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古府,到瑞萱堂请了安,回到松风院,春俏已经回来了。
李小暖忙叫了她进来,屏退了其它丫头,只留了知情的冬末和兰初。
春俏神情木然的进了屋,磕头请了安,伏在地上死寂着一动不动,李小暖心里闪过丝不祥,示意兰初扶她起来,坐到榻前的扶手椅上,仔细看着她问道:“见到刘元海了?”
春俏喉咙哽住了一般,点了点头,冬末倒了杯茶端过来,递给春俏,低声说道:“先喝口茶。”
春俏接过杯子,一饮而进,垂着眼帘将杯子抓在手里,手指微微有些痉挛般捏着杯子,李小暖叹了口气问道:“他怎么说?”
春俏紧紧抿着嘴,抬起头,目光哀伤的看着李小暖,半晌,将杯子又举起来放到了嘴边,冬末忙接过杯子,笑着说道:“我再给你添杯茶。”
春俏松开杯子,慢慢摇着头,看着李小暖,眼泪滚珠般涌了出来,张着嘴,只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声音沙哑着说道:“他说,他没法子!”
“什么叫没法子?那这孩子呢?他也没法子?”
李小暖愕然怔住了,有些忿然的低声问道,春俏脸色惨白起来,抬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半晌,才放下手,脸上泪痕纵横的说道:“都怪我,都怪我自己!他说……他说,这孩子,不知道是谁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李小暖目瞪口呆的看着春俏,那乞巧节上的评选是君子中的君子,这会儿听到的事情,是小人中的小人!
冬末忿忿不平起来,“他怎么能这么说话?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哪有这样的人!”
李小暖抬手止住了冬末,怜悯的看着春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春俏渐渐止了眼泪,下意识的抚着自己的小腹,抬头看着李小暖,惨然说道:“姑娘这样待我,春俏感激不尽,这事,春俏不想连累姑娘,明天春俏就告病,回家住着去。”
李小暖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回去有什么打算?”
春俏茫然的摇着头,“还能有什么打算?等死罢了!”
李小暖咬着嘴唇,看着春俏的肚子问道:“这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春俏身子轻轻抖动了下,用力的压着小腹,恨不得把什么东西从肚子里挤出来才好,半晌才悲伤的说道:“这孽种!”
春俏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听说水街那个接生婆子,知道打抬的方子,我去求她。”
李小暖看着春俏,默然半晌,慢慢点了点头,兰初有些不安的动了动,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李小暖低头想了想,温和的吩咐着春俏:“你先回去歇着,明天歇一天,后天再回去吧。”
春俏站起来,曲膝答应着,告退出去了。
兰初见她出了门,转过头看着李小暖,满脸害怕的说道:“姑娘,前年,府里的车夫张大敢的老婆,怀了孩子不想要,就是去水街找那些婆子买的打胎的方子,结果一幅药下去,就血流不止,不过一夜功夫,就血崩死了!”
冬末吓了一跳,“你不要乱说,吓死人了!”
“我没有乱说,张大敢就和我家住一个院子,我娘还去看了她一夜。”
兰初强调道,李小暖有些发呆的看着兰初,她没有乱说,这打胎,最容易血崩不止,还有个流的不干净的事儿?春俏这样做,一只脚就踩进了鬼门关。
这里,最好的避孕和打胎的法子,应该在青楼勾栏里!画媚儿,也许她知道这样的方子!
画媚儿,李小暖又头痛起来,转眼间,她就惹了两个大麻烦,春俏的事,不能不管,不得不管,画媚儿的事,舍不得不管,看了那么多年的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那是个有几分本事,性子直爽侠义的女子,这样的人,结交了,也许哪一天,就有大用处。
不管什么样的空间时代,只要是人,人的本质都是一样的,她识人的眼光在这里,一样管用。
可要怎么帮她呢?那个路引!李小暖想了想,转头看着冬末问道:“冬末姐姐,你见过路引没有?”
冬末摇了摇头,“咱们哪里用得着那个东西。”
“那你知不知道那个路引要怎么才能弄得到?”
李小暖有些不死心的接着问道,冬末摇着头,李小暖带着几分失望,转头看着兰初,兰初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我还从没出过门呢。”
“咱们出门都是跟着主家的,哪里要管什么路引不路引的,就是出过门,也不知道。”
冬末接了一句,李小暖有些颓然的耸拉着肩膀,这几天,她是处处挫败,春俏的事,她帮不了半分,连个主意也没有!画媚儿的事,她连什么是路引都没法弄清楚!
