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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国色天香1

满清进攻锦州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大明兵部。这一次,祖大寿用的是加急军情奏折,熊文灿没敢怠慢,急急地呈递到崇祯手中。
崇祯在御书房召见了熊文灿。看完祖大寿的奏折,崇祯凝眉道:“内乱未平,外忧又至,陈大人以为谁可挡之?”熊文灿道:“洪承畴在陕西战场所向披靡,不如让其带兵出关,抵御满清。”崇祯道:“陕西战事虽然暂平,但李自成未死,朕忧心重重,如果把洪将军调到关外,闯贼再起怎么办?”熊文灿道:“万岁所虑极是,要不仍令祖大寿守关?”崇祯摇头道:“祖将军虽然英武,却毕竟独力难支,宁远与锦州乃守护京师的两大门户,决不可丢失,关内由孙传廷将军总督,关外的事便交给洪将军了。”熊文灿道:“关外战事负责,为避免将士不谋全力,希万岁派人监军。”崇祯微一皱眉,道:“前几朝都有监军事例,不但效果甚微,相反还会引起将士们的反感,陈大人,监军的事朕觉得就没必要了吧。”熊文灿道:“臣以为监军是必要的,俗话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为免战局失控,万岁应该在军中安一只眼,不过,万岁可以适当降低他们的权限,不让他们左右主帅的决策便可。”崇祯点点头,道:“如此也好。”
于是,崇祯下旨任命洪承畴为辽东督师,总领关外战事,光禄寺卿张若麟作为监军,随洪承畴的大队即刻出关,太监高起潜前往锦州监军。
熊文灿下去后,太监王承恩走了进来,道:“万岁,田弘遇田大人求见。”田弘遇是田贵妃的父亲,时任锦衣卫指挥,加右都督,负责宫廷的安危。
由于崇祯相当宠爱田贵妃,爱屋及乌,田弘遇也算崇祯身边的红人之一。
田弘遇走进御书房,抱手见礼罢,崇祯赐了座,然后问及来意。田弘遇见御书房内只有他和崇祯、王承恩三人,而王承恩是崇祯最宠信的太监之一,也不避讳,便道:“万岁,臣有一件大礼要奉献给您。”
崇祯道:“朕现在最喜欢的是有人将整个大明江山完好无缺地奉上来,恐怕田大人也没有这等本事吧,说吧,是什么礼物?”田弘遇忙道:“是美女,臣刚刚从江南物色来的。”
“什么?”崇祯啪地一拍桌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沉声道:“田大人,大明内忧外患之际,你不为朕效力疆场倒也罢了,怎能满脑子装一些乱国的东西。”
田弘遇吓得伏倒在地,道:“万岁,臣见万岁每日在御书房理政,想为万岁解忧啊。”王承恩道:“田大人,后宫并非没有佳丽,万岁如有宠幸之意,还用得着你操心吗?”田弘遇忙道:“王公公,这位女子国色天香,能歌善舞,知解人意,本官以为,有她服侍万岁,定能为万岁解忧。”王承恩看看崇祯。崇祯摆摆手,道:“去吧,去吧,朕哪有这等心思。”田弘遇抱手告退。
田弘遇有些惋惜。因为在他眼里,那女子非但称得上国色天香,说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天下间也正是多了些田弘遇类的人,也有那么多奇人奇事吧?崇祯虽然贵为皇帝,但田弘遇毕竟是他的老丈人,他居然把心思用在给女婿选美上,难道就不怕女儿失宠吗?更加奇的是,据说当时怂恿田弘遇这样做的人是周泰。周泰何许人?周皇后的父亲,亦是崇祯的老丈人也。
田弘遇为崇祯推荐的美女是谁呢?那便是影响华夏历史的一代名妓陈圆圆。
陈圆圆,本姓邢,名沅,江苏常州府武进县人氏。陈圆圆母亲早故,是在姨母家长大的,因此随了姨夫的陈姓。后来,姨母家中逐渐败落,陈圆圆便流落苏州桃花坞,并从此以艺名“陈圆圆”在梨园卖唱。
“声甲天下之声,色甲天下之色。”
色艺双绝的陈圆圆逐渐成为江南名妓,声名远播。
田弘遇是个喜欢结交的人,他的朋友遍及天下,因此各地的花边新闻、消息也比一般人知道的快些。前不久,田弘遇来到苏州桃花坞,见到了鸨母,要为陈圆圆赎身。鸨母道:“田大人,并非老妇违背您的意愿,实则圆圆这孩子已经有了意中人。”田弘遇忙问:“是谁?”鸨母道:“是冒襄冒公子。”田弘遇倒也听说过冒襄之名。
冒襄,字辟疆,如皋人。《清史稿》说他十岁能诗,极负才气,与桐城方以智、宜兴陈贞慧、商丘侯方域,并称“四公子。”
