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花知道祖二奶奶的父亲是个正经的王爷,听了只得道:“奴婢是李总管引荐入宫伺太后的。”李富花说出这番话,原意是要提醒顺王,她和李忠国的关系。不想顺王听了,只是问道:“哪个李总管?甭管是谁引进的,你在宫里,都是可惜了。”
李富花见顺王这样说,只得先不吭声儿。这时,祖二奶奶听见父亲在外屋说话,也就跟着进来了。李富花见了,趁势退出去了。顺王看着李富花的三寸金莲,就问女儿:“方才这给我倒茶的,果然是个蛮子?”
祖二奶奶知道父亲说的是李富花,就笑道:“您说她呀。她的来头也不小,她是李忠国的亲妹子。”
顺王听了这话,心里感到几分意外。因道:“我说呢?一个蛮子,要是没什么干系,断然也到不了太后的身边。原来是他的妹子。”
祖二奶奶就道:“她机灵着呢。和李总管一个样。虽然是蛮子,但太后也很喜欢她。”顺王听了,就道:“我见她的模样儿,只比家里那几个买来的瘦马还好看一点。”
祖二奶奶听了,心里一动,不禁问父亲:“父亲您是,看上她了?”祖二奶奶虽然木讷了点,但到底也不傻。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好女色,家里蓄养了歌妓不说,又不满足,又去扬州相看了几个瘦马,带了回王府。
顺王见被女儿识破了,也就道:“是又如何?你父亲上了点年纪,只是喜欢胖一点的丫头伺候着。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祖二奶奶听了,就对父亲道:“她叫李富花。不过,我劝父亲您少往这上头想。到底,她是太后跟前的人。何况,她的哥哥,又是太后跟前头号的大红人。”顺王被女儿搪塞了一下,面上就有几分害臊。他争辩道:“我就是这样想,那也不怎样。那李忠国再怎么着,那也只是老太后跟前的一条狗。你父亲是什么人,那是忠心耿耿跟了太后四十来年的王公大臣。我就是向太后将她讨要过来,都算不上是件正事。”
祖二奶奶就道:“父亲。您今年多大了,那李富花才多大?我劝您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份心。否则以后见了太后,心里只是尴尬的。”
顺王被女儿一顿奚落,就道:“你不是很会说话吗?今儿个可说的头头是道儿的。好了,我不与你废话了。想过会子,太后可就该醒了。”
祖二奶奶就问:“父亲,您呆会见了太后,果然要去讨李富花?”
顺王就道:“多大的事?此事你不用管。”
祖二奶奶一听,就有些着急。“父亲,如今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呢,无不来奉承李忠国的。你倒好,竟敢打起他妹子的主意来了!你要是提了,甭管太后给不给,那李忠国还不得给你小鞋儿穿?您老就省省吧。”祖二奶奶倒是叹气了。
顺王就道:“你父亲的事,你不用管。方我来时,崔大友也见到我了。我对他说了所来为什么事。他和我交情还好,太后醒了,他很快就要来告诉我的。”
祖二奶奶就道:“父亲,要是太后和以前一样,不想见您,那怎么办?”
顺王就道:“太后要不见,你父亲我就不走。横竖我是忠与太后的人。这些,太后也不是不知道。”祖二奶奶听了,就无奈道:“女儿希望父亲今儿个顺顺当当的。”今日轮值的正是崔大友。李忠国因为背上犯了癣疾,不能伺候太后,只是在屋子里歇着。
崔大友知道顺王来了,就轻声进了太后的里屋,告诉了太后。秋芒子正替太后梳头。太后听了,就闭了闭眼道:“怎么又是他?我都说了,如今我只喜欢安静。早些年,我可是让那些大臣们给扰够了。”
崔大友听了,也就陪笑说道:“老圣君说的是。只是顺王方才进来时,恍惚对奴才提起过,说他今日进园子,是要给老圣君您送银子的。”
“送银子的?”太后听了崔大友这话,不禁来了点精神。“我还真有大白天与我送银子的来?”太后命秋芒子赶紧梳好头,另又换上衣服。
崔大友见太后动心了,就道:“可不是?依奴才说,顺王爷当真忠心的很哪!”崔大友也不知顺王因何事要来送银子,因此他也就点到为止了。
再则,崔大友知道,尽管老太后宠信太监,但还是不愿看到太监们干涉政事。她想了一想,也就说道:“行啦,我知道了。叫顺王进来见我。”崔大友听了,马上就去外屋传。顺王听了,便赶紧小步儿进了里头。
给太后磕头行了礼后,太后就道:“听说,今儿个你是来给我送银子的?”
