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妃听了,只当袁世恩这话是奉承,因就道:“大人很会说话。不过,大人百忙之中,还不忘了给皇上送东西,可见大人待皇上的心也诚。”
袁世恩听了,却又叹道:“娘娘说的不错。微臣的确待皇上忠心不二。只可惜皇上仍有疑心微臣之处。”莲妃见他这样一说,分明有向自己诉苦陈情之意。她懂袁世恩的意思,听了就道:“你忠心不忠心,口说也无凭,皇上看的是你的行动。”
袁世恩听了,也就顺势道:“所以,微臣为表对皇上的忠心。过几日就要领兵出发去新罗了。想这一去,最短大半年才又能回来。”莲妃听了,就勉励道:“大人为国分忧,皇上心里必然是宽慰的。大人且不必多想。”莲妃以为袁世恩所说的,便就这么多了。岂知,袁世恩听了,却又说道:“娘娘还请留步,微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袁大人,你到底要说什么?”莲妃觉得,这个袁世恩,颇有城府。
“娘娘,此番微臣又要出使新罗。漂洋过海地去,心里总是孤单。因此,微臣斗胆请娘娘再赐微臣几个字,微臣收了,好戴在身边,时时勉励自己。”
莲妃不想袁世恩竟提了这样一个要求。她想了一想,就道:“此事,我还须知会皇上一下。究竟,宫中内眷不宜与外臣交结。”
袁世恩听了,就恳求道:“娘娘。这是微臣私下对娘娘的请求。娘娘若愿意写了,叫人送了微臣家里即可。并不必惊动了皇上。”莲妃听了,便问:“那么,你要我写个什么字给你呢?”袁世恩就道:“娘娘,微臣心里想的是一个‘惜’字。”
“惜?这是何意?”
“娘娘。惜字,左心右昔,意即臣虽然人在新罗,但待玄月待娘娘的心,仍旧如故如昔。所以,臣取这个字,携带身上一路随行。”袁世恩低首说道。
莲妃听了,想了一想,似乎觉得他这话也合情合理。念及他就要出征,莲妃也不愿意婉拒他令他失望,因就说道:“好。我答应就是。”
袁世恩听了,方觉得心满意足,因对莲妃拜了又拜,方离了白玉桥。墨梅过来了,见了那袁世恩如此这般,便问莲妃:“主子,这位袁大人可和主子说了什么?竟磨蹭了好长的时间!”莲妃就道:“他见了我,是来问我求字的。”“求字的?”“不错。因他要出使新罗去了,临行之时,想央求我写一个字给他,以示勉励之意。”墨梅听了,就道:“这固然也是人之常情,但奴婢听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他若要求字,只管问那些书法大家要去。要不,就是求皇上。这做臣子的,哪里有问后宫之妃要字的道理?纵他再恭谨,再有礼,可都是不对的。”
莲妃听了,就叹道:“不错。其实我也想到了这上头。但我何必去为难一个即将出征的大臣呢?到底,此人还是朝廷的栋梁。”墨梅说着,便也叹了气,主仆二人继续往德仁殿方向走。待入了东暖阁,元乾见莲妃进来了,就笑:“你可是迟来了一会。”莲妃听了,本想将袁世恩问她求字一事,告诉了元乾的,但想了一想,还是住了口。莲妃就笑:“皇上,熬这雪莲汤却也费时。因此就在宫里耽搁了一些工夫。”莲妃说着,便将盒子打开,将里头的一碗炖得雪白的汤小心翼翼地端了出来。“皇上,请喝汤吧。这雪莲汤是最滋补脾胃的。只是这雪莲在天山才有,且三年只开一次花,却是珍稀难得。”元乾听了,果然就慢慢喝起了汤,元乾喝了几口,就叹:“果然不错。但到底朕觉得不能太奢侈了。莲妃呀,区区一朵雪莲,这从天山一路运送至京城立,只怕要耗费不少的银子吧?”莲妃就道:“皇上放心,这雪莲原是臣妾的二哥至诚从伊犁回京时,顺便送了我的。若说费银子,也只是费的购买雪莲的银子,但那也不是什么天价。一概的运费钱却是不用。臣妾宫里还有几朵。”元乾听了,就问:“我知道你那哥哥是个官迷,如今他去了上海,可收敛了一些?”莲妃就道:“臣妾的二哥如今也变了。他再不做升官发财的梦了。现在他带着妻子儿女去了上海,在上海经营茶叶面粉,生意做得可是不错呢!”元乾听了,就笑:“嗯。这样果然好。我也听说好些大臣将官辞了,去上海天津开钱庄经营生意的。我对于此类事情,只当是多多益善的。”莲妃听了,就道:“若是有才干的官员,想必皇上您也舍不得!”元乾听了,就点头笑:“却是如此。我要的是能为朝廷为国出力的大臣。如果他们高居其位,但每天只如行尸走肉般地上朝下朝的话,那我愿意支付他一笔银子,给他充作做生意的本钱。”莲妃就笑:“皇上,那些大臣不缺钱的。”
