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在加勒比海神希尔飘扬的带领之下,巨鲲兄妹和该隐等人离开了这片波谲云诡的西方海域,继续前行。
因为有了希尔飘扬的加入,东西两方两种顶尖海兽合璧之下,实力更为强劲起来。庞大的气势自然散发,不论他们行经何处,方圆千里之内的海域无不被笼罩在他们的气势之内。那些散居各处的西方海底神兽往往甫一感受到这股气势,便已经自知不敌,有的主动示好,求得一方安宁,有的隐匿不出,只求躲过意想之中的一场灭顶之灾,更有甚者刚一感受到这三头巨兽的气息,便望风而逃,暂避其锋,等他们过去之后,再悄悄潜回。所以他们从加勒比海域一路行来,一路上再也未曾遇到什么风险,一直风平浪静,十分顺利。
他们在海上漂流,但觉日月如梭,却早已忘记过去了多少时光。因为这四人体质奇特,早已不能算是真正的人类,那些岁月在普通人族必定会刻画下来的痕迹在他们身上也没有什么体现。所以他们虽然知道自己已经离开故土许久,但究竟过去了几年,却是不能历数。只是在海上漂流日久,他们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刚开始时的那种绝望和急切逐渐被磨砺一空,四个人终日面对着无边无际的一片汪洋,渐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他们每日除去进食之外,便是各自在雌鲲背上各自占据一个角落,打坐练功,锤炼意志和真元,将这一片元气充裕的茫茫大水,当成了一个庞大的练功场。旅途寂寞,但同时也就使得他们心无旁骛,练功专心致志,进境神速,一日千里。
而在这段日子里,雌鲲也在悄悄地发生着改变。这种改变极为细微,但却是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改变,在那位雄鲲也未曾察觉的情形之下,雌鲲身上却已经出现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原来自从在北海之地月殇的元神被该隐以血为媒注入到雌鲲体内之后,她知道雌鲲体内玄冥珠善能炼化元神,所以虽然自恃曾经过女魃大神以大法力辛苦炼化,元神之凝练坚固大非一般世间生物元神的孱弱相比,但却也始终不敢掉以轻心。
在她经过一番小心翼翼的渗透,终于能够稍微左右雌鲲本命元神的思想之后,立刻便开始发挥自己的影响力,使她心甘情愿说服自己的兄长护送该隐等人同赴西方,以完成女魃大神交付于自己和儿子该隐的使命。
但就算她一直谨慎小心,却也因为当时事情委实急迫,一时心急之下,差一点引动雌鲲体内玄冥珠之力,被其搜寻追击之下,虽然最后终于躲过一劫,但却仍然受了轻伤。
经过了这一番波折之后,月殇的元神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一直躲藏在雌鲲识海之中的阴暗角落里伺机而动,每日里一丝一毫地逐渐与雌鲲的元神融合,以期在完全不引起玄冥珠和雌鲲本命元神的注意之下,抽丝剥茧,逐渐与其合而为一,共同拥有这具庞大的躯体,以此来还自己一个立身的根本。
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那月殇谨慎小心,以有心算无心,加上她饱经沧桑之后,心智沉稳,自非这头天真烂漫的雌鲲所能比拟;而雌鲲自从见到这位在它眼中看来风神如玉气度潇洒的该隐之后,芳心可可,全系于此人身上。它每日里只知道沉迷于心上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中不能自拔,哪里还能顾及得到自身这些细微的变化?自来男女情爱之中,女子一方对于情郎的感觉之中,本就夹杂了一半母性的柔情,而雌鲲的神识在月殇的逐渐消磨融合之下,这种情感的转变可以说是了无痕迹,所以等到他们离开加勒比海域之后不久,心思细腻的该隐便敏感地感受到了这种明显的变化。那头雌鲲虽然仍是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但眼神之中已经不见了以前那种含情脉脉的欲念,更不见了以前的单纯和天真,代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母性的关爱、沧桑之后的怜爱。
该隐知道这是母亲的元神渗透成功的征兆,自然心中欢喜。在此后的一段行程里,一人一鲲之间更加相处得亲密无间,十分融洽。那穆图心思粗犷,对这些事情浑若不觉,但一直关注着该隐的尼古拉•勒梅却是十分清楚这其中的关节,这些情形落在他的眼中,却使他心中五味杂陈,心情十分复杂。
