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易升望了望刑安已经变形的脸,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对舞姬说道:“姑娘,您的话虽言辞诚恳,情真意切,可那毕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若是我轻易地就相信您的话,那对逸晴轩的店主来说可就是大大的不公平了。您也知道他是我的有人,不管怎么说,我就算不站在他的立场上,但也应该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上来对待二位。不如您在此稍微等一会儿,等我问清事实,查清楚这里面究竟是什么由头,在带您去见他也不迟啊。”
舞姬莞尔一笑说道:“这位公子所言甚是,一切全凭公子做主,妾身不会有任何抱怨的。为了感激公子的大恩大德,今日这顿饭菜就由妾身请了,希望公子笑纳。”
“怎么不好,一切都按姑娘说的去做便是。华大夫,你没有任何异议吧?姑娘,您别一直站着,站着多累啊!来,快坐下来歇歇脚。姑娘方才被那些恶霸们调戏,心里一定很不舒服吧?来,喝杯茶水,消消火气。莫不要跟那群混账一般见识。”刑安谄媚地递上茶杯。
裘源相当鄙视的望了刑安一眼,撇撇嘴,什么都没说。但是华易升知道他想说什么,老实说,他也挺看不起刑安这一点的。见了女人就跟丢了魂,两腿发软走不动路,若是此时再有女子柔声叫他,他定是全身都酥软了。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有点骨气?总是如此,丢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脸,还有其他男人的脸!不过,就他这样的人,这辈子是指不上他有什么大的改进喽!被女人骗了那么多次,死活都不长记性,这样的人,怕是世上难找了吧?
“多谢公子美意,妾身并没有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又何来不舒服?这位公子,看您的面相应该是个好人,若不是太过好色,那简直就是太完美了。日后还望公子多加收敛,如若不然,恐会失去今生挚爱。所以还请公子自重些,否则会后悔一辈子的。”舞姬并没有接过茶杯,反而是对他施了一礼,然后说出让刑安差点吐血的话来。
“姑娘,在下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若是您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直接到云霄王府去找在下。当然,在下并不是云霄王爷,也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份,只是暂居在云霄王府的一个混饭吃的小角色。但姑娘的忙,在下还是帮得上的,也会尽全力去帮的。”华易升见小鬼就不回来,心里难免有点紧张,想着亲自去看一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公子一路走好,请恕妾身不能远送,若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公子多多海涵。妾身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就先行离开了,诸位公子妾身先告辞了。”舞姬施过礼之后就往酒楼后堂走去。刑安可惜地咂咂嘴,没有美人在侧心里很是不舒服。他失落地坐了下来,眼睛却没闲着,看着舞台上尚未完全离开的舞姬们,心里在打着鬼主意。
华易升此时已经吃饱了,既不想多呆,更不想管刑安的闲事。裘源本来就是来找华易升的,也没打算长待,于是二人便结伴而行,离开了酒肆。华易升带着裘源转了一个弯,来到一家店铺门前,那上面的牌匾上赫然写着逸晴轩三个字。华易升也没敲门,只是在用手在门上悬空着写了些什么。只一会儿的功夫,门就开了,月石走了出来。
“易升哥哥,你不是才刚刚走没多会儿吗?怎么又折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莫非是为了这个小鬼?我就说,我们店里什么时候也有敢小鬼找上门来了,如此胆大包天,是不是不想在鬼道上混了?原来是受了易升哥哥的差遣,我这就将他放出来。不过,易升哥哥,你究竟有什么事,为何要派一个小鬼来?”月石跟个连环炮似的,问个不停。
“月石,你等等。你问的太多,我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你的问题了。对了,有件事,我要先问问你才行。月石,你是什么时候跟随你家主人的?对于你家主人来中原之前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他以前是不是有过一个恋人名叫逸晴?为何你家主人非要将店名取为逸晴轩?还有,那个女子最近是否又找上门来了?”华易升也学着月石的样子,连续发问。
“易升哥哥,我知道错了,咱们一个个来行吗?你说的那个女子,我已经知晓了。她跟子繁的关系,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总之,易升哥哥,我劝你最好不要搅合进来,你也知道我家主人的脾气。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儿,就算是十头牛来拉,也是拽不回的。”月石猜到华易升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铁定是又被人委托了,他就是那么一个好说话的人。
“这些我自然了解,不过我并不认为让她和你家主人见面是件坏事。说不定,对于你家主人,我还有她来说,都是一件太大的好事。你帮我带个话给你家主人,就说已经帮他物色了一个绝佳的人选。如果有这个人帮忙的话,既可以解决他的难题,也有利于我们的计划,可谓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华易升拍了拍月石的肩,又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月石点点头,立马进去向他家主人通报,独留华易升和裘源在门口等候着他的回话。裘源狐疑地望着华易升,不解的问他:“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跟这个西域人在密谋些什么?你有时间在这儿跟一个外国人耗着,怎么就不稍微为自己的性命担忧一些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是有多么的危险,还如此不在乎,真的好吗?”
