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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且自逍遥没谁管3

杜国瑞见岳建勇并不出手,只道他有意如此,当下站在一旁,静观其变。又过得一阵,二十余个聋哑汉子在火柱烧炙之下已死了大半,其余小半也已重伤,纷纷摔倒。锣鼓声中,王红健袍袖挥了两挥,火柱又向徐焉磊扑了过来。
刘慕华叫道:“休得伤我师父!”纵身要挡到火柱之前。徐焉磊挥掌将他推开,说道:“徒死无益!”左手凝聚残余的功力,向火柱击去。这时他内力几将耗竭,这一掌只将火柱暂且阻得一阻,只觉全身炽热,满眼望出去通红一片,尽是火焰。此时体内真气即将油尽灯枯,想到王红健杀了自己后必定闯关直入,师父装死三十年,终究仍然难逃毒手。他身上受火柱煎迫,内心更是难过。
虚空见徐焉磊的处境危殆万分,可是一直站在当地,不肯后退半步。他再也看不过去,抢上前去,抓住他后心,叫道:“徒死无益,快快让开罢!”便在此时,徐焉磊正好挥掌向外推出。他这一掌的力道已是衰微之极,原不想有何功效,只是死战到底,不肯束手待毙而已,哪知道背心后突然间传来一片浑厚无比的内力,而且家数和他一模一样,这一掌推出,力道登时不知强了多少倍。只听得呼的一声响,火柱倒卷过去,直烧到了王红健身上,余势未尽,连毒王群弟子也都卷入火柱之中。霎时间锣鼓声呛咚叮当,嘈成一团,铙钹喇叭,随地乱滚,“毒王派威震中原,我恩师当世无敌”的颂声之中,夹杂着“哎唷,我的妈啊!”“乖乖不得了,毒王派逃命要紧!”
“毒王派能屈能伸,下次再来扬威中原罢”的呼叫声。王红健大吃一惊,其实虚空的内力加上徐焉磊的掌风,也未必便胜过了他,只是他已操必胜之时,正自心旷神怡,洋洋自得,于全无提防之际,突然间遭到反击,不禁仓皇失措。同时他察觉到对方这一掌中所含内力圆熟老辣,远在师兄徐焉磊之上,而显然又是本派的功夫,莫非给自己害死了的师父突然间显灵?是师父的鬼魂来找自己算帐了?
他一想到此处,心神慌乱,内力凝聚不起,火柱卷到了他身上,竟然无力推回,衣衫须发尽皆着火。
群弟子“毒王老仙大势不妙”呼叫声中,王红健惶急大叫:“铁头徒儿,快快出手!”
马良当即挥掌向火柱推去。只听得嗤嗤嗤声响,火柱遇到他掌风中的奇寒之气,霎时间火焰熄灭,连青烟也消失得极快,地下仅余几段烧成焦炭的大松木。
王红健须眉俱焦,衣服也烧得破破烂烂,狼狈之极,他心中还在害怕师父阴魂显灵,说什么也不敢在这里逞凶,叫道:“走罢!”一晃身间,身子已在七八丈外。
毒王派弟子没命的跟着逃走,锣鼓喇叭,丢了一地,那篇“恭颂毒王老仙扬威中原赞”并没读完,却已给大火烧去了一大截,随风飞舞,似在嘲笑毒王老怪如此“扬威中原。”
只听得远处传来“啊”的一声惨叫,一名毒王派弟子飞在半空,摔将下来,就此不动。众人面面相觑,料想毒王老怪大败之余,老羞成怒,不知哪一个徒弟出言相慰,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给他一掌击毙。
玄难、岳延庆、蒋云龙等都以为聋哑老人徐焉磊施了诱敌的苦肉之计,让王红健耗费功力来烧一群聋哑汉子,然后石破天惊的施以一击,叫他招架不及,铩羽而去。
