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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同一笑,到头万事俱空9

那些女子都吓得全身发抖,磕头求道:“奴婢该死,尊主开恩。”婆婆向虚空道:“这昊天部诸婢,总算找到了我,她们的刑罚可以轻些,其余八部的一众奴婢,断手断腿,由你去处置罢。”那些女子磕头道:“多谢尊主。”婆婆喝道:“怎地不向新主人叩谢?”众女忙又向虚空叩谢。虚空双手乱摇,道:“罢了,罢了!我怎能做你们的主人?”
婆婆道:“我虽命在顷刻,但亲眼见到贼贱人先我而死,生平武学,又得了个传人,可说死也瞑目,你竟不肯答允么?”虚空道:“这个……我是不成的。”婆婆哈哈一笑,道:“那个梦中姑娘,你想不想见?你答不答允我做碧瑶宫的主人?”虚空一听她提到“梦中姑娘”,全身一震,再也无法拒却,只得红着脸点了点头。婆婆喜道:“很好!你将那幅图画拿来,让我亲手撕个稀烂。我再无挂心之事,便可指点你去寻那梦中姑娘的途径。”虚空将图画取了过来。婆婆伸手拿过,就着日光一看,不禁“咦”的一声,脸上现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再一审视,突然间哈哈大笑,叫道:“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哈哈,哈哈,哈哈!”大笑声中,两行眼泪从颊上滚滚而落,头颈一软,脑袋垂下,就此无声无息。
虚空一惊,伸手去扶时,只觉她全身骨骼如绵,缩成一团,竟已死了。一众青衫女子围将上来,哭声大振,甚是哀切。这些女子每一个都是在艰难困危之极的境遇中由婆婆出手救出,是以婆婆御下虽严,但人人感激她的恩德。
虚空想起三个多月中和婆婆寸步不离,蒙她传授了不少武功,她虽脾气乖戾,对待自己可说甚好,此刻见她一笑身亡,心中难过,也伏地哭了起来。
忽听得背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嘿嘿,师姊,终究是你先死一步,到底是你胜了,还是我胜了?”虚空听得是李仙的声音,大吃一惊,心想:“怎地死人又复活了?”急忙跃起,转过身来,只见李仙已然坐直,背靠树上,说道:“贤侄,你把那幅画拿过来给我瞧瞧,为什么姊姊又哭又笑,啼笑皆非的西去?”虚空轻轻扳开婆婆的手指,将那幅画拿了出来,一瞥之下,见那画水浸之后又再晒干,笔划略有模糊了,但画中那似极了刘慧如的宫装美女,仍是凝眸微笑,秀美难言,心中一动:“这个美女,眉目之间与师叔倒也颇为相似。”
走向李仙,将那画交了给她。李仙接过画来,向众女横了一眼,淡淡一笑,道:“你们主人和我苦拚恶斗,终于不敌,你们这些萤烛之光,也敢和日月相争么?”虚空回过头来,只见众女手按剑柄,神色悲愤,显然是要一拥而上,杀李仙而为婆婆报仇,只是未得新主人的号令,不敢贸然动手。虚空说道:“师叔,你,你……”李仙道:“你师伯武功是很好的,就是有时候不大精细。她救兵一到,我哪里还有抵御的余地,自然只好诈死。嘿嘿,终于是她先我而死。她全身骨碎筋断,吐气散功,这样的死法,却是假装不来的。”虚空道:“在那冰窖中恶斗之时,师伯也曾假死,骗过了师叔一次,大家扯直,可说是不分高下。”
李仙叹道:“在你心中,总是偏向你师伯一些。”一面将那画展开,只看得片刻,脸上神色便即大变,双手不住发抖,连得那画也簌簌颤动,李仙低声道:“是她,是她,是她!哈哈,哈哈,哈哈!”笑声中充满了愁苦伤痛。虚空不自禁的为她难过,问道:“师叔,怎么了?”心下寻思:“一个说‘不是她’,一个说‘是她’,却不知到底是谁?”李仙向画中的美女凝神半晌,道:“你看,这人嘴角边有颗酒窝,右眼旁有个黑痣,是不是?”虚空看了看画中美女,点头道:“是!”李仙黯然道:“她是我的小妹子!”
虚空更是奇怪,道:“是你的小妹子?”李仙道:“我小妹容貌和我十分相似,只是她有酒窝,我没有,她右眼旁有颗小小的黑痣,我也没有。”虚空“嗯”了一声。李仙又道:“师姊本来说道:师哥为她绘了一幅肖像,朝夕不离,我早就不信,却……却……却料不到竟是小妹。到底……到底……这幅画是怎么来的?”虚空当下将无崖子如何临死时将这幅画交给自己、如何命自己到渤海无量山去寻人传授武艺、婆婆见了这幅画如何发怒等情,一一说了。
李仙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师姊初见此画,只道画中人是我,一来相貌甚像,二来师哥一直和我很好,何况……何况师姊和我相争之时,我小妹子还只十一岁,师姊说什么也不会疑心到是她,全没留心到画中人的酒窝和黑痣。师姊直到临死之时,才发觉画中人是我小妹子,不是我,所以连说三声‘不是她’。唉,小妹子,你好,你好,你好!”跟着便怔怔的流下泪来。
虚空心想:“原来师伯和师叔都对我师父一往情深,我师父心目之中却另有其人。却不知师叔这个小妹子是不是尚在人间?师父命我持此图像去寻师学艺,难道这个小妹子是住在渤海无量山中吗?”问道:“师叔,她……你那个小妹子,是住在渤海无量山中?”
李仙摇了摇头,双目向着远处,似乎凝思往昔,悠然神往,缓缓道:“当年我和你师父住在渤海无量山剑湖之畔的石洞中,逍遥快活,胜过神仙。我给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们二人收罗了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笈,只盼创一门包罗万有的奇功。那一天,他在山中找到了一块巨大的美玉,便照着我的模样雕刻一座人像,雕成之后,他整日价只是望着玉像出神,从此便不渤海睬我了。我跟他说话,他往往答非所问,甚至是听而不闻,整个人的心思都贯注在玉像身上。你师父的手艺巧极,那玉像也雕刻得真美,可是玉像终究是死的,何况玉像依照我的模样雕成,而我明明就在他身边,他为什么不理我,只是痴痴瞧着玉像。目光中流露出爱恋不胜的神色?那为什么?那为什么?”她自言自语,自己问自己,似乎已忘了虚空便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