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第一次行军打仗并没有不适应的表现,相反,他身上没有一般皇子的娇贵习气,受得住长途颠簸,禁得起餐风露宿,一直坚持与普通士兵同吃同住,每次打仗都冲锋陷阵,武艺高强抓获战俘无数,让原先对他怀疑的人迅速改观,很快就融入了军旅生活,受到许多士兵和军官的尊敬,逐渐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然而作为一名将领,光能吃得了苦始终是不够的,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谋略。陆一搏老将军骁勇善战,一生经历过大小战役几十场,眼光独到,机谋深远,由他掌舵大家自然放心,但这次出征他好像有意放权,把军队中的后勤事务都交给了路子默,而把制定战术的任务交给了秦毅,他自己只是在出征前拍板定论。
此话一出立即遭到很多军官的反对,陆子默从小在军队中长大,他的能力毋庸赘言,掌管后勤疏通不在话下。
但这三皇子第一次从军打仗,就算他英勇无畏,武艺高超,可制定战略战术的活儿不是谁都担得起的。以前早有传言此人是地道的纨绔子弟,终日混迹于青楼,虽然成婚后改了不少,可那脑袋想必还堪比草包,哪里学过什么兵法决策,而且他年纪轻轻尚不够稳重,缺乏经验,对此地的地形也不熟悉,实在难让人信服。
面对这么多反对的声音,秦毅没有生气,而是平静地站了起来,先冲陆一搏抱拳行了一礼,说道:“首先,感谢陆将军对我的信任,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到我手上,秦毅一定不负所望。”
说完又转身面向大帐内的军官,一脸严肃地说道:“其次,我想说的是,请在座的各位相信我,秦毅也是堂堂男子汉,同样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虽然以前也曾犯过浑,可谁没有年少无知的时候,如今我已经痛改前非了。今日我就在此立下军令状,必将想尽一切办法击退敌军,如若不成,在座的任何一位随时都可以把我赶回京城,本王一定绝无二话卷铺盖走人。”
“好,有胆量,有气魄,我们在座的也都不是婆婆妈妈之人,你既然都下了军令状,那我们就相信你一次。”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帐内的军官们面面相觑,不一会也都鼓起掌来。
秦毅诚恳地鞠了一躬,却在坐下时弯了弯嘴角,子言终于到了,还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陆子默和陆一搏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这声音别人或许不认识,可自家人绝对能听得出来,路子言也赶来了,局面真是越来越混乱了。
当夜,秦军右前锋帐中。
秦毅脱下厚重的铠甲换了便装坐在桌前品茶,对面放着倒好了的一杯茶。突然,门帘一动,一个黑影迅速窜了进来,不客气地坐下拿起茶杯来就往嘴里灌。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秦毅笑着说。
“咳咳,这一路可真把我累死了,没日没夜的赶路啊……”路子言放下茶杯叹道。
“我不是留了信让你慢慢走么,急什么?他们暂时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何况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也是担心你啊。对了,今天怎么回事?老头子怎么会提出那个建议?”
秦毅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只有两种可能:一、你家老头决定站在太子那边,他这么做是料定我没本事留下来,没几日就得灰头土脸滚回京城去;二、他决定站在我这边,下这个命令是为了帮我建立功绩笼络人心。”
“那你是决定将计就计了?”否则刚才在帐内也不会立军令状了。
秦毅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这是个机会,是时候挑开面纱让世人看看我三皇子秦毅的真面目了。”
路子言看着秦毅露出了如雄鹰一样的目光,不禁也激动起来:“对,憋屈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吓死丫的!”
