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太子照月东罡成婚之日,轩辕胜主动提出代替太子巡视各处营地,好让太子有时间陪伴新婚妻子。太子虽然心里有些感觉对不起另一位未婚妻枫依,但既然是以至此,他也只好放开怀抱,先来照顾月殇的感受了。
其实他并不知道,此时的枫依心中所想的并不是这些事情,而是在替自己的情敌月殇担着无比的心事。而弗伦夫妇和冥月等人在夜深人静之后,无不远远地望着这对新婚夫妇的树屋,忧心忡忡,思潮起伏。
树屋中,月殇对太子的需求从未如今天这般强烈,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一丝丝隐秘的绝望和紧迫感驱使她不停地索求着。太子虽然不知道月殇内心的伤痛,却也敏锐地从她的一举一动之中感觉到了什么。但是不管他怎样温言询问,月殇却只是不说,只是一味地媚眼如丝,娇喘吁吁地在他身上探求。太子不想再这样的日子里扫了妻子的兴致,也就尽力地去满足她的要求。
二人一直纠缠到三更天气,月殇这才心满意足地伏在丈夫那厚实的胸膛之上沉沉睡去。太子低头仔细审视着怀中的佳人,看着她那小鸟依人般的甜美的睡相,心底泛起一丝丝甜蜜的柔情。他此时也已经疲惫不堪,一边轻轻抚摸着月殇那温香软玉一般光滑柔腻的肌肤,不一会也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然而就在太子入睡不久,突然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嗡鸣从遥远的北方传来,这声音时断时续,声波极为怪异。不但那些巡视领地的哨兵根本听不到,就连熟睡之中的太子、枫依、轩辕胜、冥月以及各族首领们尽管六识敏锐,却也是毫无觉察。只有伏在太子胸前的月殇,在嗡鸣声甫起的那一刹那,突然在睡梦中轻声呢喃数声,皱皱眉头,轻轻地蠕动一下身体,接着便又沉沉睡去。
夜色中,一丝朦胧的月光透过树屋的天窗,斜斜地照在睡熟中的一对新人身上,静谧而又温馨。就在此时,突见榻前的阴影里一阵蠕动,那片阴影居然缓缓升起,慢慢地化为一只奇异的怪鸟,肉翅利爪,面目狰狞,一身邪恶之气,正是从千里之外的魔神洞中化生而出的那只怪鸟。
这只怪鸟无声无息地凭空悬浮,巨大的翅膀将天窗上的月光遮盖得严严实实,树屋中顿时漆黑一片。在月殇那隐隐约约的呻吟声中,怪鸟的身体慢慢地向她靠近,慢慢变淡,逐渐融入了月殇的背心之中。
月殇那光滑的背脊在羽翼的覆盖之下看不清楚,但仍能隐隐地看到有一丝丝的血色丝线在她全身迅速蔓延开来,最后在小腹处化成一个小小的怪鸟形状,渐渐地消失不见。梦中的月殇如遭梦靥,苗条的身躯一阵剧烈的颤抖,然后又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在她那光洁的额头眉心之间,却出现了一道淡淡的红色竖纹,虽然娇艳,却又透露着隐隐的邪气。与此同时,夜空中荡漾的那种奇怪的嗡鸣声也倏然消失,一丝隐约的怪笑渐行渐远,归于虚无。
月殇翻过身来,缓缓地睁开双眼,一抹嗜血的光芒在她眼底一闪而过,檀口微张,原本整齐洁白的牙齿之间竟然隐隐露出两颗中空的尖利犬齿。一道极细的红线从中央贯穿,显得诡异异常。
只见她突然身体一挺,身体竟然就这么毫不弯曲地直立而起。然后她羽翼张开,身子悬浮而起,面向熟睡之中的太子缓缓落下,一双俏目之中盈满了沉寂的死意,檀口张开,两只尖利的犬齿竟然向着太子颈项咬去。
然而熟睡之中的太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双眉微皱,健硕的身躯轻轻蠕动,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就在这一瞬间,上方的月殇突然轻轻一震,似乎是突然惊醒了过来。眼底的嗜血杀意和口中的两只犬齿也随之消失,接着晕生双颊,眉眼含春,猛地扑在太子身上,滑腻的娇躯轻轻蠕动,嘴里吟哦一声,又将太子收入体内。太子虽然微感疲倦,但新婚燕尔,小夫妻之间恩爱情浓,有些需求过度也是正常之事,心里不忍拂她之意,当即伸出双臂**她背后的羽翼之间轻轻搂住,一边深情地在她那殷红的丹唇上轻吻,一边身体配合着她的律动,轻柔地动作起来。荡人心魄的吟哦从树屋之中飘出,在深沉的夜色下缓缓回荡,春意盎然,使得整个易林似乎都溢满了脉脉的温情,悸动不已……
