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海一听,心里楞了一楞。方又笑道:“不错,你说的是。咱们食的是皇上给的俸禄,如何敢不忠心与皇上呢?”袁世恩便道:“大人既如此说,那便就更是了。”启海便道:“是呀。只可惜如今天下大权皆在太后手中呀。皇上在宫里,只差不多是个摆设。”袁世恩听了,就摇头道:“大人此言差矣。皇上既是九五之尊,万人之上的人,如何又是摆设?皇上是贤明的仁君,皇上只是体恤太后年纪大了,暂时不将权力收回。皇上在宫外的呼声很好,只要皇上想,太后也是无可奈何的。皇上只不过是不想逼迫了太后。”袁世恩却是替皇帝辩解起来了。
启海一听,也就明白了。这个拥有重兵的汉人袁世恩,却是倾向于皇帝一边的。这与他真是遗憾。袁世恩这样的人,忠心皇帝,那么与他这面,自然就是个不小的隐患。因此,启海还是笑道:“你说得很对,忠与皇上,便就是忠与太后。你是汉人,却这样忠心,真是难得。”袁世恩听了,就道:“我本是低等的武官,从不奢望出将入相的。我之所以能出入朝堂,与皇上商谈国是,那都是皇上独具慧眼,一手提拔了的。如今,我自然更不敢辜负了皇上待我的一片赤诚之心。”
启海听了,心里更是失望。他打听到袁世恩此人好色,家中除了正妻外,还有六七个小妾,因就对他道:“今日我和你一席长谈,当真交心。我是真心想和你结成个忘年交。”启海说着,将手阖上,啪啪几声,只见屏风后头就款款走出三个容颜清丽的姑娘。袁世恩看了,不知何意。启海就道:“袁老弟呀,这三个女子,个个都是绝色。都是我命人在扬州选的出众的瘦马。俗话说的好,是英雄就爱美人。如此,我且将三个姑娘送了给你,你看如何?”
袁世恩听了,顿时明白了启海的意思。他站了起来,对启海急道:“大人,我承受不起。袁某是个粗鄙的人,为了承嗣,袁某家里已经纳了好几房妾侍。大人的心意,袁某心领了就是。”启海听了,真的有点儿不高兴了。因对袁世恩说道:“怎么,你就这样不给我面子么?真正,我是一心要送给你的。你若是不收下了,旁人问起,我自然觉得没有面子。
帝后之争中,袁世恩只想保存自己的实力,在一边持观望状态。不过,从心底来说,袁世恩还是心系了皇帝一边的。但如今前途未明,袁世恩却也不想得罪了启海。启海是太后跟前的红人,是封疆大吏。虽然自己现在官阶和启海是平起平坐儿的,但袁世恩知道,他根基浅薄,只要犯了什么差错,保不定就要别打回了原形的。袁世恩只得道:“那,既然大人抬爱,那我收下便是。”启海一听,方才转怒为笑。他对袁世恩道:“就是这样才好。扬州的瘦马,和咱们京城的良妾不同,都是经过专门训练过的。这三个姑娘,我一般轻易不送人的。”那三个姑娘说了,也就跪下对袁世恩行礼。
如此,去了启海府上一回,袁世恩却又用车门带了三个姑娘回家,可是叫沈氏郁闷。听说是启海送与的,沈氏虽觉有面子,但还是酸溜溜地道:“世恩呀,这样下去,咱们家里的房子,可是不够住呀!既是启大人送与你的,咱们总是不能亏待了她去!”袁世恩听了,就对沈氏道:“大人要送我的,我要是总不收下,难免他心里不起疑。真正,我心里也难呀!我这样的人,太后皇上都想争取的!”
沈氏听了,就问丈夫:“那么,你的心里到底向着谁?”袁世恩就道:“皇上,自然是皇上。明天,我就进宫面见皇上去。”袁世恩知道,启海不是个低调行事的人,此番他将家里的三个歌舞伎送了给他,必然要四处昭告人的。那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言而喻了。他不想令皇上听了心生误会,因此,本已向皇上请了三天事假的他,决定明日还是进宫一趟。
翌日。元乾果然在东暖阁里见了袁世恩。元乾对启海送袁世恩几名瘦马的事,也略有知晓。他虽然无实际大权,但宫里各处,还是有他的耳报神。今见袁世恩来见他,也并不觉得多意外。
“袁世恩,你的头疼病好了?”元乾掀开茶碗,幽幽喝了一口茶。
“回皇上,臣的头疼病好了一些了。谢皇上挂念了。”袁世恩低首。
“嗯。那就好。如此早回衙门做事。”元乾也点头道。
袁世恩看着皇上云淡风轻的,心里猜测皇上对于此事到底知不知道。想了一想,也就说道:“皇上,臣今日是来陈情的。”
“陈情?”皇帝听了,又是一笑。
“不错。皇上,昨儿个启海大人请臣去他家中吃饭,顺带送了三个姑娘给臣。臣本想推辞不受的,但又恐令启大人不高兴,因此到底收下了。后来臣回到家中,前思后想的,方觉得不妥。臣知道,启大人一向替太后老圣君办事儿的,是太后那边的人。可臣草莽出身,却是一手由皇上您提拔出来的。臣这样,当真是愧对了皇上。但姑娘既然收下了,一时半会地又不能退回去。所以,臣此番是向皇上您请罪的。”袁世恩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
元乾听了,就又幽幽地看着他,良久方道:“你果然是朕的人么?”
