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的身材,穿上她们夷人的衣裳才更凸显身材。但是,这里是古老的中国。要一位有地位尊严的年轻皇妃去穿与她们文化大相径庭的西式束腰长裙,无异于叫她赤身不穿衣裳,一样令人羞耻。
因为彼此都是用广东话交谈,虽然一个是大西洋彼岸的大使夫人,一个是古老中国深宫的皇妃。但赛桑夫人惊奇地发现,她们一见如故,只恨早不能相交。今日下午,赛桑夫人是来与莲妃画画的,不想这一聊天,可就聊了整整一个下午。墨梅也是来回续了好几次茶。
赛桑夫人就道:“我耽误了皇妃您的时间了。一会儿就画画吧。”
莲妃就笑:“不急。与夫人说话,的确使我高兴。不如明日再作吧。”
赛桑夫人就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赛桑夫人告诉莲妃,自己是离过婚的女人。现在嫁的这个丈夫,是自己的第二任丈夫。墨梅在旁恰好听见了,倒是不禁插了嘴,她问赛桑夫人:“这在你们国家,女人都能自由地离婚,而不是被丈夫给休了?”
赛桑夫人就笑:“当然。这是法律赋予我们女人的权利。”
墨梅听了,赛桑夫人说‘权利’、‘法律’的,这心里便又有些不懂了。莲妃就道:“我听说,在你们的国家,也有许多的黑人,他们都是你们白人的奴隶,是不是?”
赛桑夫人听了,就点头道:“不错。不过废奴运动结束后,黑人们已经得到自由了。”
莲妃就道:“不过我听说,在你们的国度,黑人第地位仍很低下。他们从事的大都是体力劳动,也不会有多少机会受好的教育。”
赛桑夫人一听,倒是笑了。她对莲妃道:“是呀。但是我们的总统一直在努力,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莲妃便也感叹道:“你们的国度,是我羡慕的,也是我们的皇帝所羡慕的。如今,我玄月皇帝正锐意改革,希望能将目前羸弱的局面改变。”赛桑夫人就点头道:“这个我也听说了。”莲妃想了想,忽然又问:“我在深宫,并不大知道外面的情形,究竟对于皇上的改革,你们西方的人是怎样看的?”赛桑夫人听了,喝了口茶,就微微笑道:“别国我也不知道,但我们婆罗国人是希望看到中国富强的。”
莲妃就道:“正是因为看到了外面的情况,所以我们的皇上,改革的心情才那么急切。”
赛桑夫人就笑:“不过,我见过德国和翡翠国的大使夫人,她们对于贵国皇帝的革新,都是持支持态度的。贵国皇帝的画像,如今已经印制到邮票上去了,我们西方的妇女,见了玄月国皇帝的画像,都说英俊之极的。”
莲妃听了,不禁笑了一笑。赛桑夫人的话,听了非常使她心安。
赛桑夫人离去后,莲妃想了想,便去了德仁殿向皇帝道谢。元乾并未出来,只是嘱咐王功出来回话。王功见了莲妃,就道:“娘娘,皇上说过了,这会子忙,挪不出时间见娘娘。娘娘不如回去吧。皇上说,娘娘的心,皇上知道。”
莲妃听了,也就回了去。这些时日,天气渐凉,不过太后还是未从园子里搬出来。不管那些守旧的老臣如何痛哭流涕,如何来求,太后就是不吭气儿。
这一日,顺王不死心,到底又来了园子里。天气凉了,可老太后还是喜欢用过了午膳后,打一个小盹儿,任谁也不能扰了她去。顺王只能在门口干等。不一会儿,门里倒是有一个人出来了,顺王定睛一看,发现这出来的人,不是别人,却是自己守寡的女儿。顺王和春和是儿女亲家。春和的儿子还未正式成亲,就一命呜呼了。因此,自己的女儿守的还是望门寡。这乾元人的规矩也挺重,这女方只要许了人,不管嫁没嫁过去,就是那家子的人了。虽然春和的儿子不在了,但顺王的女儿还是住进了春和家。春和家里上下人等都唤顺王的这个女儿叫祖二奶奶。老太后怜惜这个外甥媳妇,时常将她叫进园子里陪着说话。
不过,祖二奶奶虽然称呼奶奶,但委实是个大姑娘。她为人木讷,在春和家里也不怎样讨好。大家看在顺王的面子上,也不为难她。因此,祖二奶奶只是浑浑噩噩第过日子。
祖二奶奶听说阿妈来了,就也从太后外屋出了来,见了自己父亲,就上前问了安。
顺王见了女儿,就道:“这些时候,你都在园子里?”
