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母子连心,太子虽然修道之心坚如铁石,但终究仍未能完全脱离俗世亲情,达到太上忘情之境。一见到母亲遇险,登时将刚刚悟得的一点清净道心忘到了脑后。他顾不得逃走,当即身形跃起,如流星般落向母亲跌落的草丛,来查探究竟。
只见那头黑虎正呜呜低鸣着在草丛中来回踱步,显得焦躁不安,而自己的母后则躺卧在黑虎脚边,面色苍白,嘴角微有血丝,显得十分虚弱。
太子在母亲身边落下,顾不得多说,当即上前将其搂在怀里,一边伸手轻柔地为她擦去嘴角的血迹,一边殷殷呼唤。他俯视着母亲那憔悴的面庞,想象着自己离家之后年迈父母的焦急、母亲作为国母之尊而不顾风尘、跨虎登山、远涉江湖的艰辛,一种濡濡的血脉亲情在他心中悠然回归,深深地自责使他心中酸楚,眼中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
这一滴热泪是真情的化身,蕴含了世间所有的母子亲情,它划破那一层并不坚实的天人分界,泯灭了所有的人道间隔,石破天惊,缓缓地滴落在善胜皇后那满是风尘之色的面庞之上。
真情悸动。
此时的太子已经堪称半神,这一滴因包含了真情所以也就携带了太子充沛已极的本命元气的眼泪落在皇后脸上,迅速滋润着她的肌体,将母子之间的深厚情感瞬间连接在了一起。皇后的身体机能急速地复苏,她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渐渐苏醒过来。
她刚刚睁开双眼,太子那满是关切的眼神和英俊的脸庞立即映入眼帘。她顾不得周身疼痛,立刻伸手抓住儿子的双手,紧紧握住,似乎生怕少一松手,儿子便会再度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
她定定地凝视着儿子的脸庞,眼睛里没有责怪,没有怨怼,有的只是无尽的疼惜、爱怜和不舍。她双唇颤抖,喃喃低语:“儿啊,你……你还是赶紧随母后回国吧!母后和你父王渐已年迈,若是没有了你,日后还能依靠何人?你无兄无弟,日后净乐国怎生托付?国民无主,又如何在中原大地立足?儿啊,你只图自了,可知道父母失子之痛切肤?可知道万千国民无主之彷徨?你既为天下苍生而追求大道,又为何不知自身之俗世功果尚未圆满?果未熟而攀摘,必青涩而难咽。疤痕难愈,求道何来?儿啊,你……你还是回去吧!”
太子被母亲浓浓的亲情所感染,听完这一番入情入理的剖析之后,一时间心中恍惚,也觉得难以辩驳,似乎霎那间自己所坚持的无上道心瞬间已将轰然倒塌,自己所作所为,确实是一无是处,深深的自惭充满了脑海。
他看着母亲那凄然的充满深情的眼神,审视着她额头上渐趋明显的皱纹和那一头青丝之中星星点点的霜雪,喉头哽咽,那一个‘不’字又如何能够说得出口?
他正在为难之际,突听远处传来一阵人喊马嘶之声,由远及近,快速地向这边移动过来。太子急抬头看时,却见汉水方向的大路上烟尘四起,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太子眼光锐利,早已看清那正是净乐国王宫护卫队。
见此情景,太子突然身体一震,脑海之中顿时恢复了清明。他暗叫惭愧,这才明白了刚才紫虚元君所说的一劫方去一劫又生的含义。他搭在母亲身上的双手已经感觉到她的生命体征并无大碍,也就来不及向母亲多做解释,当即放开她的身体,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跪倒叩头,说道:“母后,非是孩儿绝情,只是当日孩儿离宫前夕,曾在后花园受大罗天紫虚元君圣祖点化,言道若想求得无极上道,必先断除红尘杂念。若是孩儿就此回去,那孩儿这一番辛苦必然付诸东流,日后再难寸进了。再说孩儿若是果能得道,也定会护佑父王、母后以及净乐国民,岂不是两全其美?孩儿尚道之心已决,不得道法,誓死不回!如今王宫护卫已到,当能保护母后周全。母后保重,孩儿去了!”
说完在地上连叩九次,额头滴血。然后毅然起身回头,不顾皇后的凄然呼唤,挥手祭剑,金光闪处,倏然穿破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善胜皇后见儿子得而复失,一时间内心空落,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再也坚持不住,望着太子离去的方向大叫一声,颓然晕倒。
一旁的黑虎见状大急,缠绕啸吼无果之下,立刻跃出草丛,拦住了疾驰而来的王宫护卫,将他们引到皇后跟前。
护卫们见皇后晕倒在地,登时慌了手脚,连忙上前扶起,大声呼叫。
半晌之后,皇后终于从昏迷之中悠悠醒转,呻吟一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她凄楚的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见没有儿子的身影,不由得心中一痛,身躯摇晃,差一点再度晕倒。
众护卫在皇后身边围成一圈跪倒在地,不住地出言劝慰。好在皇后生性坚韧,不多时便已经从那巨大的失落和悲伤之中挣脱出来,渐渐地恢复了镇定。
她此时也顾不得身体虚弱,立刻在护卫的搀扶之下挣扎着站起身来,跨上虎背,也不理睬护卫们的劝阻,当即举手在虎头上轻轻一拍,黑虎四爪翻起,跳上大路,沿着太子留下的气息追踪而去……
一众王宫护卫见劝阻不成,也不敢停留,立刻启程,尾随而去。
四野茫茫,一溜烟尘蜿蜒着伸向遥远的天际,矢矫若龙。从空中望去,这一道烟尘所指的方向,有一座巍峨的高山,飘渺如黛,正像一头硕大无朋的鼋龟,俯卧在苍茫雾海之中,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
一蓬紫雾悠然出现,紫虚元君那虚无缥缈的身影突然间又出现在众人方才所站之处,望着远去的众人叹息不已
第111章 再生*人参果*辟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