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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赌约

“你不信!”明珠公主语句铿锵,掷地有力,她捂着眩晕的额头,几乎是嘶喊着大声道:“你当然不会相信,在你心里,她是南海岛国的第一美女,是倍受盛赞的明月公主,是你心中的女神,是你多年念念不忘的情人,她是永远光彩夺目完美无缺的,你为她要死要活,都能为她守节多年了,又怎么可能怀疑她!”
她看向他,目光悲哀,笑的苍凉:“你把她想象的那么美好,你怎么肯破坏自己的感觉呢?可笑你空有一副好皮囊,却如此的愚蠢好骗,还为一个贱人守节,哈哈,你知不知道,人家现在早已儿女成群夫疼子孝,恐怕连你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哈哈,你真是个蠢货。”
她笑的前仰后合,脚步踉跄着扑倒在床榻上,泪雨涟涟口齿不清的继续念叨着“可笑我当初瞎了眼,看不出那贱人的笑里藏刀,被她哄的团团转,就连大信使臣送来了你求亲的国书,我也坚持以为你是搞错了人,哭着去求那贱人帮我想办法。”
“岂料那贱人的心早已黑成了一滩墨水,她不但不帮我,就连父王也被她算计了,我这厢满心欢喜的代她出嫁,她那厢就和那个逆贼一起谋反,事成之后还顶着我的名号风光大嫁给她的心上人,贱人,我今生今世,若有机会,定然要生吞了她,为我父王母妃报仇。”
她狠狠的吐了口吐沫,扭头看向面色惊疑不定的裴昌海“我说的这一切,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改变不了我想杀你的事实,我父王被逼杀,你也是罪魁祸首之一,我早就该想到,能看上那个贱人,你也决计不是什么好货色。”
“当初海难之后,我伤痕累累、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找到你的下属向你求救,结果你只草草的看了我一眼,就以冒充之罪让人将我打出去。可怜我孤身一人流落异乡,身无分文,还拜你所赐被打折了腿扔在街头。”
“你就是当年那个自称明月的疯女人?”听到这里,裴昌海的脸上终于泛起了波涛“当初我与明月有信物在身,她在左手腕上纹了一只鸾鸟,而你的手腕上空空如己,我当然认定你是冒充的。”
“鸾鸟纹身?难怪那贱人后来一直戴着黄金护腕,我还以为她手腕不舒服呢,居然是纹身?可恶的贱人!不过,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珠公主又狠狠的啐了裴昌海一口:“你随意就让人将一个女子打伤了扔掉,可有想过她会遭遇什么下场?她会不会因此伤病而死?会不会落入奸人手中?你都考虑不到,你只心心念念那个贱人,旁的女子在你眼中就像是草芥一般,你这般糟蹋他人的性命,你会得到报应的,一定会。”
她的哭声转作嘤嘤细语:“可怜我躺到在路上,病痛交加,被你的权势影响,没一个人敢去照顾我,到了夜间被一群恶人抓走,受尽不说,还被卖进了青楼,我堂堂金枝玉叶,却要被些下三滥的男人蹂躏。若不是心里还留着一口要报复的气,我早已死在那肮脏龌龊的地方,都是你害的我如此,都是你,都是你……”
密室空间狭小,光线暗淡,唯一的一盏烛火跳动如豆,只照亮了一点小小的地方,在满室昏黄幽暗的光线中,明珠公主以头抢榻,哭的披头散发肝肠寸断,裴昌海初时只是觉得惊讶,听到后面,渐渐起了怀疑,听到这里,竟然是五雷轰顶。脑中轰的爆出一朵炙热的火花,烧的他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是自己害她被人卖进了青楼,是自己害她被人蹂躏,是自己害她从堂堂公主轮为娼妓……裴昌海痛苦的回忆着,想起当年确实曾让手下打走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冒充他刚刚失踪的心上人,惹出他的滔天火焰,气晕头的他随口发了狠话,却不知会害了她的终生……
裴昌海只觉得喉头干涩,嗓子如同被人封住一般,嘴巴动了又动,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
“青锦衣、梨花酒、乌篷船、荷荡游”明珠公主目光呆滞,喃喃低语:“我一直记得那人偷解了荷农的小舟,拉我跳上去,他一手拎着酒坛子,一手持着竹篙划开,带我游览那十里荷香。他酒量上佳,一坛子梨花酒全喝了都没有醉,可他却瘫倒在我脚下。说有风从我身上吹过,吹到他身边就是带着香气的,酒不醉他,是那香风醉了他——”
“你——”闻听此言,裴昌海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他颤抖着伸手指向她“你还知道什么?”
