武力冲破束缚的想法,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静等最后变成其中亿万冤魂之中的一员,成为蚩尤旗的养料和帮凶。
而这,还是因为在外部那个真实的世界里,蚩尤旗目睹了神木王被年轻人所化的怪鸟秒杀,又感受到了那只怪鸟对自己的无尽敌意和熊熊的杀机,这才分出旗杆之力去抵御怪鸟,所以一直未曾发动空间之中的其它攻击之故。
空间之中,太子的右手缓缓举起,轩辕神剑剑身上一线青光冲天而起,刺破苍穹。结界似乎感受到了威胁,隆隆的震动声中,四周乌云翻滚,冤魂哀鸣,声势惊人。无数影影绰绰的黑色鬼影伸伸缩缩,欲进还退,似乎要来抢夺太子手中的轩辕剑,但又对轩辕剑那无边的锋锐极为畏惧,不敢向前。
太子向萤火点头示意,萤火点手在祝融神鼎鼎口轻轻一拍,九天神火蓬然而出,迅速在周围形成一道火墙,将那些鬼影逼得越来越远。而那柄七星剑则自动出击,跟在九天神火之后绕场巡视,然后剑尖指地,散发着一抹凛然不可侵犯的淡淡金光,凭空悬浮。虽然一动不动,却是充满了威慑之力。
此时的太子已经将手中的轩辕神剑全面催动,神剑剑身上的那个唯一露出真面目的太阳图案上此时也射出了一线金光,包夹在那一道渐已粗如水桶极天弥地的青光之中,充满了傲视一切的威势。
这一次轩辕神剑所吸收的能量是如此的庞大,以太子之能,居然也渐有后力不继之感。就在太子感到力不能支之际,轩辕剑对于他体内能量的吸收突然间戛然而止,剑身颤抖,似欲脱手飞去。
太子知道神剑有灵,既要脱手自然有它的道理。当下毫不迟疑,手一松,神剑脱手。
但见一道青光横空划破天际,周围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从头顶上一分为二,分向两边。无数似细微又似极为清晰的幽怨惨叫哀鸣响彻耳际,漫天的黑色雨点纷纷落下,空气中阴气森森,腥臭扑鼻。太子左手一指,七星剑出,舞起漫天剑光,黑色的雨滴四下纷飞,迅速消融。震天动地的喊杀之声随着一股清新的微风拂面而来,冲进耳际,漫天的乌云、遍地的枫林、跌宕起伏的山峦、往来冲杀的战阵,这一切似乎早已十分遥远的往事,竟奇迹般地再现在了二人的面前。二人相互对视,均发现对方那本已变得苍老不堪的脸颊在接触到外界空气的一刹那迅速变化,又恢复了被卷入空间结界之前的样子。还不等二人说话,就见前方不远处,魔神洞方向的盆地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漫天的烟尘冲天而起,无数大块的岩石飞上高空,直落向下方的枫林之中。纷飞的岩石烟雾之中,一道青色的剑光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落入太子手中,犹自震颤不已。
原来就在轩辕神剑劈开虚空,冲破结界的一刹那,蚩尤旗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震荡而出现了一次短暂的防守脆弱,轩辕神剑正是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一次机会,一鼓作气冲入蚩尤旗背后的盆地,竟然一举将魔神洞摧毁。盆地四周高耸入云的岩壁受到重创之后纷纷坍塌,就连魔神洞神坛之外那条长长的通道也未能幸免。大量的岩石纷落如雨,腾起漫天的烟尘。等到烟尘散去之后,整个盆地四周的岩壁已经被削去一半,完全将盆地填平,夷为平地。
这一来变故陡生,场上众人均是始料不及,登时一阵混乱。
再说太子刚一脱困,迎面便正好看见那一只年轻人所化的怪鸟正双翅翻飞,与空中的蚩尤旗激斗正酣。那蚩尤旗此时已经完全成型,再也不假外求。虽然此时无人催动,却仍能发挥出异乎寻常的威力。它的旗脚每一次展动,都能发出庞大的能量,形成无数诡异的空间陷阱,只等对手陷入。