“裘源,谁跟你说我不在乎了?这可是我自己的性命,我当然在乎,比任何人都要在乎。可是在乎又有什么用?在乎,那些朝中大臣就能对我手下留情了吗?对于我,他们恨不能除之后快。个个都巴不得我能早点死,多活一天,他们就多煎熬一天。我也不想浪费自己的生命,所以希望能在有限的生命里多做些善事好事,以求来世不要再参与到朝政当中,为自己招来不必要的杀身之祸。”华易升可不能让裘源知道他的计划,万一泄露出去,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可就都白费了。所以,他尽可能的将谎话编得合情合理。
裘源哑口无言,华易升所说的都是事实,他没法反驳,也不好意思反驳。他又何尝不想救他于危难之中,可是自己的能力有限,而刑安则摆出一种袖手旁观的态度,不愿过多参与其中。毕竟他是外国的使节,随便参与其他国家的朝政本就是一大忌讳,他要以自己的事业为重。所以说,华易升的面前只有死路一条。他想救他,却没法救,爱莫能助啊!
约摸一刻钟的时间,月石就一蹦一跳地出来了,他满脸兴奋地对华易升说道:“易升哥哥,我家主人说了,他同意你的主意了。不过,他也说了,具体的时间必须由他来定,你不可擅自做主了。至于地点嘛,就定在我们店铺里。易升哥哥,你今天派来的小鬼就暂且留在这里,等到时间定下来之后,就由他来向你通报。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准时来哦!”
华易升忙不迭的点点头,随后向月石告辞,拉着裘源就走了。路上他想起裘源提过俞钦跑到他那儿的事情,不知道他现在回没有回王府。这个傻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缺心眼了。他能去的地方,也不过就那么两三处,到处打听一下就可以知道的,何必跑那么远的路去找裘源呢?看来,他也真是太过着急了,以至于忘记了他原本应该知道的事情。
“裘源,俞钦现在是在驿站,还是回王府了?若是还在驿站的话,那我就跟你一起回去,顺便接他回家。这孩子一定被吓坏了吧?王府的人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我是清早才出得府,也不晓得告知俞钦,害得他那么着急。去了我必须要先跟他道个歉,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干了。要不然,俞钦该有多伤心啊!”华易升想了又想,决定还是要先向俞钦道个歉才行。
“俞钦的话,我来的时候就已经先送他回王府了。驿站那种地方,人多嘴杂不说,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在外面到处转悠着,想趁着不备,顺手牵走些什么。若是将他留在那里,万一遇上什么状况,可怎么办?他毕竟是华兄你的人,出了什么事情,你是不会放过我的。华兄,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喜欢出来随便走走,但是能否请你在出门之前先跟俞钦打个招呼,要不然,他会担心死的。”裘源一早醒来就跑了一大圈,顿感身心俱疲。
“知道知道,多谢裘大侠的一番好意,在下感激不尽。今儿就先此别过了。赶明儿有时间,我再好好的请你一顿。具体是什么,你应该很明白的。不过裘源,你看上去很是疲惫,赶紧回去歇着吧。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我已经想好了,既来之则安之,就算人再怎么反抗,也是敌不过天意的。就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吧!”华易升拍拍裘源的肩膀。
“华兄,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因为太受刺激才会如此,还是你已经完全放弃了求生欲望,所以整个人才会如此的吗?华兄,你莫要如此消极,大不了当时我劫法场,你跟我一起闯荡江湖便是,为何一定要选择任由他人宰割自己的命运?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有了如此大的改变。”裘源不解。
“没有什么,只是我看透了人生真谛,所以对于生死,也就不那么在意了而已。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若有幸能活得久一点,就一定要开开心心地活着;若是死的早也没什么,不过又是一个轮回的开始罢了。既然如此,我又何苦执着于生死之间,浪费这大好的光景,岂不可惜?”华易升的话说的是冠冕堂皇,裘源找不出任何理由可以用来劝他逃生。更何况他好不知道华易升早已准备好了逃生的路子,所以现在才能如此淡定安然的。
华易升与裘源告别之后,一刻也没耽搁,火急火燎地直奔云霄王府。刚才路边的小鬼告诉他,那个舞姬现在已经到了云霄王府,正在府外跟家丁争执些什么。这位姑娘也太性急了吧?他可没说让她立即就去找他的,她怎么可以冒冒失失地就去了王府呢?刚才在店里的时候,她还不是说自己不舒服吗?这恢复的速度,是不是有点过分快速了?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你是不是去西市了?临走的时候没带银子吧,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少爷,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彻夜不归也就算了,怎么还招惹那些西域来的女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西域的女子虽然样貌身材都姣好,又个个都风情万种,惹得无数男子都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但是少爷,你是什么人呀!