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夜瞳高挑纤瘦的身材，本来就是极其好搭配衣服的，小桃红挑选的衣裙，都是冲着主子平日里喜欢的风格而去，自然更加相得益彰了。
姬冉瞳的房间，已经灭灯了。
夜色清凉如水，盛夏过后的漠北夜晚，已经开始有些寒意了。姬夜瞳穿着纤薄的纱裙，觉得有些冷。其实，姐妹相见，本就不需要打扮一新的，但是不知为何，此次，她觉得有这个必要。
玉指轻扣。
姬夜瞳那如夜一般美丽的眸子变得更加惑人……
原以为姬冉瞳已经休息了，但是在房门被敲响的第一时间，屋内响起了姬冉瞳清脆的声音：“进来吧！”
屋内，漆黑一片，没有掌灯，只有外面院子里的灯火透过窗纸洒了进来，将屋内装饰用的青铜雕像，照得闪着微微的光。
“为何不掌灯呢？以为你休息了。”
凳子上，婢女已经拿来软垫，垫上，姬夜瞳坐上去，感觉有一种飘飘忽忽的感觉，像是没有坐在实地上一样。
“姐姐认为，点不点灯，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么？外面的五彩缤纷、光鲜亮丽，都看不见，还在乎这一丝丝可怜的光明么？”
房间很大，也很空旷，姬冉瞳的声音在回响，有着淡淡的回音。
见姬夜瞳不说话，姬冉瞳继续说道：“姐姐，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嗯？”
“以前有什么事，都是我摸索着，去房中找你，但是现在，终于轮到你来找我了。”
少女的语气，像是蔷薇的刺，让姬夜瞳有些不知所措。
“冉瞳，你还是在怪我？”最终，姬夜瞳只能无奈地说出这句话。
“姐姐认为，我不应该怪姐姐的么？”姬冉瞳的眼眸空洞，但是却像是隐藏了太多的东西的深潭，深不见底：“当初要姐姐带着风间雪走，那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不管姬残城会如何处置我，都要让姐姐和风间雪逃脱。但是，我等在尚稹城这座牢笼之中，每天都在门口等候，以为姐姐会和风间雪回来接我，哪怕只是来一个也好啊！但是这一等就是五年，五年了，失望了，绝望了。因为姐姐你终于抛弃我了，不再回来找我了，不再理会我的死活了。”
“并非不回去救你，而是我根本就无法离开漠北。”五年来，为了往郭恒安心，让他以为风间雪不过是个只会风花雪月的草包，姬夜瞳和风间雪两人步步为营，一步一惊心，走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当初离弃姬冉瞳，已经是无奈之举，五年来，无时无刻不在为她的安危担忧。此刻相见，心中的石头落下，但是紧接而来的，是另外一番无奈：“我派人潜入尚稹城，打听你的消息，但是却没有任何结果。我很担心你，也欠你很多。”
“欠我太多，那现在是不是应该还给我了？”黑暗之中，姬冉瞳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只要是我给得起的，你要，都拿走，只要你心中不再怪罪姐姐，能够了解姐姐的无奈，便好！”姬夜瞳心中突然间空落落的，找不到安定点，更加不知道此刻的姬冉瞳，在玩什么把戏。
眼前这个依旧美丽的少女，眉宇间很多东西，已经不是自己能够理解的了。
这五年，她究竟受过什么非人般的苦痛？
“姐姐放心，我所要的东西，姐姐绝对给得起。”端起桌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姬冉瞳慢慢啜了一口，然后把头转向姬夜瞳的方向，淡淡地说道：“我要风间雪。”
我要风间雪……
轻描淡写的五个字，从少女的樱唇中吐出，像是跟自己的姐姐索要一件很平常的东西一样，无关痛痒。
沉默的气氛，带着诡异的气息。房外，传来打更声。
三短一长……是三更了。
“姐姐，需要思考很久么？以前的姐姐可不是这样的，什么事情都能够在一瞬间给人答案，能够立马解决。怎么？五年过去了，姐姐反而变得踌躇了？”
顿了顿，姬冉瞳再次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微微挑了挑眉：“姐姐若是不愿意，就算了。试想一下，五年了，姐姐跟风间雪之间，应该也是相濡以沫一起走过，感情想必很深厚了吧？既然是姐妹，那么，姐姐心爱的人，我自然不会抢夺。但是，妹妹不介意跟姐姐一起，共事一夫。”