祖二奶奶就道:“老圣君叫我,我就进来。看着我烦了,我就再回去。”顺王看着女儿,心里就泛起哀愁,因知道她这样下去也不好。这一阵子忙,家里的孩子也多,他的心就没放到自己这大女儿身上。他又问女儿:“你在你婆家也呆了那么二三年了。你公公婆婆就没为你过继一个孩子?”
祖二奶奶听了,就道:“没有。阿玛不要为我操心,依我说,若有孩子,与我反是拖累,还不如我现今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好。”
顺王听了女儿这样说,显见的她又不笨。他摇头道:“你是一个孤寡的人,身边有了孩子了,如何又不好呢?你看看大公主孝仪,她和你一样,也是个守寡的人。如今她嫌冷清,可不就过继了个孩子过来。如今她的公主府里,高朋满座的,可是热闹。”
不想,他女儿听了,只是摇头道:“阿玛,大公主的事,和我也不一样。她有自己的府邸,又是单一个人住着,自然要过继一个孩子,树立威风。可是我公公家里头,那么一大堆人儿。有我不嫌多,没我也不嫌少。我横竖不缺吃穿,不缺银子,一个人快快乐乐地也就完了,要是有了孩子,我哪还能有这番自在?”
顺王听了女儿这般说与,想了一想,反而不知该怎样说了。他便叹道:“你若觉得安好,阿玛我也管不了你了。再说,这人活在世上,可不都是混着过?以后的日子,谁能说得清楚?”顺王与女儿说的超脱,但心里头的世俗荣华,哪里能够放下。他又问女儿:“果然太后还没醒来?”
她女儿就摇头道:“没有。”顺王听了,心里就有些急。和那些一心只问玩乐的满族王公大臣相比,顺王还是个做实务的人。他就道:“此事,我到底要告诉太后去。”原来,近日李克用从东瀛回了国,带来一个消息,甲午战败后,东瀛人逼着李克用承认新罗从此不再是中国的附属国。新罗独立。李克用愧悔,回了国就生了大病,一直未见太后。新罗独立的消息就由启海告诉了顺王。那一日上朝,皇上也知道了,虽然愤懑,但却命人务必不要让太后知道。
皇帝本是好意,他不想再以国家大事惹太后烦闷。可顺王等人却是错会了皇上的意思。他们私下里一揣摩,便以为皇上这是在逐渐架空太后的权力。因此,今日顺王进园子,为的就是两桩:一则就是将此事告诉太后。二则是将修缮园子剩下的银子,交付太后。
祖二奶奶听了,也不问阿玛何事。她还是说道:“无论怎样急,阿玛还是要等太后醒来。”顺王听了无法,只得跟女儿进外屋,坐下等着太后。祖二奶奶要给阿玛上茶,这左瞧又看的只不见人,忽然想起一人,她走到一间厦屋,对了里头正打算歇息的李富花道:“李大姑娘,我阿玛来了,好歹给我预备一碗茶。”
李富花听了,只得出了来。她虽然是太后跟前的侍女,但因为眼睛尖,耳朵机灵,看出祖二奶奶在老圣君跟前也不怎样受宠,老圣君不过是怜悯她罢了,李富花可是没将祖二奶奶怎样瞧在眼里。
“来了。方我都要歇下了,这会子大家都都在打盹儿。”李富花磨磨蹭蹭地出了来。她知道,这个时候别人都睡着,祖二奶奶不敢去支使那些乾元人出身的宫女儿,就单敢支派她。李富花倒了茶,进了外屋。顺王见有人端茶进来,也就看了一眼。这一看,顺王倒是觉得有些惊讶,也觉得眼生。自太后入园子后,顺王就没见过太后几次。那几次,偏李富花也不在太后跟前伺候。
李富花因是汉人,这入宫了,身份虽是个宫女,但还是一副汉人的装束。这就和园子里其他宫女不同。顺王就近,更是打量了几眼。这一看,就觉得很入眼。顺王自己家里,就有两三个从扬州买来的瘦马。她们年纪轻,身形纤细,本也中顺王的意。但时间长了,顺王还是喜欢看起来肉一点的姑娘,这李富花恰好就是这样的长相。
顺王不知李富花的来历,递过茶就喝了一口,方问:“你是伺候太后的汉女?”
李富花听了,就点了点头。顺王就小笑:“你的年纪也不大,这跟着太后可是也没有多久吧?是谁将你送了来宫里的?”
第14章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