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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进了家门,我便一头扑进爸爸的怀里哭着说:“爸爸,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回来给你道歉,你别赶我走了,我以后好好的听你的话,我多干活儿,再也不让你生气了。以后我来照顾你和妹妹,我们三个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等你老了我养你老。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求你别把我给人,我谁家也不去,以后再也不跑了。”
见爸爸什么也没说,也没赶我走。我就去了厨房准备做饭,在整理凌乱不堪的破家。
妹妹只是看着我,表情麻木,她也实在太小不懂事。爸爸打我她从来不拉,而爸爸打她的时候,我却拼命的挡着,向爸爸求饶。哪怕棍子落在我的身上我也不顾。
一天下午,我正蹲在厨房削土豆皮,只见一只脚踏进门槛来,我抬头看了一眼,连忙站起身来,眼泪立时模糊了我的视线。喊了一声:“老师!”紧接着,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老师见到我,眼圈儿一红,眨了眨眼睛,疼爱的问:“陈琳啊,你好长时间没去上学了,老师来看看你,你爸爸在家吗?”
“在。”我用手朝屋里指了指。
“来,别怕,跟老师进去。”老师扶着我的肩膀,和我一起走进了屋子。
“爸,这是我们老师。”我进门就说。
爸爸坐在炕头上,抬起脸来看了看,表情冷漠。
“大叔你好!我是孩子的班主任,平时工作太忙,照顾不到这孩子,今天特意抽空来看看你们。”老师微笑着说。
爸爸直愣愣的看了我们一会儿,好半天才答应了一声:“哦!”态度依然冷淡。我把老师扶在炕沿边儿上,请老师坐下。
“大叔啊!家里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不少,心里也很难过。我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很理解你的苦处,我希望你能忘记悲痛,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吧,我相信这个孩子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从教二十多年,一直以为,我们是在教育着孩子,其实,有的时候孩子也在教育着我们。大叔您听我劝,陈林同学是个好孩子,她不但懂事儿,也很要强,学习成绩一直不错,每次看她取得好成绩,我都为她骄傲。大叔!您有这么一个孩子心里应该感到安慰一些。我知道,生活的苦难能磨练一个人的意志,也许陈林同学正是因为过早的承受了一些苦,才使她学习一直很优秀。但是,再坚强的孩子,她的承受能力也是有限度的。我们大人都有承受不住的时候,更何况是一个孩子呢?我们不能让生活的苦难把一个孩子压垮了,咱们一起帮帮这个孩子,让她明天上学去吧。我向您保证,这个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说完这些话,老师鼻尖儿通红,用手擦了一把湿润的眼睛,等着爸爸表态。
爸爸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相信,你是个好老师,还能到我家里来看她。可是你看看我的家,已经败了,活着都费劲,我没钱再让她继续上学,你当老师的如果可怜她,那你就让她上学去,反正我没钱,也供不起了。我爸没供我上一天学,我已经对得起她了,她还能认识几个字,我是睁眼儿瞎。”
“正是因为这样,您更应该让这孩子去上学,这点你做得很对!我很佩服您老!我们前辈做的好,我们应该向他们学习,我们前辈做的不好,我们这一代应该吸取教训,应该做的更好,不能因为我们只做了一点点就心满意足了。学费,你不用愁,马上就小学毕业了。快让孩子明天上学去吧,再耽误就影响考试成绩了。”说完,老师用诚恳的目光注视着爸爸,等待他的回应。
“嗯,你老师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说啥?让她明天去吧。”爸爸冷冷的说,算是答应了。
“您这就对了!我替孩子谢谢您!把孩子交给我您放心,他虽然是你的孩子,但她是国家的下一代,我是在为国家培养人才,我们把目光都放远一些,把希望寄托在未来!谢谢大叔!您能答应我很高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以后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会尽全力的。”说完,老师站起身儿准备离开。