“妹妹若是喜欢风间雪，尽管嫁给他好了。”姬夜瞳定了定神，尽量强迫自己用平淡的语气说道，但是手指却像是无意中一般，微微抖动。
“姐姐就这么干脆？”
“我跟风间雪之间，只是战友和伙伴的关系，没有其他的因素在内，所以冉瞳你若是真的喜欢风间雪，尽管嫁给他好了。反正已经有婚约在身，不是么？”
“那妹妹就谢谢姐姐了。”姬冉瞳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像是鬼魅一般，飘飘忽忽，让人无法定下心来。
“冉瞳，你要考虑清楚现在的局势，若是真的家给风间雪，然后风间雪以后的某天，要是跟姬残城打了起来，你会站在哪一边？到时候，只怕会左右为难吧！”姬夜瞳觉得，尽管很多计划都是秘密进行，但是还是有必要将这些利弊告诉她，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都好。
姬冉瞳的一双眸子，虽然看不见，但是却闪着妖媚的光：“我跟姐姐不一样，我认定的男人，就绝对不会去背叛他。”
她这是一语双关，在借机讽刺自己当年将兵力部署图给姬残城。但是这本就是一个天大的黑锅，没想到她也无法理解自己。
想到此，姬夜瞳叹了口气：“那好。只是，我不是很明白，冉瞳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风间雪的？”
“姐姐觉得突然是吧？我也觉得姐姐当年会抛下我、不回来找我，很突然。”姬冉瞳似笑非笑：“在我还很小的时候，还没有失去光明的时候，就喜欢风间雪了。那年姬残城做寿，风间雪代表风眠城前来贺寿。那时候，我就喜欢他了。我遇见他、比姐姐早，更加比姐姐早些喜欢他。”
关于姬冉瞳所说的一切，姬夜瞳没有丝毫的印象。毕竟，现在的她，是穿越过来的。
这间屋子，空旷，没有多余的家具，据说都是白天的时候姬冉瞳叫婢女们搬出去了，只剩下一张床、一套茶具和一张圆几，还有四把小小的圆凳。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让姬夜瞳的脊背冰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姐姐，夜深了，休息去吧！”
姬冉瞳已经下了逐客令，姬夜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站起身来，拖着常常的裙摆，走出了门口。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姬冉瞳的嘴角泛起丝丝冷笑。
已经出门了，姬冉瞳的声音还在背后响起：“姐姐今晚应该无眠了吧？”
五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了。姬夜瞳呆立在走廊上，望着天幕上的繁星点点，微微叹了一口气。
当年年粘着自己的小丫头，已经出落成为独立的少女。笑颜依旧，只是那颗心，已经让自己不再敢靠近了。
沿着长廊，缓缓而行。今夜无月，星辰闪着璀璨的光，忽闪忽闪的，一如当年天真的姬冉瞳的眼眸。
我要风间雪……
要就要把！这是我亏欠你的，现在还给你，也不算什么。在这个世界，本就不应该有太多的牵连，本就不应该跟太多的人有纠葛。如此也好，算是你帮助我，给了这段不明所以的感情一个终结吧！
夜色冰凉，长长的裙摆拖着忧伤的尾巴，散落了一地的苍凉。
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本以为自己是一个拿得起放的下的人，原来一切都不似自己想的那般简单，一切都不是自己想的那般轻松……
一直以来，她都说是因为风间羽明的原因自己才会一直跟在风间雪的身边，经过今天的对话，姬夜瞳恍惚了，也许自己当初放弃和慕容澈一起而是回去营救风间雪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和他有了无法否认的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