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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当“贼”的日子并不好过,两次幸运得逞后,再来就难了。
也许是爸爸发现了“贼”,他不但锁紧房门,就连凉台的窗户也插上了,所有的窗户没留一点儿缝隙。我站在窗下无奈的瞟着“自己的家。”不知怎么,心中腾升起一股恨意,随地捡起一块儿砖头,想对着玻璃窗狠狠地砸去。举起砖头的手远不及从地上捡起的那一刻有力量,渐渐地松懈下来,砖头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有气无力的,“啪”的响声。我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疯狂的向老房子飞奔回去。
这一次,我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得到。到了老房子并没有走进家门,实在不愿意看到妈妈一副愁苦的脸。我坐在自己家的大菜园子里,望着一片绿油油的菜地发呆。
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这么多菜长在这里不能当饭吃,何不拿去卖了,变成钱买粮食吃呢?”
我站起身来,这一刻,自己都感觉到自己长高了,长大了。我像个大人一样两手掐着腰,琢磨着什么菜别人爱吃,什么菜拿出去好卖。
“对了,就卖大葱吧,这里的人都离不开大葱,每顿饭都要吃大葱沾大酱。”
我找来铁锨开始挖起来,等装满一篮子以后,我拎回家里开始一把一把的捆好。粗细均匀,大概也就有一小把粗。家里没有称,只好自己估计,这一把也就值一毛钱。然后把捆扎好的鲜葱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篮子里。于是,我便挎着篮子去寻找买主了。
我真是一个天真的孩子。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菜园子,自己都种植一些各种蔬菜,而且一年下来都吃不完。哪里会有人买我的葱呢?当时,那个地方都没有菜市场。因为没有人需要买菜,都是自家种自己吃,即便是有菜市场也不会有人去买菜。
我挎着篮子四处找不到买主,急的要哭了。可我想“这样可不行,天马上就要黑了,如果我卖不出去,家里就会没有粮食,妈妈和我们就会挨饿。无论如何我也要把这一篮子葱卖出去。”
正当我想着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和爸爸年纪相仿的老头儿,我大胆的走向前去,喊了一声:“大爷!”
那位老头儿高兴的“哎!”的一声答应着。
“大爷,你买我的葱吧。”口气不是在询问,而是央求他必须买的样子。
那位老头笑着说:“孩子,我不买,家里有,很多呢,吃不了。”
“我家的葱可好吃了,特别的辣,不信你尝尝。”说完拿出一根大葱举给他。
大爷笑着说:“哎呀,好孩子,我不喜欢吃辣的,我不买啊。”
我连忙又改口说:“我家的葱一点儿也不辣,可甜呢,保证你越吃越爱吃。”
大爷被我缠的哭笑不得,后来决定买我一把葱,给了我两毛钱。
那位大爷对我说:“孩子,你卖葱不能在这儿卖,这儿都是人家,自己家里都种菜,谁也不缺,怎么能卖出去呢?你到没有种菜的地方去卖,那样买的人肯定会多。”
“哪里没有种菜的呢?”
大爷的手一指,“你看那边儿,那里都是建筑工地,他们都是外地来的,在这里盖大楼,他们肯定能买你的葱,不信你去看看。”
我一听,“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马上兴奋的谢过大爷,挎起篮子就向大爷指给我的方向跑去。
到了那里,已经是傍晚了,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但隐约中还能看清周围的景物,还有人影。
工地上,忙碌一天的建筑工人都准备吃晚饭了。他们一个个头顶着白色的钢盔,穿着劳动布的工作服,说起话来叽里呱啦的,我一句也听不懂。
“他们都是什么地方的人呢?相貌看上去和我们差不多,为什么不说中国话呢?”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心里想,“难道他们是日本人?我听爸爸讲过小日本占领东三省的故事。而且解放以后,他们都已经逃回日本了,怎么这里还有一批?”我的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心里想,“如果他们是日本人,我坚决不卖给他们,哪怕饿死也不卖给他们。”
我正准备逃命,一个声音喊住了我“干什么呢?小姑娘。你找谁?”一个男人已经向我的方向走来,并且很近,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定了定神儿,回答说:“卖葱的,大大的良民。”我想起了课文里学到的,王二小放牛郎面对敌人临危不惧的故事,当时决定自己不要慌张。
那个人听了我的回答笑了起来:“哈哈!小姑娘,你真逗。还和我说日本话。你这葱多少钱?我要了。”
我把葱篮子向身后一歪,倔强的说:“不卖给你。”
那个人笑着问:“哦?为什么不卖给我?”
