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皇后经常过去跟昏迷的妙音说话,杨皇后心中有愧,她知道自己失职导致莫忧被掳走,但是被掳走的前缘还是在妙音身上,纵使如此,莫忧也是替了莫璃受过,就凭这个,杨皇后就暗下决心,一定要保得妙音和莫愁的平安。大家同是母亲,杨皇后更能懂得妙音的心情,她自己都不敢想象如果璃儿出了意外她该怎么办。
“妹妹啊,我知道你伤心难过,但是也不可以一直不醒过来啊。莫愁还那么小,她总是追着我要娘亲,一来看你就赖在这里不走,你已经失去莫忧了,莫再伤害幼小的莫愁了……”杨皇后看着妙音的容颜,憔悴了很多,听到这些话,希望她能想开一些……
期间莫璃也去看过妙音,他对妙音的心理是很复杂的。莫璃讨厌这个女人,从小就讨厌,她害得自己跟林飞扬不能成为朋友,又让林飞扬受了宫刑,自己在父皇和朋友间两难,最后又爆发了此次的事件。
可是妙音是莫忧的母亲,当初莫璃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改变讨厌妙音的想法,可是莫忧死了,一定程度上,跟莫璃也是脱不了关系的。莫璃不喜欢妙音,但是他喜欢他的亲弟弟,他知道,如果莫忧还在的话,也许他会和妙音一直敌对下去,就算不敌对,也是顶多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莫忧死了,在父皇的选择中,他选择了自己,放弃了莫忧,莫璃想,也许,自己是有责任替莫忧好好照顾他的娘亲的。因而,偶尔莫璃也会吩咐下人照顾好妙音。
孝文帝眼见妙音还是昏迷不醒,将近一个月,也已经把他的耐心磨光了。
一日,孝文帝气冲冲地进了落凤宫,将喜鹊和贞子等宫女吓了一跳,但是都悄悄跟在孝文帝身后,不敢多话。
孝文帝径自站到妙音的床边,他气道:“妙音,我知道你听得见,你给朕听清楚了,今日你必须给朕醒来,不然,朕就杀掉看顾你的太医和宫女!”
床上躺着的妙音没有半丝反应。半晌,孝文帝看到妙音没有醒来的迹象,道:“宣太医,把所有的太医都叫来,如果没有让贵妃醒来的,即刻拉出去处斩!”
路爽应了一声,立马一溜烟跑出去招太医。
皇帝传唤,太医们不敢怠慢,马上来到了落凤宫。第一个把脉的太医战战兢兢地搭脉,半晌,道:“回皇上,贵妃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贵妃似乎心结深重,自己不愿醒来。这个……老臣……老臣……”
孝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别给朕废话,就说能不能让贵妃醒过来,不能就受死!”
太医闻言吓得跪在地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孝文帝已经知道答案了,给路爽个眼色,道:“拖下去。”
路爽知道今日主子是非要大开杀戒了也不敢触他的霉头,赶紧让人把太医拉走。太医一路走一路大喊道:“皇上饶命,皇上开恩啊!贵妃娘娘救命,贵妃娘娘开恩啊!”
妙音在床上躺着,没有任何反应,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孝文帝冷笑一声,好好好,看看到底谁能赢。孝文帝道:“太医,再给看!”所有太医听到此话,看到同僚已经被拉走,皆是害怕地后退一步,孝文帝见状笑了,“怕死?那就求你们的贵妃娘娘赶紧给朕醒过来,不然今日,你们统统都得死!”
孝文帝不再罗嗦,道:“一直给贵妃治病的太医呢,你来看!”