第二天一早,早早起床的太子在离开树屋之前俯身轻吻月殇的额头,却发现犹自憨憨而睡的她额头那凭空出现了一个红色印记,他先是微微一怔,接着便又释然,心想也可能是昨夜二人情事激烈,体内阴阳二气交汇过度,所以上达百会所致。想到这里,太子会心地一笑,嘴唇在那个鲜艳的印记之上轻轻触碰,接着便要转身离去。
不想只是这轻轻的一触,那熟睡之中的月殇却是如遭雷击,横陈的玉体剧震之下,立刻便睁开了眼睛。在这一刹那间,那双原本朦胧如烟的美目之中一片死寂,眼底迅速闪过的一抹血光之中透露出的是一种发自本能的嗜血之意,一丝冰冷的寒意散发出来,冷冽如千年冰雪,透人骨髓。太子瞥眼看见,登时浑身大震,刚要开口询问,却见就在这一瞬间榻上的月殇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她满面绯红地收拢羽翼将洁白的身体盖住,娇嗔地说道:“痴郎!看了一夜了还没看够?!看你那呆头呆脑的样子,哪里像一个叱咤风云的大盟主!”
太子一愣,心中刚刚泛起的一丝疑惑随即烟消云散。他此时已经有些牵挂前方营地之事,当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再度俯身吻上月殇的一对红唇。二人缠绵半晌之后,太子这才起身整衣出门,巡视营地去了。
目送着太子那魁伟的身躯消失在门口之后,床上的月殇突然发出一声痛苦而压抑的嘤咛,身体一阵痉挛。她那洁白如玉小腹肌肤上突然泛起一层密如蛛网的细细血丝,宛然便是昨夜那只怪鸟的形状。那只怪鸟迅速收缩,以极快的速度凝结为一条粗如小指的红线,沿着任脉往上穿过双乳之间,直逼月殇头顶。红线过处,原本平滑的肌肤微微隆起,似乎下面隐藏了一条噬人的小蛇一般。与此同时,她眉心之间那个红色的印记也迅速变长,向下蔓延,眼看着便要与下方迅速上冲的红线相接。
一个细微的声音在月殇的耳边响起:“你是魔神使者,遁神银灵子化身,这里都是你的敌人,你要杀光他们,杀光他们!用他们鲜红的血液,来成就你在魔界神王面前的无上荣光!杀吧!杀吧!……杀……吧……!”
月殇的眼底血光崩现,一丝残酷的杀意电射而出,清丽绝俗的容颜也变得冷漠而又无情,一对尖利的犬牙复又在唇间显露出来。然而转眼间她的脸上却又显露出一丝极为痛苦的表情,银牙紧咬,一缕血丝缓缓地从嘴角渗出,嘴里喃喃自语:“不是!我不是!我是照月东罡的妻子,我是拜月族族长,我是族人眼中的圣女,我不是魔神使者,更不是银灵子化身,我手中的羽箭,只能对准邪恶的魔族,弑邪除魔,永不止息!因为我是——月殇!……”
说完她艰难地慢慢坐起,双手在胸前一合,如抱圆球,轻轻转动。胸腹膻中气海处逐渐衍生出一抹湛蓝的亮光,缓缓涨开,一寸一寸艰难地将那两股血线推回原处。
半晌之后,树屋中蓝雾缭绕,月殇身体表面的那两股血线终于渐渐消失。她周身香汗淋漓,如同水洗一般,身躯一软,无力地瘫倒在床榻之上。
屋门开处,枫依像一阵风一般直冲进来,扑在榻前。她伸手轻柔地为月殇梳理着凌乱的长发,看着她那略显憔悴的面庞,泫然欲涕,嘴里心疼地问道:“姐姐,你……你还好吗?”……
千里之外的空谷,黎魅在神坛之下已经端坐了整整一夜。随着遥远的南方月殇树屋中枫依那满含情意和关怀的一声问候,黎魅也在神木王那紧张的注视之中睁开了眼睛。
他那深沉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但眼底无意中流露而出的一丝略带疲惫的笑意却已经暴露出了他此时的心情。
第67章 卧榻之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