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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遗憾

谭盼生以为,师傅最多不过就是遭贬斥罢了,那牢狱之灾,却是不会有的。他却不知师傅和师母此番已经逃到了东瀛。这与他而言,将是永远的遗憾了。
这一日,皇帝已经觉出了一点不妙。那李忠国带着人过了来,见了皇上,跪下就道:“皇上,老圣君吩咐过了,说是秋冬来临,还请皇上移驾沐恩园的涵元台。老圣君说了,以后皇上就在涵元台里住着好了。”皇帝听了,便道:“若是朕不愿意去呢?”“这。”李忠国听了,就和崔大友互看了一眼。李忠国又道:“皇上,还请莫要为难了奴才们。奴才们也只是奉了老圣君的口谕办事。”皇帝听了,也就说道:“朕要去见太后。”皇帝说着,出了德仁殿,就朝太后的仁寿宫走去。太后正吃着早膳,听说皇帝过来了,心里更是有气。她放下筷子,便对陪膳的皇后道:“好。他到底来了。”皇后听了,便皱着眉头,随太后站在一边儿。
太后看着缩着脖子的皇后,就道:“你不要怕。怕什么呢?如今皇帝算是我被我禁着了。可你还是自由的。”皇后就道:“老圣君。其实,其实我还是希望老圣君能放过皇上。老圣君,您继续用膳,待我出去会会皇上。”皇后说着,也就踩着花盆底儿,赶紧提溜着先出了寝宫,去见皇上。太后见了,便长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倒还是这样顾着皇帝。”皇后见了皇帝,行了个礼,就径直对皇上道:“皇上,太后此时生气得很呢!您见了太后,可是要脾气儿收一收。如果对了太后,好生认个错儿,想太后也不会不给皇上面子。”皇后这是好意,可元乾听了,只是摇头道:“朕自诩,一直未做错什么,何须认错?太后要将朕杀了,那就杀了好了。自变法失败后,朕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元乾说着,便就仰天长叹。
皇后并不太懂皇上的心,听了还是苦劝:“皇上。您何必呢?要是惹恼了太后,咱们哪里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这个道理,我可是悟透了。依我说,您不如先软一软。”皇后对着皇上,也就不说敬语了。从此之后,她见了皇上,也未再说,总是自称‘我’。皇上听了,就道:“不用你说,朕也知道。你在乎的是你的皇后之位,若朕不是皇帝了,你这皇后之位,也就没有了名头儿了。你担心的无非就是这个。”在以后的岁月中,不管是顺境抑或是逆境,无论环境怎样恶劣,元乾说话,总是自称朕,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抱着热切而又永恒的希望。
皇后见劝阻不住皇帝了,听了皇帝的话,皇后也不禁激动起来。“皇上,我好意来劝您,您为什么一句话听不进去呢?既然我不能得到皇上您的心,我求这个皇后的名,我有错么?这些,皇上您也是承诺过的。如今,我这日子却是不安稳了,我害怕了,我恐惧了,我来求一求您,我有错么?”元乾听了,沉着脸儿,只不说一句话。皇帝终于进了太后的寝宫。太后看着他,慢慢悠悠道:“你来了。很好。”太后因叫皇帝坐下。皇帝也就坐下了。太后就道:“皇帝你过来,可是对我的安排表示感谢的?”皇帝就道:“若我不去呢?”太后就道:“那里甚好,你为什么不去?”
