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阑无力的靠着墙,嘴角抽搐一下,想说什么话,但是什么也没说,只有咬紧的牙关和满脸的泪水:“梁蕾怀孕了,梁蕾怀孕了。”
为什么,很多时候,我们都这么问,可是那么多的时候,都没有答案。
叶阑支裂着双腿,走进教室,一节课什么也听不进去。
放学铃声响起,梁蕾走进教室,拿起书包,抡在背后,若无其事的走出教室。
叶阑在后面跟着。
梁蕾跨上自行车的时候,右手被抓住了,梁蕾看去,那只手白皙精致细长,仍然有当年的影子,可是四年过去了,谁还希望自己记得那件事情呢,想着号称人类灵魂工程师的老师把自己从学校赶出去的一幕,梁蕾将嘴唇咬得沁出了血。
“为什么会这样!”
“问你妈去!少来烦我。”
“你难道真的怀孕了。”
“是啊,反正不是你的种!怎么了,现在怜惜我了,是不是。呸!我用得着你来怜惜,我不过是一个烂女人,骚女人,狐狸精罢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结实的夯在叶阑的心窝,好疼,撕心裂肺的感觉。
阳光斜了过来,投放一抹不健康的红在叶阑的脸上,是的,是夕阳的颜色。
“不是还有藏小四吗?他不是挺喜欢你的吗?”
“那龟孙子早就被人拍的成肉泥了。”
此时,叶阑还没有悟透彻肉泥两个字的寒意,却已经读出了其中的恨。
“你知道吗?别人都说徐琅是混混,是流氓,可是我不管,老师骂了我,徐琅敢找人把老师打一顿。我怀了徐琅的种,那是我愿意,你管得着吗,你就是一个躲在自己裤裆里面喘气的懦夫,我鄙视你!”
叶阑在自己被人辱骂的时候,会有人站起来啊,藏小四站起来又坐下了,他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啊,叶阑站起来,然后像只兔子一样的跑了。后来,自己的母亲在学校里和叶阑的母亲打了两架,两个有着新仇旧恨的女人,将世间最难堪的话骂出来。那时候,叶阑,叶阑,你在那里。
梁蕾声音哽咽着,嘴型张合,发出叶阑、叶阑,这会直达心里的喊声。
这本来应该因为父母关系敌对的两个人,就这样面对着彼此的内心波澜,风不平,浪也不静。
“是不是喜欢我?”梁蕾的声音夹着老鼠对猫的戏弄,戏谑而不恭而玩弄,然而梁蕾多希望叶阑会接一句我喜欢你。
“你不要这么糟蹋自己,好不好!真是不可救药!”叶阑见话不投机,梁蕾已经变得自己不认识了,其实叶阑不认识的只是梁蕾的外表,女生长大的过程中,变得最快的只是外表,内心永远都停留在那个最爱的人身上。
“我就喜欢糟蹋自己,碍着你了。”梁蕾不管自行车,转身将叶阑推了一把,把叶阑往车棚一角推了一点,又推了一把,叶阑已经完全的靠在了车棚的阴影中了。
梁蕾还要去推,叶阑伸手抓住梁蕾的手腕,满脸痛苦,“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知道你说一个好女孩。”
梁蕾的心中一震,我是个好女孩,呵呵,我是个好女孩吗?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双手从叶阑的手中抽出,又拼尽一身的力气打了过去,一下一下,直至筋疲力尽,
叶阑哀伤的看着梁蕾:“其实我……”
一个柔软堵住叶阑的嘴巴,双手紧紧的抱住叶阑的脑袋,“我也是。”
叶阑强烈回应。
两人在车棚中抵死缠绵。
半晌,两人分开。
“你想说什么?”梁蕾问道。
“没什么,其实……”
“不要说出来,千万不要说出来,我已经不值得了。”
梁蕾声音起伏的阶段过去,回复了平静,恢复了冷漠,像是当初叶阑妈妈嘴巴里说出这些恶毒话语时,脸上又流露出淡淡的冷漠与嘲讽。
“你才是一个初中生啊!”叶阑发觉自己的嘴巴吼出这一嗓子后,整个的变了形状,脸上的表情像是一个疯子,是的,有一刻,叶阑真的感觉自己就要疯过去了。
“都是你,都是你妈妈。”原来疯狂的情绪也可以传染,梁蕾的脸上终于有了人类在愤怒时候应该有的表情,只是里面掺杂了太多太复杂的……杂质。
“当年若不是你给你妈打小报告,我能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哈哈哈哈……我打小报告!”叶阑多年的压抑一刻爆发,“滚你娘的小报告,梁蕾,你给我听清楚了,老子没打过小报告。”
“终于原形毕露了吧!”梁蕾同一时刻又恢复了可怕的冷静。“你凭什么对我吼!”
“我就是没有打小报告。”
“你为什么不站出来?”梁蕾问出来了,这么多年一直堵在心底的这句话,梁蕾终于问出来了,是啊,四年了你为什么不站出来为我说句话,事情出了,你妈妈说我勾引学生,勾引自己的儿子,那时候,你在哪里,你到底哪里去了。
是啊,为什么要逃避,像是逃避一场瘟疫,自己飞速的逃离了那个残留了盛夏温度的秋天,那是一个美丽的秋天,那时候,有一个女孩子踩着piapia的步子,笑语盈盈的走来。
“晚了,你没发觉太晚了吗?”
“可是,你怀孕了。”
“那是我的问题。”
两个人的声音逐渐的低了下来,像是起伏在人生中的高低潮。
“我送你回家。”声音飘的似乎风一吹就要被拦腰截断,像是唱片上若即若离的唱针一样不确定。
“恩……回家!我们回家。”
……
But,whezewouldyougo!
whezewouldyougo!
Imissyouso
thingsasifitwilllastfozevez
shesaidsomeday
itisnotlikeasbefoze
justbenomozefziend
……
——foztminoz
自行车穿过热闹攘攘的马路,不知什么时候,叶阑的手已经攀上了梁蕾的腰上,将脸贴在梁蕾的背上,盛夏中凌乱的风将两个人的头发在不同的高度吹起,飞扬,像是意欲交织在一起的两团火焰,黑色的挣扎着的火焰。又像是漂浮在水中不同水层的水草。
穿过人行道,穿过斑马线,穿过一切被盛夏的光与影虚化的真实感。
穿过小贩的叫卖,这时的小贩已经不敢像当年那样当街数钱了,因为小偷开始出来讨生活,抢劫的娃娃不但出世,而且在四年里就长大了,流氓已经成为周围参天大厦这座围城中的固有习性了。
穿过红都,穿过泰和,穿过加州牛肉馆,穿过天桥……这些穿越所贯联到一起的路线,就是五中到我住所的地方。
自从那年受伤之后,我再也没有骑过自行车,也许是我害怕再受伤,虽然这受伤的理由和骑自行车牵强附会到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我不敢说出那个藉口,那个理由,即使在黑夜里,即使孤独一人,我也不说,逐渐的,它成长为一个说不出口的秘密。
怀念……
是为了记住。
而记住……
是为了像狼舔伤口一样多一点口水。
终于发现,我是自私的!
她走了后,很久,华灯已经初上,城市里开始流动斑驳陆离的颜色,开始散出浮光掠影的杂光,这个钢铁的怪兽在沉睡前用巨大的声音反刍一天的活动,作为总结。
但,这一切和我无关。
你们也许不知道,梁蕾的故事到此为止,再也没有了。
第4章北城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