袁世恩听了,心里大骇,赶紧剖白心迹。元乾听了,就笑:“这些不过口头之言。你心里怎么想,只有你自己知道。”
袁世恩一听,只得又道:“皇上,还请相信微臣。微臣待皇上的心,昭昭如日月。”元乾就淡淡道:“行了,你的意思,朕知道了。说白了,你是两边儿都不想得罪。想当初,变法失败之时,朕要用你,你却在一边一味拖延。如今,你这样说,可叫朕怎么相信?”
袁世恩听了,就道:“那,皇上尽可差遣微臣做任何事。微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元乾听了,就挥了挥手道:“行了。朕一向不爱听这样的马屁话,朕要的是你的行动。如今,新罗国势只是倾向东瀛。因此你还须替朕去新罗一趟。”元乾因知道袁世恩的为人,这个当口,不如就将他派遣去新罗,远离北京。
袁世恩听了,便沉声道:“是。”
元乾就道:“具体事务,朕明日再宣召你。”元乾说着,看了看暖阁的窗外。他知道,再过一会,莲妃就要过来了。她来也没有别的什么紧要之事,无非就是给自己送一碗亲手熬的雪莲汤。袁世恩也就退下了。他出了东暖阁,走到了德仁殿外面,越过那道汉白玉桥,迎面就见前方缓缓走来二人。袁世恩的眼力好,见了前方之人,看了一看,就知前头走的人莲妃。莲妃身边跟了一个手里提了盒子的宫女。
袁世恩便立住了,待莲妃过了桥,他便跪下与莲妃请安。莲妃正往前走,见了一个身穿朝服的大臣朝自己跪下,心里不禁吓了一跳。袁世恩恭敬道:“微臣袁世恩给莲妃娘娘请安。”
莲妃听了这个名字,只觉在哪儿听过。彼时,袁世恩便将头微微抬起。莲妃猜想,此人必然是从德仁殿里出来的。她是皇妃,虽然大臣见了他,按礼该下跪,但她也不愿过多讲究了礼节。因对袁世恩道:“袁大人请起,不必多礼!”袁世恩一听,犹豫了一下,也就起来了。今次在宫里,又遇见了莲妃,着实令袁世恩的心里惊喜。“微臣谢过莲妃娘娘!”袁世恩按捺住激动,便起了身来。
莲妃看着他,想了一想,就道:“大人很面熟。我想我在德仁殿里见过大人。”袁世恩听了,心里又一动,方对了莲妃道:“娘娘的记性果然好,微臣五年前在皇上的德仁殿里也见过娘娘。皇上令娘娘写字,赐了给微臣。如今娘娘写的字,在臣心里只当做宝贝,臣将字带了回来,规规矩矩地装裱了,挂在家里的墙上,为的就是时刻勉励自己。”墨梅在旁,见这个袁世恩对着主子,啰啰嗦嗦地说了许多,不知为何,却又笑了起来。
莲妃听了,就道:“大人喜欢,那便就好。”莲妃说着,便就要带着墨梅继续往前走。但袁世恩分明只想借此机会,多与莲妃叙话。袁世恩见四处无人,便斗胆对莲妃道:“娘娘,微臣还想进一步与娘娘说话。”莲妃听了,心里微微一惊。这个袁世恩,自己也不过这见过一面,他到底是有何要紧的话,同自己说呢?但看袁世恩一脸郑重沉静的申请,莲妃倒不忍拂拗了他。因此,她便转过头,对墨梅道:“墨梅。你且在边上等一等。”墨梅听了,也就提了盒子往后边站开了。
袁世恩见身边无妨碍了,方才又大胆对莲妃道:“娘娘。听说微臣送给皇上的那件珍珠衫,是在娘娘您的宫里?”莲妃听了这话,也是一惊,便对他道:“却是如此。我本不要的,但皇上还是赐了给我。”袁世恩听了,心里安逸,面儿上就笑道:“那果然好。微臣也就想着,那件衣裳,这皇宫最配穿的人,也就是莲妃娘娘您了。”
第44章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