我强壮着胆子说:“你们是日本人,日本人是大坏蛋,我不卖了,我回家。”
那个人哈哈的笑了起来,说:“谁说我们是日本人?我们是中国人。”
“中国人?”我疑问。“那你们为什么不说中国话?”我问他。
那个人笑着说:“我们是南方人,讲的是家乡话。”
“你的葱还卖不卖了?”他笑着问我。
我连忙回答:“卖卖卖!”尽管那时我还不知道南方人是什么人,只要不是日本人就可以卖。
他问我:“多少钱一斤啊?”
我想起大爷刚买了我一小把葱给了两毛钱,就回答说:“两毛钱一把。”
那个人弯下腰拿起一把看了看说:“你不论斤么?拿称称一称,看有多少斤我都要了。”
“我不会用称,我只能这样卖,保证不让你吃亏,肯定会多给你的。”我回答说。
“呵呵,小姑娘,还挺会说的啊!很聪明呢。”
他数了数,一共13捆。他一边数着一边盘算着钱数。直起腰来对我说:“这些我都要了,给你两块五毛钱行不行?”
我摇摇头说:“不行,已经很便宜了,你不能差那一毛钱,为难我小孩儿。”
“哈哈,你小账还算得挺快啊?好,给你两块六。再给你一毛钱,拿去买糖吃吧。”
“谢谢大哥哥!”我高兴的接过钱大声说。
“不用谢,快回去吧,天黑了。”说完,他就抱着葱向工地里走去。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高兴的把篮子一扔,拔腿就跑。猛然想起“不行,篮子可不能扔,下次来卖葱还要用呢。”赶紧跑回去又捡回了篮子,飞快的向家里跑去。
红彤彤的太阳舍不得躲在山后,仍然露出半边儿笑脸儿,看着我这“有能耐”的小姑娘,野地里也传来清脆的蛙鸣,“呱呱呱,呱呱呱!”仿佛在为我鼓掌。我的手心儿里牢牢的撰着刚刚挣来的两块九毛钱,心里那个美呀,仿佛自己是个能干大事儿的人了。心里想,“哼!爸爸不给我们钱,不让我们吃饭,我照样能自己挣来钱,不但要吃饭,我还能让妈妈们也能吃上饭。”
这一次,我能走进家门了,看见妈妈用一只胳膊撑着自己的头,愁眉苦脸的躺在炕上,我来到她的面前,趴在炕沿边儿上,撰着紧紧地小手儿在她的眼前慢慢伸开。
“啥呀?钱?哪儿来的?”妈妈惊奇的问道。
“我自己挣来的。”我笑着说。
“你怎么挣来的?”妈妈不相信的看着我,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
“卖葱挣来的。”我洋洋得意的回答。
“卖葱?你卖葱了?上哪儿去卖的?”
“一个工地,一个大哥哥把我带去的葱全包了,两毛钱一把儿,还多给了我一毛钱,让我买糖吃,我没买糖,都在这儿呢。妈,你拿着钱留着买粮食,等以后我还去那里卖葱,卖多了咱就有钱吃饭了。”
“真的?”妈妈一下子坐了起来,脸上马上露出兴奋的笑容大声喊道:“唉呀妈呀!我姑娘可真能!真没想到,她还会做买卖了。”
从那以后,我开始了卖葱。依然是常到那个工地去,时间久了,那位经常买我葱的大哥哥对我很热情,不在叫我卖葱的小姑娘了,而是叫我小妹妹。还告诉我他姓徐,是江苏人。在这工地上是食堂管理员,专管工人们吃饭的。
那个大哥哥问我:“你家里光有葱吗?还有别的菜吗?也可以拿来卖啊,什么土豆,大白菜胡萝卜等,都可以拿来卖啊。”
我听了以后高兴的回答“有啊,很多呢,你能要那么多么?”
“要啊,越多越好,你这样一小篮子一小篮子的卖不到多少钱。你以后给我们这里送菜吧。推个车来,多装些蔬菜,什么都可以。”大哥哥爽快的回答。
我听了以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地说:“好好好!我回家叫我妈妈给你送来,我推不动车子。”
“好啊,就这么定了。”大哥哥笑着说。
我高兴的回到家里把这件事对妈妈讲了,当时妈妈还歪躺在炕上愁眉苦脸。听我这么一说,一下子兴奋的蹦下地来,脸上露出了我最喜欢看到的笑容!
当时决定,由我带路,妈妈和姐姐准备好了一大推车的菜,给工地上送去。我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心里别提多美了。
那位买我菜的大哥哥问我,“家里有没有养猪?”
我回答:“养啊,那个我可不敢卖给你,爸爸会打死我的。”
大哥哥笑着说:“我不是要买,你下次再来送菜的时候,带两只大桶来,我把他们吃剩下的饭菜给你留着,拉回家去好喂猪。”
我一听,“好啊!你真好!谢谢大哥哥!”
他真是个好人。自从认识他以后,我们家算是度过了一段苦难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