因为他心中清楚地知道,穆图虽然神力惊人且勇猛绝伦,但他终究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位一族之王,现在他拥有的智力,只不过是蚩尤旗之中一头洪荒巨狼的神识而已,对自己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冲击和威胁。而该隐却是不同,他不但融合了神、魔、人三种基因于一体,与自己和穆图一样,身体强悍,已是不死之身,而且他聪明机敏,其深沉多智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他那一身傲视寰宇的空间穿越之术和得自拜月族以及遁神银灵子的那些繁奥法术,其实力之强,确实已经大大超越了自己。而一旦他们度过大洋,到达了照月东罡为他们指引的那片陆地之后,想来以自己三人的神通,要想在那片大陆上开疆拓土并非难事。但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等到在那片陆地上站稳了脚跟之后,一旦没有了来自外界的威胁,那就该轮到三人之间谁是头领的争斗了。而既然穆图不能对自己造成威胁,那么这个潜在的对手,无疑便是该隐。
因为这些隐忧的存在,所以勒梅一方面因为此时要依赖该隐对于雌鲲的吸引力远渡重洋,一方面却也对他实力的与日俱增暗生芥蒂。他极为清醒地认识到,不但该隐实力强劲难以抗衡,而且他身边的清月的实力也在无时无刻地进步着。若是再加上这头实际上已经与该隐有了母子之情的海中霸主巨鲲,那自己已经是完全处于了下风。
勒梅心机深沉,表面上一直不动声色,一直与该隐维持着表面的和平,甚至有时还会对其故示恭顺,但暗地里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拉拢穆图,尽量使其与该隐保持距离,站在自己一方,为日后的霸主之争埋下伏笔。
这一切落在该隐眼里,他心中明白这位尼古拉•勒梅心中所打的主意,只不过他向来心高气傲,并没有太将这两个手下败将放在眼里,所以也一直不以为意,仍旧是我行我素,任从所之。
却说这几日,海上行程一直顺风顺水,海面上风平浪静,天空中晴空万里。也许是时至深秋之故,茫茫大海上一早一晚海风萧瑟,透骨生凉,但往往一旦到了中午时分,无遮无挡的海面上骄阳如火,一片片隐隐约约的雾气在海面上升腾,气候炎热而又潮湿。该隐等人每日躲藏在雌鲲那高大的背鳍阴影之中昏昏欲睡,倒还罢了。但巨鲲乃是生活在北海苦寒之地的生物,喜冷惧热,对这种炎热的气候极不适应。而雌鲲为了照顾背上这几个陆地生物,又始终不肯潜水,时间一长,它背上的大片鳞甲开始干枯皴裂,裂隙处血肉暗露。
雄鲲心疼妹妹,只好强忍着心中对于该隐等人的厌恶,开始与雌鲲交替背负他们前行,换雌鲲定时潜入深水躲避骄阳。这样一来,总算是稍微减轻了一下雌鲲的负担。
却说这一天傍晚时分,忍受了一天酷刑一般的旅程的巨鲲兄妹终于盼来了凉爽的海风,一时间心神大爽,在海面上纵横遨游,十分畅快。
也许是因为此时已经离他们心目当中的那一片乐土西方大陆不远了的缘故,周围的海面上零零散散的海岛星罗棋布,栖息的地方逐渐多了起来。等到夜幕降临之后,他们就近寻找了一处海岛把该隐等人放下,三头海兽潜入深海,前去猎食去了。该隐等人也已经觉得腹中饥馁,登上海岛之后立刻进入岛上密林,寻找食物。
单说雌鲲。
它入海之后,凭借着自己锐利的眼力和傲人的力量,不一会便已经填满了肚皮。深海之中的凉爽和吃饱喝足之后的惬意使它慵懒起来,它在海水中缓缓上浮,向着该隐等人所处的海岛游来。等到它回到原处之后,这才蓦然发现,原来这座岛屿竟然不像其他海岛一样,竟是一座浮岛,庞大的海岛悬浮在海面之上,只在岛屿底部的海面之下有数十条极为粗大坚韧的海底藤蔓附着其上,一直延伸到海底深处,居然也能抵御住这大海之中的狂风骇浪,使得这座海岛不曾漂移。这些藤蔓上生满了无数巨大的黑色叶片,随着海水的波动飘舞抖动,组成一片迷宫般的黑色屏障,显得幽暗而又神秘。
此时雌鲲体内虽然有了月殇的神识,但它终究尚未成年,自己的本体神识仍旧能占据主导地位,与一般的人类孩童一样,天生对于一些未知的事物十分好奇。它甫一见到眼前这般奇异的景象,登时好奇之心大起。它也不去通知哥哥和希尔飘扬,绕着这些海底藤蔓盘旋数周,确定其中并没有什么强大的生物存在之后,便用长喙劈开一个缺口,往里边游去。
第136章 海底春梦了无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