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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不知道,我为何而来?然而我却来了。我想,当初父母在创造我生命的时候也没有去想那么多,为何带我来?我冲破重重的障碍,踏着沉重的生命鼓点而来。既然来了,我就不想仅做一次观光的旅客,我想,我应该留下点儿什么。
我出生在内蒙古大兴安岭的林区,那是一个美丽又神奇的地方。那里四周环绕着翠绿的青山,蓝蓝的天空漂浮着形态各异的白云,空气异常的清新。广阔的草地上,盛开着的鲜花非常的好看,蓝的,紫的,红的,黄的,白的等等,五颜六色仿似美妙绝伦的天然地毯。
我出生在这富有神奇诗意而又美丽的地方,然而,我的命运却没有这样的美丽。
我的父亲是个普通工人,母亲是个家庭主妇,我有五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这显然是一个庞大的家庭。
在一个和平的,没有硝烟战火的年代里,倘若我这个庞大的家庭成员能够彼此关爱,那么我该是一个多么幸福快乐的孩子啊?
可是,命运却偏偏不这样安排。从我记事时候起,几乎每天面对的是爸爸妈妈无休止的争吵和打骂。吵到面红耳赤时,还要大打出手。年幼的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争吵,我只能做的就是惊恐万状的哭喊:“爸爸妈妈,求求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可是无论我怎样的哭喊似乎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直到打累了,才逐渐的停歇。幸亏他们还心疼自己一点儿,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样了结这场爆发的战争。
爸爸平日喜欢酗酒,每次都喝的酩酊大醉,然后就开始骂人。妈妈是一个传统的女人,面对自己的命运只能逆来顺受的承受,由此变得麻木起来。这样的父母在争吵中完全的忽略了我们这些孩子们的存在。
我就在这样的家庭中生活着。
家,对于别人来说是一片温馨的港湾,是孩子的避难所,可对于我来说却是一片可怖的阴深之地。争吵打骂的阴云一直浓浓的笼罩着我的家不肯散去。
对于天性爱玩的孩子来说,再苦难的生活也抵挡不住我对快乐的渴望,我仍能寻找到我的快乐。
由于家庭的不良影响,儿时的我除了亲人很少有一起玩耍的伙伴。那些在我眼里幸福的孩子们不愿意和我一起玩耍,他们嘲笑我的家庭不和睦,看不起我,我被孤立着。当时那种备受冷落的感觉,回想起来仍然感到十分的痛苦。
但是,我有我的乐园,我依然不放弃追求自己的快乐,在离我家房后不远的地方,有条宽宽的大河,河水不很深,最深的地方没过我的大腿。
我经常来到河边,自己在那里静静的坐着。高兴的时候,就把我的小脚丫伸进河水里,清澈透明的河水在我的脚面上缓缓的流过,我尽情的享受它柔柔的抚mo。那时的我是快乐的,我还听见小河哗哗流动的声音,仿佛是在为我唱着欢快的歌儿。
我常常忘记了回家,一直坐到傍晚。天边出现了火红的云霞,映照着我的脸上,身上也是红彤彤的。树林里传来布谷鸟咕咕的叫声,野地里也传来清脆的哇鸣,成群的羊儿咩咩的叫着,吃饱后由他的主人赶着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被四周传来的这美妙声音所吸引,眼前的景象令我非常着迷,几乎忘记了回家,忘了家里父母的战争而带来的痛苦。
当晚霞逐渐退去,夜幕降临,四周一片漆黑的时候,我不得不走回家去。这条并不遥远的小路,在我内心中感到却是那样的漫长。
回到家后,在河边感受到的那点快乐眨眼间就烟消云散了,展现在我面前是,一副副冰冷的面孔给我带来了的胆怯和恐慌,我很少见到父亲慈祥的笑脸和母亲开心的笑容。
我真的很害怕,害怕爸爸妈妈再打架。日子就这样在一天天的担心中度过,我也在悄悄的长大。
其实爸爸不是那种坏人。他从小是个流浪儿,小时给地主家里当放猪娃,解放后,穷苦人才有了翻身,贫苦出身的爸爸就因了自己的贫农成分而光荣。从此不忘共产党,走到哪里都要歌颂党,歌颂新中国,就连给我们这些孩子取的名字也要体现出他的一片爱国热情。
于是,大哥的名字叫陈爱国,二哥叫陈庆国,三哥叫陈保国,四哥陈建国。也许是最小的哥哥的到来把爸爸妈妈想要女儿的美梦给打碎了,取名字一时难住了他们,干脆来个陈家国吧。这样一来,这个陈家就成了一个“国”了。
终于有了女儿,大姐名字听上去很有诗意陈雪。听妈妈说姐姐出生时下着大雪,因此得名。我的名字特威风,因为是虎年生人,所以老虎要占山为王,王字加林陈琳。妹妹出生时正赶上圆满的大月亮高高的挂在空中,因此也得了好听的名字,陈月。
尽管,爸爸没有文化,性格粗鲁,但从我们这些孩子的名字当中,我还能感觉到爸爸在得到我们这些儿女时,内心是充满喜爱的。
可是爸爸不善表达对我们的爱,他是那种传统的人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他管教我们的方式让这些儿女感到畏惧,甚至是怨恨。
爸爸有条又宽又厚的皮带,那是他权威的象征。我最怕看到他解皮带的动作,怕那条解下来的皮带会落到谁的身上。有时会落到哥哥们身上,有时会落到女孩们身上,连最小的妹妹小月也逃不过。
全家人非常痛恨爸爸的皮带,我真想趁他睡觉的时候把它偷走扔掉。可是又有谁敢做啊。那样做只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所以我们只能继续躲避,躲避不了只好忍受。
我的大哥个子不高,但相貌很英俊。浓浓的眉毛下面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鼻梁挺的高高的,薄薄的嘴唇经常抿着。皮肤很白,面色红润。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少白头。
因为他是长子,比大我15岁,参加工作早,经常在外工作不回家,我很少见到大哥。他平时不多说话,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对我们关心也很少,一心扑在了工作上。每次见他回到家里来,我就兴奋的直往大哥的身上爬,或者搂着他的腿,一边蹦跳一边不停的高声喊叫:“妈,快看,我大哥回来了!”然后嘴里不停的高喊:“大哥,大哥!”