“我说他讨厌、流氓,然后想着该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了,便问他‘积水非澄彻’的下一句,‘蓝田日暖玉升烟’的上一句分别是什么,还说里面藏了一个秘密,还让他当天子夜之时在十里荷塘之畔的九曲桥那等我,我会亲口告诉他那个秘密……”
明珠公主趴在床上,声音已经低的渐渐听不到“可惜子夜时我冒雨跑到那里等啊等啊,一直等到第二天天亮,晕倒在桥头被侍卫强行带走,也没有等到那人,我想去找他,却起不来身,一日重似一日,病的昏沉沉的被那贱人带回了南海……”
“不,不可能,我不会搞错的,绝对不会,这怎么可能”裴昌海的面上终于出现了痛苦的神色,他扑上前去将她翻过来,狠狠的攥紧她的衣领“你说,你还知道什么,你还知道多少,你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哈哈,我到底是谁?我是谁?沧海月明珠有泪,明珠不易求,不易求……”明珠公主睁大双眼,眸中水色渐渐溃散……
“这也是人住的吗?”凌风帆站在房门口,看着满是灰尘的粗木床,惊恐的大吼一声,脚边地上石头缝里的杂草长的老高,已经枯败灰黄,布满了房间,一只灰老鼠想是受了惊,嗖的一下从床前钻进了墙角。
吓的凌风帆更是嗷的一声跳了起来,声音颤抖的比胆小的少女还要夸张:“老老老鼠,天啊!还有老鼠,老鼠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老鼠,还是活的……”
“对不住了,家人都不在,这房子太久没人打扫了”站在他身后的玄淇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诚恳道:“八师叔,要不你先回去马车里坐一会,等我打扫干净就好了。”
正天道长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昆仑山脚下,因天气寒冷风雪正盛,就暂时住进了大师兄的家里,这是一处石头搭建的院落,房间挺多,不过都是低矮的石头房子,家具也都是粗糙的原木制造,已经有半年多无人居住,脏乱的不成样子。
凌风帆裹紧了裘皮大氅,将一张脸的大半都藏在毛绒绒的皮草里,夸张的捂着鼻子,只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哀怨道:“麻烦你了,师侄,可千万要打扫干净啊,一定要干净啊!”
“得了吧,八师兄,入乡随俗不知道吗!这么冷的天别为难玄淇”邓璐璐撇了撇嘴,挥着大扫帚打扫着屋檐下的蜘蛛网,一阵灰尘飘来,簌簌撒下,惊的凌风帆跳起来就往外躲。
太娇气了,一样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凌风帆在这边咋咋呼呼的,公孙伊泽就安静的在帮忙打扫,纨绔就是纨绔,十指不沾阳春水,比个大姑娘还娇气。
想着这里,邓璐璐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一边的公孙伊泽,他卷起了衣袖,正帮着清理柜子上的灰土。握着湿抹布的手冻得有些发红,看起来粉嫩嫩的,和灰黑污浊的抹布对比的特别鲜明。
他细心的擦着,面带微笑,看着悠闲舒心的样子,只是脸色很是苍白,嘴唇似乎一点血色都没有。最近他的毒复发的次数越来越多,间隔时间也越来越近了,师父说他中的毒很特殊,现有的丹药几乎都已经压不住,只求风雪能小一点,能快点回到总坛配置新药。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雪花大的像扯成一团团的棉絮般疯狂落下,一块块堵在邓璐璐的胸口,堵的她的心绪无奈而急躁。
一路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到了昆仑山,却遇上了雪季,风雪阻路,将上山的道路封的严严实实,一点都走不了,只能先在大师兄家中安营扎寨,静待天气放晴。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呀!邓璐璐看着心上人日渐消瘦的身影,只恨自己没有一双翅膀,飞不过那白雪皑皑的山峰。
“好冷啊!”顾展屏坐在马背上哈着气,哀声叹气的看看前方的路面,不停的搓着双手,抬眼殷切的看向年青青,她多想听见后者说”快到了呀!”
天已入冬,越往北方越冷,这些日子他们骑着马餐风饮露的,天气好点的时候还能忍受,可最近一路不是雨就是雪,冻的整个人都快僵掉了,两腿间也磨的很是难受,她实在要受不了了,有些磨磨蹭蹭的不想走。
“估计最少还得走半个月”年青青看到她期盼的眼神,老老实实道:“其实我只去过一次总坛,从春天一直走到夏末,不过那次师父是从南疆出发的,又走的慢,当然不能和现在比。”
他虽然有些心急,却也知道顾展屏是真的累坏了,他环顾了下四周,全是光秃秃的落满了雪的荒山,一点人烟都没有,实在没地方可以暂时歇脚,年青青有些愧疚。
若非遇上自己,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何苦要受这罪,他有些后悔那个赌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