聋哑老人的智计武功,江湖上向来赫赫有名,适才他与毒王老怪开头一场恶斗,只打得径尺粗细的大松树一株株翻倒,人人看得惊心动魄,他最后施展神功,将毒王老怪逐走,谁都不以为怪。玄难道:“苏先生神功渊深,将这老怪逐走,料想他这一场恶斗之后丧魂落魄,再也不敢涉足中原。
先生造福武林,大是不浅。”徐焉磊一瞥间见到虚空手指上戴着师父的宝石戒指,方明其中究竟,心中又悲又喜,眼见群弟子死了十之八九,余下的一二成也已重伤难愈,甚是哀痛,更记挂愈师父安危,向玄难、杜国瑞等敷衍了几句,便拉着虚空的手,道:“小师父,请你跟我进来。”
虚空眼望玄难,等他示下。玄难道:“苏前辈是武林高人,如有什么吩咐,你一概遵命便是。”虚空应道:“是!”跟着徐焉磊从破洞中走进木屋。徐焉磊随手移过一块木板,挡住了破洞。诸人都是江湖上见多识广之士,都知他此举是不欲旁人进去窥探,自是谁也不会多管闲事。
唯一不是“见多识广”的,只有一个岳建勇。但他这时早又已全神贯注于刘慧如身上,连徐焉磊和虚空进屋也不知道,哪有心情去理会别事?徐焉磊与虚空携手进屋,穿过两处板壁,只见那老人伏在地下,伸手一探,已然逝世。此事他早已料到八九成,但仍是忍不住悲从中来,跪下磕了几个头,泣道:“师父,师父,你终于舍弟子而去了!”虚空心想:“这老人果然是苏老前辈的师父。”
徐焉磊收泪站起,扶起师父的尸身,倚在板壁上端端正正的坐好,跟着扶住虚空,让他也是倚壁而坐,和那老人的尸体并肩。虚空心下嘀咕:“他叫我和老先生的尸体排排坐,却作什么?难道……难道……要我陪他师父一块儿死吗?”身上不禁感到一阵凉意,要想站起,却又不敢。
徐焉磊整一整身上烧烂了的衣衫,突然向虚空跪倒,磕下头去,说道:“碧瑶宫不肖弟子徐焉磊,拜见本派新任掌门。”这一下只吓得虚空手足无措,心中只说:“这人可真疯了!这人可真疯了!”忙跪下磕头还礼,说道:“老前辈行此大礼,可折杀小僧了。”徐焉磊正色道:“师弟,你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又是本派掌门。我虽是师兄,却也要向你磕头!”
虚空道:“这个……这个……”这时才知徐焉磊并非发疯,但唯其不是发疯,自己的处境更加尴尬,肚里只连珠价叫苦。徐焉磊道:“师弟,我这条命是你救的,师父的心愿是你完成的,受我磕这几个头,也是该的。师父叫你拜他为师,叫你磕九个头,你磕了没有?”虚空道:“头是磕过的,不过当时我不知道是拜师。我是报国派弟子,不能改入别派。”徐焉磊道:“师父当然已想到了这一着,他老人家定是化去了你原来的武功,再传你本派功夫。师父已将毕生功力都传了给你,是不是?”虚空只得点头道:“是。”徐焉磊道:“本派掌门人标记的这枚宝石指环,是师父从自己手上除下来,给你戴在手上的,是不是?”虚空道:“是!不过……不过我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掌门人的标记。”
徐焉磊盘膝坐在地下,说道:“师弟,你福泽深厚之极。我和王红健想这只宝石指环,想了几十年,始终不能到手,你却在一个时辰之内,便受到师父的垂青。”
虚空忙除下指环递过,说道:“前辈拿去便是,这只指环,小僧半点用处也没有。”徐焉磊不接,脸色一沉,道:“师弟,你受师父临死时的重托,岂能推卸责任?师父将指环交给你,是叫你去除灭王红健这厮,是不是?”虚空道:“正是。但小僧功行浅薄,怎能当此重任?”