烛影闪动,昏黄的灯光下,两人相视而笑。
《秦史》录:秦历五十七年一月,我军与敌军战于焦叶,三皇子秦毅妙计退敌,胜。获俘虏三千。
秦历五十七年一月,秦国西北边境焦叶。
西北风呼啸而过,卷起干枯的树枝,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落,霎时绽放了满地的梨花,把荒凉的边境变成了白色的世界。
秦军自出征以来一直在赶路,现在的位置是焦叶,距离目的地卫兰一万公里,行军途中遇到暴雪袭击,无奈只好先行驻扎,稍事整顿。
秦毅独自一人在结了冰的河边,望着京城的方向,伫立良久。
明天就是春节了,不知道罗敷会怎么过节?往事历历在目,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还互不相识,缘分竟是如此奇妙,将红线两端分别系在两个陌生人的手腕上,从此注定了他们纠纠缠缠永不分离。每逢佳节倍思亲,此时此刻,罗敷的一颦一笑如放电影般在秦毅的眼前一一掠过,那个精灵古怪的她,那个神秘莫测的她,那个温柔恬静的她……那个他深爱着的她……
“秦将军,不好了,侦查队报前方发现敌军军队,大约一万人,正经过宝瓶山向此地行进。”士兵的话打断了秦毅的回忆。
“赶快通知各位将军和军官到中军帐商议。”秦毅回过头来镇定的说。
半刻钟后,中军帐。
秦毅站在侦察队绘制的地形图前说道:“据刚才侦察兵报回的消息看,敌军约一万人向此地行进,可能是月氏的先头兵,来探我军虚实。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奶奶个熊的,就派了一万人来,太小看我秦国了吧?老子这就去把他们灭了!”高约八尺,腰宽体壮,长了满脸络腮胡子的钱督军操着一口东北口音说道。
“钱督军请稍安勿躁,秦将军,我军虽然人数众多,可是不能全上,一来胜之不武,二来,既然敌人是探我方虚实,那我军就更该隐藏实力了。”脸色苍白,身体瘦弱的吴将军站起来冲秦毅拱了拱手说道。
“恩,言之有理。不知各位觉得应用何计胜之?”秦毅环视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大家均纷纷低下了头,路子默则紧锁眉头研究着地图,而路老将军却在闭目养神,明摆着不打算开口。
很好,就是现在,在大家愁眉莫展之时雪中送炭,不仅更容易得到认同而且让人印象深刻,甚至可能会津津乐道好些日子。
“我刚才研究了地图,敌军必经之地叫做宝瓶山,此山因形状类似细颈酒瓶而得名,由两座山夹成一条峡谷,出口和入口及其狭窄,仅容一人骑一马通过,中间则如酒瓶肚一样十分宽阔。”
秦毅一边指着地图一边说,“这种地形于我军十分不利,假使在敌军未来之前我方先行埋伏在内,很有可能中计,被对方双面夹击,把好两头的管卡,来个瓮中捉鳖;假使敌军已经进入瓶肚部分,我军追击而至,狭路相逢,谁也讨不到便宜。”
此时帐内鸦雀无声,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连路老将军也睁开眼看着秦毅。
秦毅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建议是我军只需用五千人佯装追击,将敌军逼入瓶肚内,就悄悄退出来。事先派一千人守好出口处,保证不放出一个敌人。然后再用三千人在两座山上事先埋伏,等敌军进来我军退出后就往下浇油,时机一到,扔下火把即可。”
“妙计,真是妙计啊,不伤一兵一卒即可取胜,而且无声无息,瞬息间尽数将敌人灭亡。”秦毅话音刚落,吴将军就忍不住摸着山羊胡子点头称赞道。
帐内其余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连一向鲁莽的钱督军也冲秦毅竖起了大拇指。
路老将军虽然表面上依旧在闭目养神,心中却掀起了巨浪,果真传言不可尽信,这三皇子根本就不是个草包,反而机智勇敢,观察敏锐,他绝不是仅仅凭着一张巧嘴获得皇上的喜爱的,看来有些事情需要重新衡量了。