你可是个大夫,哪怕是要出去发泄一下,可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啊!少爷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不能因为摊上事情就自暴自弃的。要知道,一失足成千古恨。你这一进那种店,你的一世英名可就全毁了啊!少爷,我知道你快要死了却还没有动过女人,但是那种女人,你怎么也敢去动啊!若是你想要为华家留个后,你直说就是了,有那么多的好姑娘,排着队等着嫁给你了,你没必要作践自己,去烟花之地鬼混呀!”俞钦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说教,华易升听着头都晕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个舞姬到底用了什么借口才进的这王府的?只希望这事情的发展,不要太离谱才好啊。
华易升没空没搭理俞钦,只是拎起他直接闯进正厅。他知道,云霄王爷一般都喜欢在那儿接待客人,在那儿一定能找到那个舞姬。他倒是要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没事的话,可不能到处诋毁他的名声。就算他活不长了,也不想听见那么污秽的话。
“华公子,您终于回来了。不好意思,方才王府的家丁们死活不让妾身进来,所以就撒了点小谎,这才得以进入。你不用担心,妾身刚才已经跟云霄王爷解释过了,家丁们不会在背后说你闲话的。”还没等华易升开口问舞姬,她自己先开口解释事情的原委。
“既是这样,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姑娘,我不是叫你在酒肆里等着吗?你怎么突然来冒冒失失地来此了呢?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我已经去见过波斯小子了,他说他愿意见你,不过时间地点都要由他来决定。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华易升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索性将告诉她,免得她以后再来找麻烦。
“只要子繁肯见妾身,什么条件都无所谓。多谢华公子不辞辛苦地帮助妾身,妾身当真感激不尽。妾身方才已经跟王爷商量好了,这几日妾身就暂且留在王府,帮忙调教调教王府的舞姬,顺便也好等您的消息。”舞姬向华易升行了一个大礼。
“姑娘不必客气,不知以后该如何称呼姑娘你为好?是直呼你逸晴,还是你想告诉我们你的本名?我听说过你们从西域千里迢迢来到中原,为了尽快适应环境,大多都会替自己取一个中土的名字。譬如波斯小子,他本名并不叫安子繁,只不过是以国为姓,又取了个中原人的名字。他的本名,死活都没有告诉过我。据说,你们的本名对于本族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来自异域的人,就要相信防范,被外人知道了本名,就好比被偷了心,此生势必都要跟随那人了?”华易升毫不避忌地就说出了西域人的忌讳。
“确实如华公子所说那般,所以还请华公子叫妾身逸晴即可。妾身先去看看王府的舞姬们舞技如何,先行告退了。”逸晴向众人施了礼,扭着她的小水腰离开了。
华易升对于她的走路姿势很是感兴趣,方才在酒肆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现在更加肯定了,这个不对劲就在这位胡人舞姬身上。不仅如此,华易升也发现在酒肆里感觉到的妖气,在胡人舞姬的身上也同样感受到了。想来,这个叫逸晴的舞姬并不是人类,有可能是与波斯小子纠缠不清的妖孽。难怪波斯小子之前死活不见他,原来是怕惹祸上身啊!华易升突然想到刑安,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看上的舞姬竟然是个妖怪的话,不知他心里会做何感想?说不定,还会认为华易升是羡慕嫉妒他,所以才编织出这样的谎言。
华易升坐了下来,让俞钦去厨房现煮一壶开水然后泡茶喝。俞钦知道他家少爷对于喝茶很讲究,所以就听话去了。他并不知道其实这只不过是他家少爷想故意支开他所找的借口。
华易升见俞钦走了,这才对着云霄王爷开口说道:“王爷,虽然我并不清楚您是怎么想的,或许你的本意是好的,是出于想要救我的性命。但是看在你是为了我着想的份上,这次我姑且原谅你一次,若再敢有下次的话,那么我们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
“易升,你何必如此生气?我知道,在为进过你的同意之下,对你做了那种事情,你心里很不舒服,对此我向你道歉。可是你也知道,我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虽然你是个男人,但是我并不在乎,为何你就是不能接受我呢?”云霄王爷有些坐不住了。
“那么,王爷,我的话再说最后一遍,请不要再多任何多余的事情,也不要往那方面想。我们打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您就不要再妄想些什么了。您若是再这样纠缠不休的话,那我也就只能搬出去住了。”华易升十分决绝地对云霄王爷说道。
云霄王爷虽觉得很无奈,但却又什么都不敢说。他真的害怕华易升会一气之下离开王府,那样他等于他再也见不到他了,直到他皇兄将他处死的那一天。他不知道华易升早就为自己做好了安排,所以他为他忧心忡忡,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昨天若不是有他在侧,自己也不会睡得那么安稳。然而,他很快就将离自己远去,云霄王爷一想到这儿,心口就会一阵阵的疼痛难忍,不敢继续往下想。
第29章谋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