但此时与它对敌的怪鸟吸收了精通空间穿越之术的遁法之祖遁神银灵子的一缕元神,对付这种空间陷阱自然是游刃有余。只不过因为这蚩尤旗所蕴含的能量之大,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要知道这种在一个原有的空间之中另行开辟空间所需要的能量极为庞大,就算是普通的仙人也只能拥有一个自己的空间而已。但是蚩尤旗迎风飘拂,旗脚看似随意的每一次飘动,都能在它四周形成几个全新的空间,也可以说是一些用以吞噬万物的空间裂隙。这样的一些裂隙虽然不能和前面困住太子和萤火的‘轮转’相比,但无数的这种小空间纷至沓来,几乎在蚩尤旗周围形成了一个空间漩涡,尽管那只怪鸟身形如电,不停地穿越着,却始终只能停留在距离蚩尤旗数百丈之外徘徊,难以形成对它的有效攻击。
此时太子虽然再也不能从这只怪鸟身上看出一丝月殇的影子,但怪鸟背上的那一对铁翅却无形中泄露了自己的身份。太子顾不得心中的难过,更顾不得自己已是身心俱疲,当即双剑齐出,催动龙马,上前相助。
这时他已经明白了轩辕神剑破碎虚空的妙用,他竭力催动神剑,无坚不摧的犀利青光所到之处,那些空间陷阱无不应声消散。蚩尤旗两面受敌,而且一方还是所有魔道法器的克星——九州第一神器的轩辕神剑,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起来。
而此时地面上的九黎大巫师黎魅正在经历着平生未遇的巨大煎熬,先是魔族之王神木王受怪鸟重创之后,此时已经变成一个狼头怪物,且一直昏睡不醒,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再后来又是本来被蚩尤旗困住的太子和萤火奇迹般地脱困而出,居然在蚩尤旗的守护之下将整个魔神洞完全夷平,致使人魔结界打通的希望完全泯灭。要知道这魔神洞乃是九黎一族数千年心血所凝聚,开凿这个洞窟不易,而当年九黎先祖在茫茫中原大地上寻找这一处人魔结界最为薄弱之处更是费劲了千辛万苦。那是无数先祖穷毕生之力,踏破千山万水,历尽了多少风霜雨雪才能找到此处。黎魅知道,那魔神洞之中的神殿包括神坛上的那些魔神塑像并非人力所为,其实是千万年以来魔界诸神的念力透过人魔结界上那一丝丝细微的裂隙穿越而来,日积月累自然形成的结果。当年九黎先祖们凿开魔神洞之后,里面的神殿就是如今的这番模样,其中唯一有人工雕琢痕迹的,便是魔神脚下的神坛和四壁用来悬挂祭品的石台。可以说这处魔洞乃是整个人界魔力凝聚的中心,一旦魔神洞和其中的神像被毁,那就意味着人魔通道完全堵塞。那么就算是这一场大战取得胜利,也绝对是得不偿失。因为要想完全打开人魔通道,只有等魔神洞中的神像再度自然恢复。但这样的一个过程无疑十分漫长,恐怕没有数千年的时光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更何况黎魅已经看出,此时的魔族大军已是完全处于劣势,取得最后的胜利的可能已是微乎其微。
想到这些,黎魅只觉得心如油煎,再远望战场上那些横七竖八狼藉满地的本族和伪黎、荆蛮甚至还有矮脚鬼族战士的尸体,心中更是悲愤莫名。此时他再度抬眼望去,但见空中本来占尽上风的蚩尤旗三面遇敌,怪鸟、太子、萤火各使神通,攻势疾如风雨,包围圈也越来越小。
黎魅知道,这蚩尤旗乃是纯以能量凝聚而成,其实并无本体,在无人催动的情形之下,它的能量攻击可谓是绵延不绝,罕有其匹。但若是一旦被对手贴近,尤其是像轩辕剑这样的神器,必然会被瞬间攻破,一败涂地。而此时蚩尤旗已经是自己一方取得胜利的最后屏障,一旦有失,大势尽去。
第91章 最后一战——黑暗魔法师(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