我把老师送到大门外,老师露出轻松的笑容,“好了!你爸爸总算答应了,看来我今天来对了。听老师的,明早早点儿起,把家里该干的活儿都干好就去上学,你爸爸不会责怪你的。这段时间你落下不少功课,我给你补补,我相信你一定会赶上来的。”老师一边说着,一边疼爱的用手指捏去我毛衣上的小球球,最后用手又捋了捋我额前的乱发,一股暖流涌入我的心房。
我顺势将头倚在老师的胸前,抽噎着说:“老师!从您第一天抓着我的手,把我带进教室为我洗刷罪名的那天,我就想这样扑进你的怀里,叫你妈妈!今天,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放弃这机会,我妈妈走了,但是我有更疼爱我的妈妈,你就是我的妈妈。”我抱着老师痛哭不已。
老师紧紧地搂抱着我,温柔的抚mo着我的后背,哽咽着说:“好孩子!老师没看错你!记得我刚接你们这个班时,刚过第一个春节,初一一大早,你是第一个来给我拜年的学生,那时我很感动,教了这么多年的学,还没一个学生给我拜过年呢。还有,那个时候你还卖葱,没忘了给我送去一把,还把葱皮儿都扒干净了,你说老师能不心疼你吗?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啊!好了,别哭了!看你蹭我身上这鼻涕。”说完,老师扶起我的头,掏出手帕自己擦了一把眼泪,又给我捏了捏鼻子,看着我笑了。
已近傍晚,晚霞夕照。看着老师离去的背影在逐渐的缩小,我的眼睛感到酸痛。
第二天,我一大早起来,匆忙做了早饭,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抓紧时间吃完饭背起书包,不安的对躺在炕上的爸爸说:“爸爸,我今天去上学,饭已经做好了,你起来吃就行,中午等我回来做饭。”说完,不等爸爸反应匆忙向学校跑去。
见了老师我很高兴,老师也笑了,让我抓紧回到座位。我拿出书本,眼睛瞪的大大的,像个饿狼得到了一顿肉餐一样,恨不能把书上的所有内容都刻在脑子里。还有一个星期左右就期末考试了,时间对于我来说非常的紧迫。
本以为爸爸在老师苦口婆心的劝说下,真的同意我去上学,却没想到,中午放学刚迈进家门,只见爸爸大声怒骂:“你干什么去了?啊?你干什么去了?”
我紧张的看着爸爸,小声地说:“我上学去了。你不是已经答应老师了吗?同意我上学去。”
“谁让你去的啊?家里活儿谁干啊?你喂猪了么?几天没喂了?啊?”说着就抄起木棍要打我。
我“啊!”的一声跑出门外,一边跑一边大哭。飞快的跑到河边,回头看看,爸爸没有追上来,我就坐在河边大哭起来。河水流的很急,打着漩涡,这里就是淹没大哥的地方,我也好想跳下去,可是坐在那里哭了很久,就是不敢。
“不知道我是不是一个真正的胆小鬼?但是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仍然选择活下去!哪怕回到家里去面对暴怒的父亲,甚至是再挨顿毒打。哭有什么用?回家吧,让自己的肩膀去抗那木棍,只要疼过去了还能活,就比死强!”想到这些,我从河边站起身来向家里走去,脚步坚定有力,不像刚放学胆怯的看着爸爸了,而是大胆的走到爸爸身边儿,跪下地来抱着他的大腿,哭着说:“爸爸!我知道,咱家现在这个样子你心里也很痛苦,哥哥姐姐都死了,妈妈也走了,你一定很伤心。如果,打我能让你心里好受些,那你就打我吧,我保证不再跑了,就在这里等你打够了,心里痛快了。只要不打死我,我就活下去。我不学他们去死,我要活下去啊!我不知道你对生活还有没有希望,你希望什么?我没有办法让死去的哥哥姐姐复活,也没有办法让离开你的妈妈回来。但是我一定有办法让自己活好,我要好好学习,一定要争气!我不知道我能改变多少?但我一定要想办法改变这个家。如果,你希望好的话,就让我去上学吧,不上学也没关系,只要你还让我活下去。”我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哭泣。
这时,爸爸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打我。
于是,我便又可以上学了。几天以来的奔波和痛苦,我全部忘记了,只顾着好好的把功课学好,争取在考个好成绩。这几天对我来说是快乐的,因为占据我脑子里的全部都是功课,没有其它。
我期望时间过得慢些、慢些、再慢些。可它不容我和它商量,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试,而我,也准备好了迎接它。
卷子摆在我的面前,我从头到尾大体一看,“这些题就好像是为我准备的,不是在考我,而是让我充分发挥我的学习能力。我撮撮手,拿起笔来很自信的答题,没有放过一道题,也没有一道疑难问题让我犹豫不决。
最后写作文时,我思考了一会儿,并没有按照卷子上规定的题目写,我只想表达我的感情,已经不在乎分数了。满含热泪的写下这一篇心声:
也许,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考试了,人的一生不知道有多少次的开始?但是要说到结束,要说到最后一次,不免总要伤感的流下眼泪来。
回忆当初欢快的蹦跳着来到这所学校,认识了可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我的心中无比的幸福和快乐!