自古才子爱佳人,当时,冒襄与陈圆圆是郎有情妾有意,彼此深爱着对方。田弘遇决定见一见冒襄,于是,他邀了冒襄在虎丘相见。冒襄虽然是一介文人,却自视清高,不屑与田弘遇为伍。田弘遇让随从端了一盘银子上来,道:“田某听说冒公子数度去南京参加乡式,都名落孙山,想必寒窗苦读,异常节俭,田某这里有三百两银子,请收下。”冒襄道:“田大人,所谓无功不受禄,你有什么事就明说吧,冒某家里还不缺这点银子。”冒襄的父亲是官员出身,家世虽然称不上富殷,却足以温饱。田弘遇笑道:“既然这样,田某就直说了,冒公子,听说你要娶陈圆圆为妾?”冒襄道:“这是冒某的事,与田大人何干?”田弘遇笑道:“冒公子,陈圆圆乃苏州名伶,期望的过上攀龙附凤的生活,而你,接连乡试不中,功名无果,有什么资格娶她为妾?”冒襄自负才华绝伦,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当面言及功名的事。他心中一疼,暗道:是啊,我冒襄不过只是一介书生,有什么资格纳圆圆为妾?田弘遇察言观色,心中暗笑,道:“冒公子,据说南京又要举办乡试了,男子汉志在四方,岂可沉迷于烟花柳巷?”冒襄身子一震。古代文人骚客,大多以考取功名为一生志向,一踏入仕途,便可光宗耀祖。冒襄道:“田大人所言极是,冒某功名未成,何谈纳妾?待冒某前去与圆圆道别,这便前往南京。”田弘遇忙道:“冒公子且慢,你与圆圆两情相悦,突然分离,圆圆姑娘定然依依难舍,到时公子的心难免有所波动,以田某看,冒公子还是修书一封道别为好,田某可以代送。”冒襄一想也是,于是找来纸笔,给陈圆圆写了一封离别信,交给田弘遇。
等冒襄走后,田弘遇把信拆开,看了看,见无非是想及相遇以来的日子,留恋种种,奈何考期临近,不得不暂别,以期他日红榜高中再会等类的话。田弘遇提笔在手,仿照冒襄的字迹,重新写了一封诀别信,然后将冒襄那封信撕碎,散于空中。
很快,“冒襄”的信到了陈圆圆手中。陈圆圆一看,顿时芳心如锥扎一般。田弘遇有妙笔生花之手,善于模仿他人笔迹,几达乱真的地步,再加上陈圆圆心神错乱,竟不能辨。
信中大意是,男子汉志在四方,以往的一切就让他过去吧,冒某家有娇妻李氏,恩爱倍增,已无意烟柳花巷云云。
田弘遇见陈圆圆心理防线一垮,马上抬出崇祯来,许以鸨母二千银,鸨母每天在陈圆圆耳边奉劝,陈圆圆终于一抹泪水,随田弘遇来到了京城。
关于冒襄与陈圆圆的这段故事,在冒大公子所著的《影梅庵忆语》一书中,略见一斑。书中曰:“辛巳早春,余省觐去衡岳,由浙路往,过半塘讯姬,则仍滞黄山。许忠节公赴粤任,与余联舟行。偶一日,赴饮归,谓余曰:‘此中有陈姬某,擅梨园之胜,不可不见。’余佐忠节公治舟数往返,始得之。其人淡而韵,盈盈冉冉,衣椒茧时,背顾湘裙,真如孤鸾之在烟雾。是日演弋腔《红梅》以燕俗之剧,咿呀啁哳之调,乃出之陈姬身回,如云出岫,如珠在盘,令人欲仙欲死。漏下四鼓,风而忽作,必欲驾小舟去。余牵衣订再晤,答云:‘光福梅花如冷云万顷,子越旦偕我游否,则有半月淹也。’
田弘遇想为崇祯献美,却热脸贴了冷屁股,讨了个没趣,于是带着陈圆圆回到府上。
田弘遇乃皇亲国戚,在京城颇有威望,而且平日多有友人造访。田弘遇很爱面子,在城西买了一片地,盖起了小楼,深宅大院,亭台阁榭,雕栏画栋,豪华气派。像他那样的宅院,除了皇宫,当时在京城罕有可比。
田弘遇刚带着陈圆圆回到府上,家人田奎来报:“吴三桂吴大人求见。”田弘遇正在郁闷,摆摆手道:“就说大人我身体不适,让他改日来吧。”田奎正要出去,一阵响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田大人果然身体不适吗?还是不肯见客。”话音一落,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走了进来。那青年身材魁伟,相貌堂堂,内穿银色的软甲,外罩红底黑表的披风,肋下佩刀,整个人看上去英气逼人。
来人便是吴三桂。
吴三桂,字长伯,明朝辽东人,乃原锦州总兵吴襄之子。
崇祯四年(1631年)八月,皇太极发动大凌河之战时,吴三桂的父亲吴襄身为总兵,赴援不利,导致了大凌河之战的失败,而且,随后祖大寿被迫降清。崇祯皇帝一怒之下,要将吴襄问斩,幸而祖大寿诈降回归,崇祯才压下怒火,但是仍把吴襄打入牢中。吴三桂从小便在其父的严格传授下,练习武艺,刀法精湛,力大无穷,二十几岁便响誉京城,任京营兵马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