“请路老将军示下。”秦毅拱手说道。
陆一搏睁开双眼,定定地看着秦毅说道:“秦将军好计策,陆某人佩服。就按你说的去安排吧,由你带军去会会他们。”
“末将遵命。”秦毅大声回答,拿起宝剑就匆匆向外走去。战场上瞬息万变,只有抓紧时间才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秦史》录:焦叶一战,我军未损一兵一卒即将敌人尽数消灭,并俘虏三千人。三皇子秦毅经过仔细观察地形后献上妙计,并亲自带兵杀敌,一时间名扬军中,广受爱戴。其计策也流传青史,后世谓之:“瓮中捉鳖”。
《秦史》录:秦历五十七年二月,我军于卫兰大胜月氏,俘虏敌军五千。
焦叶一战后,秦军继续北上,终于在一个月后到达两国交界点卫兰城。经过秦毅的努力,他已经得到了军中上下的信任和尊重,所到之处都有一道道崇拜的目光袭来,总会听到士兵们谈论焦叶之战,谈论那冲天的火光和秦史上从未有过的战绩。
秦毅微微一笑,罗敷你还好吗?离开你已经1800多天了,从秋天到冬天,单衣换成了冬衣,不变的是思念你的那颗火热的心……
“报……秦将军,发现一万里外有敌军踪迹,大约一百万。”
“中军帐集合。”
不到一刻钟,中军帐内。
秦毅严肃地说道:“各位,据侦察,一万里外有大约一百万敌军,对方人数众多,不可轻敌。”
“奶奶的,这独孤望月是把老底都搬出来了吧?他们一个国家总共才有多少人,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万人的?”络腮督军钱仍旧用可爱的东北口音说道。
秦毅嘴角一动,硬生生把笑容憋回去继续说:“我军刚刚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而且许多士兵对这里寒冷的气候不适应,身体虚弱,战斗力降低,此次作战必须慎重对待,不可鲁莽行事,八十万大军全部出动是不可能的,如今最多只有五十万可用。”
帐中恢复了寂静,大家都在期待秦毅开口,因为从他的嘴里总能听到意想不到的妙计,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转眼间,敌军灰飞烟灭,实在大快人心。
秦毅压低了声音说道:“依我看,不如……”
说完看向路老将军,只见他双目放光,没有迟疑地点头,并吩咐依旧由秦毅带兵,因为敌人人数多,所以这次带上了路子默做副将。
深夜的卫兰城内一片寂静,但城外却人影攒动。
大约几千人在城外的酢河边刨冰挖河,垒起了长约十余里长的一道冰墙后,浇上河水。冬日的北方,天寒地冷,滴水成冰。一夜之间,十里长的冰墙宛如一条坚不可摧的银带横在那里。
秦毅又命令在冰墙两端挖掘大片陷阱,井中布满锋利的钉板,在敌人的退路上布下天罗地网,之后他和路子默分别带领两路人马埋伏在敌人的必由之路上,只等冰墙陷阱发挥威力后冲上前。
两天后,敌军行至此地,忽见一道银光,一望无边的冰墙挡在面前,只好向冰墙两端走,试图绕道而过,不料正中埋伏,跌入陷阱中。一时间想起声声凄切的喊叫,此时又见秦毅和路子默带领人马从两面杀来,敌军必败无疑。
只是路子默与敌军主将对阵,刀光剑影十几回合仍分不出胜负,对方拼尽全力向他扑来,颇有些同归于尽的架势,路子默连忙用剑挡在胸前,没成想对方双脚踩到剑上,借力一蹬,一个后滚翻到了路子默身后,举起宝剑就向其命门刺去,路子默躲闪不及眼看就要丧命。
千钧一发间,秦毅一跃而至,腾空一记无影脚踢开路子默就与对方厮杀起来,十几招后终于将其制服,代价却是伤了右臂。
所幸有惊无险,卫兰之战以少胜多,秦军大胜月氏,秦毅的大名终于不只流传于军队中,卫兰城的百姓们都在讨论着这个屡出奇计的秦将军,口口相传,秦毅逐渐声名远播。
而秦毅那救了路子默一命的无影脚却为随后的惊喜埋下了伏笔。
第18章 铁蹄铮铮踏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