元乾便将碗里的雪莲汤都喝完了。莲妃收了碗,也就要走。元乾见了,便叫住她:“莲妃,坐下与我说会话儿吧!这个时候,我也没什么事。”莲妃就道:“好。那臣妾就陪一陪皇上。”
元乾命王功在屋里点上香。近来,他除了脾胃不适之外,还觉得头疼。屋里点了香了,闻了那香气,他方觉得症状缓轻了些。莲妃见皇上手支着头,便问:“皇上,您是头痛么?”莲妃知道这点的是‘怡香’,这香头疼的病人才用,因此就问。元乾就道:“倒也不是多痛,想这几日太累了的缘故。”莲妃就道:“皇上该保重身子。”元乾听了,就道:“我知道,我会注意的。”元乾又痛莲妃说了会话,莲妃方又退了出去。翌日,莲妃果然在繁花宫写了一个‘惜’字,着人送到了袁世恩的府上。袁世恩正翘首等待之间,就听下人说繁花宫里来了一个太监。袁世恩不禁大喜,他将那送字的太监好生招待了一番,方如获至宝一般将那‘惜’字装裱了起来,放入出发的贴身行备中。
沈氏看着丈夫整个下午,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痴痴地看着装裱的大字,不禁进来取笑丈夫一回。“你这是怎么了?我知道这是宫里皇妃赐给你的字,但我到底还是疑惑,真正太后皇上赐给你的东西,远比这个贵重,也不见你这样珍重。我倒是好奇了,如果有机会,我倒想进宫去看看莲妃娘娘长的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样儿?”袁世恩听了,方抽回了神儿,冷言对妻子道:“太后皇上送给我的东西,我也一样视作宝贝。莲妃娘娘的字,是真好。所以我才瞧得这样细致。你难道不知,对外我虽号称文武双全的,但我的字儿到底写不好,这便是我永远的痛。莲妃娘娘的字,端庄大气,清秀隽永,却是合了我的心意。多看几眼,也只有好处的。”沈氏听了,便又笑道:“我虽只略识几个字,但到底不是睁眼的瞎子。那些字儿是好是坏,究竟我也看得出来。娘娘的字儿是好,但到底还没有到令人神魂颠倒的地步。可见你此番的神情,分明已经为娘娘的字儿神魂颠倒了。只是我又想,你果然是为娘娘的字儿颠倒,亦或是见了娘娘的人,是为娘娘的人神魂颠倒呢?这是不是的,可就要问问你自己的心了。”
袁世恩被妻子抢白了这许多,心里果然就有些乱。但这是自己心底深藏不泄的秘密。因此,他想了一想,还是板着个脸道:“娘娘到底是娘娘,可是容你这样的人说道的么?真正,这从项城到了京城,你是越发地不知深浅了!”沈氏听了,就道:“怎么?只容你想,却容不得我说出来么?我是什么人,你说我是什么人,我好歹也是堂堂的一品诰命夫人!既然是一品夫人,就免不了有进宫的机会。你以为我就见不到莲妃娘娘么?”袁世恩听了妻子这样说,心里更是烦乱,因对她道:“我都要出去了,你今儿非要和我说这些,让我不省心么?好了,你出去吧。”沈氏一听,更加证实了心里的猜疑。她便对丈夫道:“你出去呀。我倒巴不得你每年都出去呢!这样,我好在家里作威作福,好天天作践你的那些小妾们。”沈氏这样一说,袁世恩不禁恼火了。“你这无一点见识的妇人,他日我发达了,定然要将你休弃掉!你这样的愚蠢妇人,不堪为我袁世恩的夫人!”沈氏听了,想了一想,就冷笑一声道:“我知道,这才是你窝在心里,要与我说的话!今儿个,我不过引了一引,你到底忍不住说出来了!真正,还是说出来痛快!好,那我就等着,看着你耀武扬威地回来,将我正大光明地休了!”袁世恩就道:“你不要激我,生平我最恨人激我。你以为,我不敢么?”沈氏听了,就大声道:“是,我知道你敢,你很敢。告诉你,我还不愿意呆在这儿呢,每天忙得跟个什么似的。我跟了你,可是没有想过一天的福!”沈氏的声音大,可就惊动了袁世恩的嫡母袁老夫人。
第45章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