大哥的头脑非常聪明,喜欢看书,喜欢钻研,我知道他会开汽车而且还会修车。我经常看到他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看,其它的事情一概与他无关,喊他吃饭都不动。
他工作非常努力,很上进,连续三年被评为劳模。而且为人忠厚,不沾烟酒,领导非常赏识他。我常听大人们夸他聪明,他在机械方面的维修技能在当地无人能比,就连他的师傅都非常的钦佩他的技术。也常听别人说,明明一摊死机器,谁也没有办法,只要大哥一动手,就能叫它转动起来。在单位,在我们家,大哥成了无所不能的能人。他有一个很大的工具箱,里面大多装一些废弃了、在我们眼里毫无用处的破铜烂铁,比如没有钥匙的铁锁啊,刀子钳子扳子等。谁的手表坏了,收音机不出声音了都来找大哥修理。
我的二哥庆国和我大哥判若两人,性格完全不一样。二哥不但头脑灵活而且口才也好。他个子很高,相貌清秀,也许是遗传因素吧,我的几个哥哥都长着相同的浓眉大眼,相貌和我大哥酷似,不一样的就是,二哥的头发有点儿天然卷发,而且很爱留小胡子,看上去有点儿像印度人。当时一部印度电影“流浪者”非常风靡。所以,二哥正是追逐时尚的小青年,把自己打扮的就像是影片中的男主角。他喜欢穿花毛衣,牛仔喇叭裤。
他的样子被爸爸愤怒的称之为“小阿飞”,也因此惹怒了父亲,把他赶出家门不让回家。也更因此使爸爸妈妈经常争吵,爸爸怨恨妈妈袒护他,不教育,不学好。妈妈埋怨爸爸性格粗暴,经常骂他虎毒还不食子呢。有时吵着吵着就动起了手。看到爸爸妈妈动手打架,我们这些受了惊吓的孩子紧接而来的就是大呼小叫的哭喊。
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那么不喜欢我二哥?每次见到二哥时,张嘴就骂,骂着骂着随手就抄起家伙来,有时是木棍,有时还恐怖的拿起了铁锤,没等打到身上,二哥早就逃之夭夭。
我很喜欢二哥,不仅是因为他的相貌好看,更因为二哥很疼爱弟弟妹妹,也孝敬妈妈。二哥在家时,洗衣做饭一切活儿都包揽下来,不让妈妈动手。每次吃饭的时候,他就把肉挑给妈妈,还挑给我和最小的妹妹。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他告诉我们先想着爸爸妈妈,然后再让小的。他在家里时,哪个哥哥也不敢吵架,都规规矩矩的很听话,都抢着干活,对我们两个小妹妹也显出了不多见的关爱。谁要是不听话,或者惹我们哭了,我们就会向二哥告状。“审理案件”的法官就是二哥。因为他有威信,几个不懂事儿的哥哥都非常的惧怕他。
二哥很疼爱我,在我生病时,背着我到野地里给我采摘野果吃。到了野外,他先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铺在草地上,然后把我放在上面,让我坐在那里别动。他就转身穿越在茂密的丛林之中给我搜寻野果,不一会儿就会采来一大把“酸不丢。”采来以后坐在我的身边,一边扒皮一边喂我。我吃习惯了,每次见他扒好一个我就张开大嘴等着,二哥把果子放进自己的嘴里看见我还张着大嘴等着就呵呵的笑了起来,等我吃够了他就背着我回家。
二哥还常常带我去看电影,他在门口给我买好瓜子和糖。我跟着他不是为了看电影,而就是为了那好吃的。一看到电影里有打架的镜头,我就害怕的哭闹起来,结果电影也没看成。在回家的路上,我尿了裤子,正值冬天,冻得我直哭,怕回家遭爸爸责打,结果回到家里,爸爸却让我赶紧钻被窝,吃饭的时候他们还喂我。在那一刻,我体验了少有的幸福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