顺王就道:“回老圣君,上回皇上交给臣修缮园子的银子,臣小心筹算,可是还剩下一些。因此赶紧进园子来送给太后。”
修缮沐恩园的银子,本是皇帝给的。太后拨了去,命顺王主持修缮。太后听了,就点头道:“好。只是这园子修缮了也有些时间了。我也没有看你的账,以为没有什么剩余的。隔了这么长时间,你说还有富余,可是叫我吃惊。”顺王听了太后的话,心里就有些紧张。他当然不是那样清白的好人。这一段时间,顺王揽了这些银子,原是拿去放贷了。他很是得了些银子。但因为担心人看出来,拿了太后的银子,心里也不安,因此顺王想来想去,不如还是将这笔银子还了的好。
顺王就道:“太后。这笔银子之前就要还的。只是太后您住在园子里消暑,也不怎么见外臣。因此臣一直没寻到机会。”
太后听了,就问他:“如此,这修缮园子到底剩下了多少银子?”
顺王听了,就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小心递到了太后面前。太后接过一瞧,说道:“好,竟然还有二十万两。”太后将银票收下了,方对顺王道:“看来,你办事果然俭省。”这有了二十万两的银子作私房钱,太后的日子可是好过许多。顺王见太后高兴,便又不失时机地加了一句:“臣谢太后夸奖。只是,近日臣听说了一件事,这心里头可是不大高兴。”太后听了,就问:“到底是什么事呢?”
顺王就道:“太后,李中堂从东瀛回来了。那新罗国脱离了咱们玄月,竟然也独立了。”顺王说着,面上不胜哀戚。不想太后听了,却是平静说道:“李中堂从东瀛回来,这些我也知道。他虽未进宫,但写了信给我。”顺王听到这儿,出言愈发谨慎了。太后既然知道李克用回国了,那么必然也知道那条约签订的你内容了。太后又对他道:“不过,李克用在信里,只是说他身子不好,却是半点未有言及条约内容之事。你方才说新罗国独立了,这些我并不知道。”
顺王一听,心口便放松了一些,他装作懊恼地说道:“此事,臣是在朝堂上得知的。臣本以为,这样的大事,皇上该进园子来告诉太后您的。不曾想,皇上竟然一直瞒着太后!”
太后是何等样的人,她已经明白了顺王的来意了。她便对顺王道:“新罗独立,这些与我也不意外。这场战事,咱们败了,东瀛是免不了要要求新罗独立的。新罗独立了,这与他们更是有好处。可怜我玄月国,与北边上这一块,也已经保不住了。”太后说着,又是深深一叹。
顺王听太后的语气,并未有对皇帝的苛责。顺王便又轻声道:“到底这样大的事,皇上该来回太后您一声。虽如今太后您不管事儿了,但皇上那里,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太后听了这话,就道:“你也不要与我拐弯抹角的了。我知道,你心里头不痛快。因此,变着法子来骂皇上。”
顺王听了这话,觉得不对劲儿,赶紧就对着太后跪下了,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微臣哪敢说皇上的不是?”
太后就道:“方才,你不就是在骂么?我虽然不出这园子,但是外头发生什么事儿,我都清楚。近日里皇上革了你几个下属的官职。你与他们求情,可是皇上并未给你留什么面子。因此你心里气怨。你这样的,朝中也不单是你一个人。还有很多呢。这些,我也就不说了。到底我已经归政了,这朝堂中的事,我能不问的,便就不问。皇上若进园子来,只需陪着我聊会子天,我也就满足了!”
顺王不是个蠢人,听了太后说了这样一席话,便知自己不过是白费劲儿了。他熬不住了,对着太后终于泣道:“老圣君!难道您从此就一概地撒手不管了么?您是不知道,如今这朝堂上,皇上重用的都是些什么人?”
太后听了,就淡淡道:“嗯。那你倒是和我说说,这皇上任用的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呀?”顺王听了,便咬牙道:“先前,这朝堂之上,这满臣和汉臣,可是半壁江山各占一半。但如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了。自皇上亲政以来,几乎每一日,都有满臣被逐汉臣请入之事。那汉臣之中,大半是江浙两广籍贯。臣担心长此下去,朝中会有新的党团政派。如此,祖宗打下的江山,还能是咱们八旗的么?”
太后听了,想了又想,还是对他道:“顺王,你多虑了。咱们用汉人,不过是要他们做事。”
第15章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