那个太医年近六十,他颤颤巍巍地挪到床边,伸出手,其实所有太医都知道,不论怎么诊治,都是这样的结果,那么所有太医都难逃一死,太医深吸口气,稳住自己的声音,道:“贵妃娘娘,老臣已经尽力为您医治,即使难逃一死,也问心无愧,只望娘娘看在早殇的皇子的份上,多为在阴间的他积积福德……老臣,这就去赴死了,到了阴间,也会好好伺候小皇子的……”
太医这番话不可谓不动容,孝文帝不动声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妙音,哪怕她的头发丝动一下,都不会放过。太医从容地转身离开落凤宫,路爽也不必找人拖着他走。所有人都等待着,妙音可以醒过来。
主治太医心里未必不抱这样的希望,自己已经四世同堂,还想多享几年清福,谁料祸从天降。到了大殿的门槛,太医顿了顿,他知道,如果这一步走出去,可能就到了鬼门关了。他侧耳一听,屋中还是没有反应,失望地叹了口气,离开了落凤宫。
在众人以为第三个太医要赴死的时候,床上传来轻声叹息。孝文帝惊喜地望向妙音的容颜,妙音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孝文帝担忧却惊喜的脸。
妙音微微一笑,道:“皇上,去把太医召回吧,这么好的人,还是留着伺候皇上比较好。”
孝文帝看着妙音,总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她明明对自己的态度是很温和的,但是,没有了原来的剑拔弩张,也失去了当日的非比寻常。
孝文帝连声答应,对着路爽道:“还不快去,没听到贵妃的吩咐吗?”路爽急忙答应,转身离开落凤宫。
孝文帝亲手接过贞子给妙音熬的药,喂她吃下,问道:“饿不饿,要不要来点粥?”妙音摇了摇头,她转过脸,望着孝文帝身后,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半晌才道:“皇上,臣妾想见见莫愁。”
孝文帝淡淡一笑:“是该见,你这个娘亲昏迷这么久不管她,她天天闹呢。来人,把公主带过来。”
下人答应一声自去办事了。
孝文帝与妙音闲话一番,见到莫愁来了,孝文帝便去处理公务,毕竟已经让妙音醒过来,也就放下了心。
莫愁小小软软的身体被妙音抱在怀中,妙音让贞子她们都下去,这才看着莫愁,莫愁喊着娘亲,让妙音流下了眼泪。
“娘,为什么哥哥没有跟着你们一起回来?”莫愁明亮的大眼睛不染尘埃,让妙音更是心中悲苦,她道:“乖孩子,你哥哥去了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那里是没有坏人没有争吵的地方,很美丽,你哥哥在那里一定会很幸福。”说完这些,妙音已经泣不成声。
莫愁看着娘哭,帮妙音擦眼泪,问道:“娘不哭,娘舍不得哥哥,莫愁也舍不得,那哥哥还会回来看莫愁吗?”
妙音笑着,但是脸上还挂着泪珠,道:“莫愁,哥哥会一直看着你的,只要你听到风声从耳边吹过,有繁星在天上眨眼,有湖水在你手中流过,都是哥哥在祝福着你……”妙音把她心爱的宝贝抱在怀中,又流下了泪水,这些美丽的谎言,不知道是说给莫愁听,还是说给妙音自己听。
杨皇后和莫璃都陆续来看过妙音,妙音都一一回礼,礼数周全而疏离。莫璃本想跟妙音说莫忧的丧事已经办完了,不知道她想不想去祭拜幼子。但是妙音显然一副宫人对待太子的态度一般,莫璃就像力气被泄在了棉花上,最后只能叹息一声离开。
妙音变了,这是整个落凤宫人都能感觉出来的。曾经那个鲜活倔强的女子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在宫中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她存在的、活着的意义,只是为了让莫愁有人照顾。
贞子和喜鹊照顾妙音不如原来那么轻松了,因为她们已经完全不知道妙音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总是淡淡地,不笑,也不哭,只有见到莫愁才会露出些笑意。
妙音每日最像活人的时候,就是教莫愁绣花的时候,她想让自己的小女儿不要太出众,只要能够在这吃人的皇宫平安的活下去就好。
当然,感觉到妙音变化的,还有孝文帝。作为妙音的枕边人,孝文帝是最能感受到妙音变化的人了,但是他不敢问,不敢说。孝文帝头一次害怕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心碎和不信任的眼神。他至今还记得莫忧死时妙音看他的眼光,像一根针一样狠狠地扎进孝文帝的心。
孝文帝知道,妙音还对莫忧的死耿耿于怀,孝文帝本该理解的,但是作为帝王,当时的情况,他只能选择储君,他是国家之主,不能为了一个女人的儿子放弃继承人,即使那个儿子,也是自己的亲骨肉。这些话,孝文帝不能跟任何人说,即使失去莫忧他也很心痛,这些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孝文帝宁愿妙音能喊出来,即使是恨也好,越这般平静,孝文帝越感觉不妙。
第33章心有千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