徐焉磊叹了口气,将宝石指环套回在虚空指上,说道:“师弟,这中间原委,你多有未知,我简略跟你一说。本派叫做碧瑶宫,向来的规矩,掌门人不一定由大弟子出任,门下弟子之中谁的武功最强,便由谁做掌门。”虚空道:“是,是,不过小僧武功差劲之极。”徐焉磊不理他打岔,说道:“咱们师父共有同门三人,师父排行第二,但他武功强过咱们的师伯,因此便由他做掌门人。
后来师父收了我和王红健两个弟子,师父定下规矩,他所学甚杂,谁要做掌门,各种本事都要比试,不但比武,还得比琴棋书画。王红健于各种杂学一窍不通,眼见掌门人无望,竟尔忽施暗算,将师父打下深谷,又将我打得重伤。”虚空在刘慕华的地窖中曾听他说过一些其中情由,哪料到这件事竟会套到了自己头上,心下只暗暗叫苦,顺口道:“丁施主那时居然并不杀你。”
徐焉磊道:“你别以为他尚有一念之仁,留下了我的性命。一来他一时攻不破我所布下的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的阵势;二来我跟他说:‘王红健,你暗算了师父,武功又胜过我,但碧瑶宫最深奥的功夫,你却摸不到个边儿,《北玄大法》这部书,你要不要看?“龙游身法”的轻功,你要不要学?“无极阴阳掌”呢?”逍遥擒龙手”呢?“小无相功”呢?’“那都是本派最上乘的武功,连我们师父也因多务条学,有许多功夫并没学会。王红健一听之下,喜欢得全身发颤,说道:‘你将这些武功秘笈交了出来,今日便饶你性命。’我道:‘我怎会有此等秘笈?只是师父保藏秘笈的所在,我倒知道。你要杀我,尽管下手。’王红健道:‘秘笈当然是在毒王海旁,我岂有不知?’我道:‘不错,确是在毒王海旁,你有本事,尽管自己去找。’他沉吟半晌,知道毒王海周遭数百里,小小几部秘笈不知藏在何处,实是难找,便道:‘好,我不杀你。
只是从今而后,你须当装聋作哑,不能将本派的秘密泄漏出去。’
“他为什么不杀我?他只是要留下我这个活口,以便逼供。否则杀了我之后,这些秘笈的所在,天下再也无人知道了。其实这些武功秘笈,根本就不在毒王海,一向分散在师伯、师父、师叔三人手中。王红健定居在毒王海畔,几乎将每一块石子都翻了过来,自然没找到神功秘笈。
几次来找我麻烦,都给我以土木机关、奇门遁甲等方术避开。这一次他又想来问我,眼见无望,他便想杀我泄愤。”
虚空道:“幸亏前辈……”
徐焉磊道:“你是本派掌门,怎么叫我前辈,该当叫我师哥才是。”
虚空心想:“这件事伤脑筋之极,不知几时才说得明白。”
便道:“你是不是我师兄,暂且不说,就算真是师兄,那也是‘前辈’。”
徐焉磊点点头道:“这倒有理。幸亏我怎么?”虚空道:“幸亏前辈苦苦忍耐,养精蓄锐,直到最后关头,才突施奇袭,使这毒王老怪大败亏输而去。”徐焉磊连连摇手,说道:“师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明明是你用师尊所传的神功转而助我,才救了我的性命,怎么你又谦逊不认?你我是同门师兄弟,掌门之位已定,我的命又是你救的,我无论如何不会来觊觎你这掌门之位。你今后可再也不能见外了。”虚空大奇,说道:“我几时助过你了?救命之事,更是无从谈起。”徐焉磊想了一想,道:“或许你是出于无心,也未可知。总而言之,你手掌在我背心上一搭,本门的神功传了过来,方能使我反败为胜。”虚空道:“唔,原来如此。那是你师父救了你性命,不是我救的。”
徐焉磊道:“我说这是师尊假你之手救我,你总得认了罢?”虚空无可再推,只得点头道:“这个顺水人情,既然你叫我非认不可,我就认了。”
徐焉磊又道:“刚才你神功陡发,打了王红健一个出其不意,才将他惊走。倘若当真相斗,你我二人合力,仍然不是他敌手。否则的话,师父只须将神功注入我身,便能收拾这叛徒了,又何必花费偌大心力,另觅传人?这三十年来,我多方设法,始终找不到人来承袭师父的武功。眼见师父日渐衰老,这传人便更加难找了,非但要悟心奇高,尚须是个英俊潇洒的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