“姑娘不如问问魏嬷嬷,嬷嬷那时候陪毒害姑娘父母亲一起进的京,肯定知道路引是怎么回事。”
冬末在旁边提醒道,李小暖眉梢扬了起来,笑着拍了拍手,“冬末姐姐说得对,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酉末了,有些晚了,姑娘明天再问嬷嬷吧。”
冬末走了几步看了看屋角的沙漏,笑着说道,李小暖想了想说道:“还不处太晚,兰初出去叫个婆子,去一趟后面院子,就说我手臂上起了几个红点,请嬷嬷过来看看碍不碍事。”
兰初忙曲膝答应着出去了。
不大会儿,魏嬷嬷微微喘着气,跟着兰初进了屋,匆匆曲了曲膝,急忙扑到榻上,伸手抓了李小暖的手,把衣袖推了上去,“我看看!是哪只手?痒不痒?”
李小暖轻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用力抽回胳膊,拉着魏嬷嬷坐到榻沿上,笑着安慰着她:“我没事,好好儿的,不过找个借口请嬷嬷过来一趟。”
魏嬷嬷物理学是不放心的仔细查看了李小暖两只胳膊,见连半个红点也没有,才舒了口气,放松下来,“姑娘出去忙了这么半天,这么晚了还不歇着,找嬷嬷有什么大事?”
“嬷嬷,你知不知道路引是怎么回事?”
魏嬷嬷吓了一跳,盯着李小暖紧张的问道:“姑娘怎么想起这种东西来?姑娘问路引做什么用?”
“嬷嬷先别急,是有人求我给她弄张路引,我不知道这路引是个什么东西,就请嬷嬷过来问问。”
“是谁?要求着姑娘给他弄路引?姑娘怎么认识这样的人呢?”
魏嬷嬷紧紧盯着李小暖追问道,李小暖垂着眼帘想了想,干脆将画媚儿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魏嬷嬷,“……嬷嬷先别急,这事我知道轻重,一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二来,这是小事,那张家老宅子也离这上里镇不远,听说门风也极严谨,这张大公子是庶出,做这样的事,必定是瞒着家里的,倒也不必多理会他,送走了媚儿,这事也就算是结了。”
魏嬷嬷拧着眉头,仔细思量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唉,姑娘也是慈悲心肠,这事真说不管吧,也是不忍心。”
李小暖急忙点着头,接过冬末捧过来的茶,递给了魏嬷嬷,魏嬷嬷笑着接过茶,喝了一口,才接着说道:“这路引可不容易得,要一层层,直到越州衙门才能拿得到!她要进京,倒也用不着路引。”
“嬷嬷有什么主意?”
李小暖眼睛亮了起来,急忙往魏嬷嬷旁边挪了挪,急切的问道,魏嬷嬷笑了起来,“这一阵子,我奉了老祖宗的差遣,一直帮京城周侯爷府上挑选绣娘,到昨天,人就都挑齐了,说是明天午初的吉时,就开船回去了,时差有个绣娘,原也是连家的旧仆,和我几十年前就相熟,不如就托了她,那个什么媚儿,就托个什么亲威的,一路带进京城就是,周侯爷府上过来的几个婆子,这些日子也混得熟了,我再找她们讨个脸面,想来也就妥当了。”
李小暖轻轻拍了拍手,笑了起来,“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还是嬷嬷这主意好!也真真是巧了,可见这媚儿也是个有运气的!”
魏嬷嬷笑着摇着头,“她那是沾了姑娘的运道!”
李小暖笑盈盈的点着头,“嬷嬷说的极是!要是我身边的人,都能沾了我的好运道就好了!”
但愿春俏也能有这样的好运道。
魏嬷嬷又和李小暖商量了些细节,说了一会儿闲话,就告退回去了。
李小暖沐浴洗漱了,一边听任冬末绞着头发,一边垂着眼帘思量着问道:“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三百七十六两,还有些零碎铜钱。”
冬末一边绞着头发,一边利落的回道,李小暖慢慢盘算着:“现在七月里了,到年底,咱们又能拿到一千多两银子的红利,这些银子,留个七十两的零头,也就够咱们用到年底了。”
冬末绞头发的手顿住了,迟疑着问道:“姑娘要拿这三百两银子做什么?”
“冬末,咱们帮人帮到底,送佛到西天,我想再送媚儿三百两银子做本钱,让她到京城做点营生,也好有个生活的本钱,你说呢?”
第62章好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