皇帝就道:“我是皇帝,皇帝该在德仁殿办公。这是我玄月建国起来,祖宗立下的规矩。”太后听了,就讥讽皇上道:“哦?皇帝您还知道祖宗的规矩呀?这个祖宗的江山,可是没让你给弄丢了。你和我提祖宗,也真不知道害臊。”太后说着,又是冷冷一笑。皇帝听了,只是沉声道:“世易时移,今时和先前到底不同。朕这是在改良江山。”太后就道:“行了,我也不和你理论了。皇帝还是赶紧走吧。那南书房里有什么要拿进园子的,赶紧去准备去。”皇帝听了,依旧说道:“朕说过了,朕不会去。”太后便道:“你果然不去?”“果然不去。若要朕走,朕宁愿退了皇位。”太后听了此话,便勃然大怒。她看了一眼皇帝,说道:“你是这是在威胁我?生平,我最厌恶的事就是受人威胁。”皇帝就道:“儿臣不是威胁,儿臣也不想威胁。”太后听了,想了一想,就对皇上道:“皇帝!你若敢退位,那你的皇后和妃子可都无名无实了。她们可都要死,一个也不能活了。这头一个,就是关在景祺阁的莲妃!”皇帝听了,心里果然震了一震。太后看出皇帝对莲妃仍旧余情未了。因对皇帝道:“我这就命人过去,给她一丈白绫。”皇帝听了,心思寸乱。他固然狠莲妃,但却也不希望她死。
太后便对跟来的崔大友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地给我去拿白绫。今天我要先将莲妃弄死,然后是萼妃,最后是皇后!”皇后也过来了,听了太后这话,扑通一声就先跪下了。皇后对太后哭泣道:“老圣君。求您不要对皇上生气,皇上只是在气头上,因此口不搭言。”皇后说着,便又对皇上哭诉道:“皇上,都是至亲的人。早听我一句,也就不这样了!”皇后是个没大主意的人,只是对着太后和皇帝两边哀求。皇帝便对皇后道:“起来吧。朕即便不考虑自己,但到底不能不考虑朕的舅舅。从始至终,你是无辜的。”皇帝说着,深深一叹。这些话都还是能说出口的,可与莲妃的种种,却是无法再对人言了。若自己断然离去,他是相信太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好。那涵元台,朕去就是。”元乾说着,就抬头挺胸,大步离开了。当萼妃听说了消息,赶到德仁殿时,果然皇上已经着人忙着整理书案了。一时之间,萼妃的心里复杂无比,自莲妃入了景祺阁后,萼妃的心,就没有一时半刻的安宁过。听说太后将皇上囚禁入涵元台,她便赶着来看望。皇上,果然失势了。即便自己又入了皇上的眼,可那又怎样?自己还是在老太后的淫威之下。“皇上,您当真要进园子去么?”萼妃小声嗫嚅着问。元乾见了她,就道:“朕要走了。萼妃,以后你要好自为之。”
萼妃听了,心里异常酸楚。她看着皇上,良久方道:“皇上,只不过是进了园子,又不是再不能见到。这说的这样伤感,叫臣妾听了,只是要落泪的。”元乾听了,本已无心安慰她,但还是强打精神说道:“何必伤感?你说的也对,朕不过住在园子里,行动还是自由的。只是,从此以后,朕的一生也就在这宫里荒废了。”萼妃听了,心里更是凄楚,因对皇帝道:“可是,可是姐姐还在景祺阁。”萼妃对着皇帝,本不欲提及姐姐的。但到底又忍不住不提。她知道:自己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了。因一己之私,竟害的盼生哥哥等七人入了大牢,他们很快就要在霜降到来之前行刑。先前在家中时,萼妃本是不大信佛的,可如今却在锦绣宫摆起了佛龛,早晚供奉上香祷告悔罪。只是,她也就只敢这样罢了,此时此刻的她,压根就不敢对皇上提及真相。
元乾听了这话,就对萼妃道:“萼妃,休要与朕提及你的姐姐。在朕的心里,只当她死了。”萼妃听了这话,心里更觉酸楚。若是在以前,听了这话,只不知要高兴得如何的。“可皇上,臣妾的姐姐到底还活着。皇上,臣妾虽然不知臣妾的姐姐做错了什么,但请皇上还是饶恕了她吧。究竟,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听了萼妃这话,元乾便道:“好了。你不必说了。多说无益。你姐姐这样的罪,是无可恕的。”元乾说着,只是麻木摇头。虽即如此,但午夜梦回,在他的心里,还是涌起过去看望她的念头的。有好些话,他没有及时地去问一问。但他怕问了,答案还是一样地使人灰心丧气。他受了这样大的打击,真的是承受不起了。怎样都承受不起了。
萼妃听了,就低声道:“要是,要是臣妾的姐姐是无辜的呢?皇上又该怎样?”萼妃开始试探皇上。元乾就道:“无辜?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她能是无辜的么?好了,你不用再为她辩护了。被废,那是她该领的过。和那几条性命相比,臣妾已经是给她留了情面了。”元乾说着,目光更是苦痛。他挥了挥手,示意萼妃离开。萼妃张着口,欲言又止,直直地看着皇上步行出了南书房。
隔了几日,谭盼生等人果然被杀与菜市口。七人被斩之时,沿街百姓跟随数里观望,为之流下热泪。但更多的百姓,却是不明真相,纷纷将手里的石头和臭鸡蛋,朝谭盼生等人的囚车扔去。谭盼生果然是条汉子,他脚镣手铐地绑在囚车上,看着围观的群众,将辫子往口里一咬,大声呼道:“有心杀敌,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谭盼生说毕,看着远方那一抹苍穹,此时正是黄昏时分,天色渐暗了,离行刑的时间只剩下了半个时辰。她仰天长叹一声:“皇上,您的恩情,谭某只有来世再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