而如今,小学就要毕业了,宣告儿童时代结束了,意味着我们成长了!
在这段艰难的成长过程当中,我学会了坚强!学会了爱!爱老师,爱同学,爱我们的小学校园!
我们长大了吗?我们可以放飞了吗?还远远不够。我知道,我们还要上中学,上高中,读大学,等有了真正的本领,才能像老师教育我们的那样,报效祖国!做一个有用的人!
可是我,却不能顺利的在上学了。想到此,我的眼前模糊起来,泪水打湿了稿纸。使劲儿的往肚子里咽下眼泪,告诉自己:“不要悲观,要坚强起来!”心中总是反复一句话“活下去就会有希望!”
想到小学就要毕业了,心中有太多的话语要对老师同学们说,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我不会忘记老师的谆谆教导,我深深的爱着你们!爱老师、爱同学、爱我们的小学校园!”
也许这一次的考试成绩不会很理想,但我认为这次的考试成绩说明不了什么。我下定决心,要在我今后的成长当中,我一定会给自己一份满意的答卷!感谢老师多年来的培育,感谢老师像妈妈一样给预我的关怀!面对老师的一片恩情,我无以回报,但我能做到的是,“好好的成长!长大了,做一个好人,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我想,短暂的小学生活,对我的教育是成功的!
这天,在班会课上,老师踏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进教室,走向讲台。她双手扶在讲桌上,身体站的笔直,满含深情的目光在同学们的脸上环顾了一下,又在我的脸上略加停留。
教室里异常的安静,所有的同学都坐直了身体看着老师。
过了好长时间,只见老师的鼻尖儿又泛出了红晕,紧接着眼圈儿也红了,这一次,老师没有控制,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儿滴落下来。
她咽了下唾液,声音哽咽着说:“同学们!今天,你们就小学毕业了,宣告儿童时代的结束。而你们也成长了!又跨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我为你们感到骄傲!感到自豪!回忆我带这个班级三年以来,我们师生之间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你们情如兄弟姐妹,我很欣慰!这是我从教二十多年以来,最令我感动的班集体。老师在这里,谢谢大家!”说完,老师向我们深鞠一躬。
这时,只见同学们齐刷刷的站立起来,异口同声的喊道:“老师!您是我们最好的老师!我们应该感谢您!”说完哭声一片。
“好!谢谢同学们,请坐!都坐下。”老师擦了擦眼睛接着说:“都是好孩子!你们确实长大了!都很懂事,老师对你们放心了!相信以后,你们都能成为国家有用的人才!在今后的生活当中,老师希望你们学习更加努力!决不放弃!希望你们在今后的人生旅途中走好每一步,无论面前的道路多么坎坷,多么艰辛,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冲破人生的风浪,坚持到底!赢得胜利!”老师攥紧拳头向上一挥,同学们积极响应,齐声高呼:“努力学习,决不放弃!坚持到底,赢得胜利!”
“同学们,我们来一起唱那首《童年》吧。”说完,老师深情的起了头儿,“池塘边的榕树上,一二!”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的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那蝴蝶停在上面,黑板上的老师的粉笔”同学们呜呜咽咽唱不下去,泪水洒满课堂。
老师宣布放学了,可是谁也不愿意离开。都抱着老师痛哭不止,老师满脸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摸摸这个孩子的头,亲亲那个孩子的脸儿。每个同学都挤上前去让老师摸摸自己的头,我坐在一边早已泣不成声。
老师向我走来,把我紧紧的抱在了怀里,泪水哗哗的流了出来。滴到了地上,落在了我的头上,也落在了我的脸上。分不清,是老师的泪还是我的泪。
老师语不成句的说:“不哭,再大的困难你要挺住!记住老师的话,你能长大,并且也能走远,你将来一定会幸福的!”
我深深的点头,牙关咬的紧紧的。
我们依依惜别了教育我们成长的老师,离开了我们熟悉的小学校园。秋千停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同学再象往日下课那样风一样的去抢。篮球架子默默的矗立在那里,静静的与我们做着无声的告别。我们曾经在这个美丽的校园每人载下一棵小树,我的树上还系着我给系上去的红绸子,随着微风轻轻的飘摇,像是在与我挥手作别。我们离开了,我们走远了,我永生不会忘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