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自己的思绪，纪棠轻轻道：“没事，只是被阳光刺痛了眼。”叶哲一笑道：“这积雪反射出来的阳光确实是格外刺目。也怪你自己不好好休息。”纪棠一丝苦笑，把手一抬，手中的信递到了叶哲眼前，叶哲接过，仔细看过，轻声道：“很好嘛，你又赢得了漂亮的一仗。”纪棠还未开口，叶哲又接着轻轻说：“为了皇帝……”那语气有了三分的轻淡五分的埋怨，埋怨……纪棠一愣，不知如何接话，叶哲轻轻的声音再次传来，一字不落的落入纪棠耳中：“你何时为你自己？”纪棠听到这话，轻轻的抬起头，把即将涌出的泪收回眼眶中，轻轻一皱眉……自己还有为自己的权利么？从义父义母被害那一刻起，她背着沉重的秘密，带着对远佳的亏欠，为了远佳，包容她的所有，满足她的一切愿望，遇见了海云，为了他的死，自己一度浸泡在悲伤里，为了给他报仇，自己抛开对义母的承诺，毅然进了仕途，报仇之后，并没有因此而减少悲伤，反而陷入权利中无法自拔……她确实有些累了，可是，哪里还有让她可以依靠的肩膀呢？
“纪棠……”叶哲不是没有看到她的泪，这样的她，总是能够让他心中那翻涌的疼痛无限放大，总是想着把好拥在怀里，他压制着这种冲动，唤她名字，声音有些低哑。
纪棠收起了思绪，再度看像叶哲，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悲伤神态，一如往常的温润柔和，只是那眉宇的淡淡愁思，是清清楚楚落在叶哲眼中的。“说说你吧……”纪棠开口道。叶哲一愣，“我？”纪棠一笑，指了指叶哲的头，问道：“你这……怎么想的？”叶哲被她问的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纪棠看着他茫然的样子，叹口气道：“八姑已经告诉我了，你体内的盅，你知道应该如何去解，是不是？”叶哲怔了怔，刚才的迷茫已经如同雾一样散去，他淡然笑道：“你说的是这个啊。嗯……我的确知道。”“那为什么不去解？”纪棠证实后愈发的好奇。叶哲却好像满不在乎的说道：“因为要去解的话，得去很远的地方，要离开……很长时间，而且，我也不确定，还能否再回来。”纪棠倒抽了一口冷气，果然自己是猜中的，他不愿意去解的原因，就是不愿意或者说舍不得走，舍不得离开公主吗？纪棠想到叶哲与公主在一起的样子，又有几分的疑惑，没错，公主对叶哲的情意，是任何人都看得出的，只是叶哲对公主，可说是相敬如宾，没错，是这个感觉，可是太像宾了，不要说夫妻，就连情侣都不像，叶哲这种人是淡泊名利与权位的，他犯不着为了这些留在公主身边，那么他忍受着这难熬的盅毒，却又不象因为爱，太让人琢磨不透了……
叶哲见她愣着失神，轻轻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纪棠回过神来，眼睛看着叶哲，那双好看的眼睛，的确有几分海云的影子，只是……他是属于公主的，纪棠犹豫了再三问道：“你……可是舍不得公主？”叶哲听到她这么说，盯着她的眼睛，一时没有说话，片刻后淡雅一笑道：“你说呢？”纪棠张了张嘴，终于道：“你若为公主好，想长伴她左右，也应该考虑长远才是。把你自己的盅毒解了，那么……也就能够长相厮守了，如果你一直不解，如八姑所说，待到毒药外衣被侵蚀完毕，毒药在你体内，那你的性命……恐怕不保，还如何去守候公主？”叶哲听完纪棠的话，把眼睛投向了远方，似乎在想些什么，只是脸上的笑依然淡淡的，从纪棠的角度看去，本来俊雅的脸，更添了几分精致，纪棠心中微微叹道，如此淡雅悠然的然，居然也逃不脱情字，而对方偏偏是皇族的公主，只怕是更添了几分束缚，少了几分的自在吧。可是他为了她，连这般的痛苦也肯受了……猛然又想到海云生命最后的两个月，恐怕不只是痛苦二字能够简单形容的吧，还有骄傲的海云无法忍受的屈辱，可是他终究是忍了，为了与自己的约定……纪棠的眼色一暗，眼角漫上了潮气。
叶哲把眼光收回，看到身旁的纪棠神色黯然，悠悠道：“我会考虑你说的话。”纪棠抬头，嘴角弥漫了笑，“只是……”叶哲轻轻道，他犹豫着要不要说，他觉得自己要说的话未免残忍了些，纪棠道：“如果你走了，远佳伤好以后也跟八姑走了……我自己倒有些寂寞呢。”叶哲本来就是要说这些的，如今被纪棠说了，心下一阵酸楚，想安慰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不如，跟八姑说说，你陪远佳一起去？”叶哲开口建议道。纪棠的头歪了歪，看向他，淡然一笑：“叶哲糊涂了，如果八姑同意我一同去，就不会征求我的同意了，也不会问我舍不舍得。”叶哲当然是知道的，只是看纪棠如此的难过，心存一丝侥幸罢了。叹口气，说了自己的担忧：“不知道远佳肯不肯呢。”纪棠也有些头痛得说：“我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叶哲张了张嘴，又闭紧了，纪棠轻轻一笑道：“怎么今天的叶哲有些不一样了？总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叶哲也笑了，只是有一丝的苦味：“我是想说，你是否想过，远佳如何会中毒。”纪棠的眼色顿时随着这句话加深了不少，她是轻易不会发怒的，只是动了她的远佳，她再好的脾性，也忍不住了，只是这愤怒中掺杂了几分的心疼。叶哲轻轻道：“你想过是不是？可有决断？”纪棠的目光飘向远处，一字一句的说：“我会找合适的机会说明。留不住了。”叶哲沉默着，他知道，伤害了远佳，纪棠肯放过性命，已经是分外的开恩了，如果不是顾及着多方的情意……只怕……情啊……总是让人欢喜让人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