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那青年以酒楼伙计的身份出现时,杨洛并未有丝毫怀疑,但此刻想来,其间无不透出蹊跷,试问李家遭受如此大难,还会有伙计在酒楼内照看?
李家都变成了如此模样,身为伙计,要么进后院帮忙、要么就胆小地离开,可来到后院之后,杨洛只看到了灵堂内的这几名丫鬟,男丁不见一人,如此就更加透出蹊跷,在后院没有男丁照看的情况下,青年身为伙计就更不该继续留在外面。
如此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青年不是伙计,而是……红阳帮之人!
且至始至终,酒楼内的刀疤男五人未曾与这青年说过一句话,如今回想刀疤男五人当时的表情和举动,杨洛眼中精芒立刻一闪,那五人不是不屑于与青年说话,而是弄不懂青年要干什么,故不敢说,害怕说漏嘴打乱了青年的计划!
“住手、都给本帮主住手!”就在杨洛、李大憨二人与敌厮杀正酣时,只听一道阴森森的话语蓦然传出,“若再不停手,老子就将这老家伙给大卸八块!”
话语一出,红阳帮众人立刻向一旁撤去,满脸忌惮地包围杨洛和李大憨,看着那满地鲜血和尸体,众人内心都是一颤,有些后怕与恐惧。
“娘!”李大憨转身望去,本就猩红的眸子瞬间就透出疯狂的光芒,但见那青年将老妇人的尸体拖放在地上,自己则蹲在一旁用长刀抵着老妇人的喉咙。
“你要是敢动我娘,老子定将你碎尸万段!”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老家伙的儿子,她太过迂腐,希望你别学她,否则我会做出什么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李大憨是真急眼了,以他大条的神经还真没看出青年有问题,此刻发生这一幕才猛然反应过来,却已是晚了,他母亲的身体被对方掌控在手,就算其有再快的速度和再好的身手也做不到瞬间夺回母亲!
“娘,儿不孝、儿不孝,让你走了还受这等罪!”看着老母亲那还睁开的眼,李大憨心头刺痛,身体都愤怒得颤抖,一双血红的眸子盯视青年,仿佛要将之生吞活剥一样。
至始至终,龙菁都立于一旁看着,她本欲出手拿下青年,却被杨洛以目光制止,因这是一个问出对方目的的机会!
“只要你把那件东西交出来,我保证将这老不死的尸体完好奉还。”青年手中的长刀发出寒芒,他邪笑间凝视李大憨,道出了自己此番来临之目的。
“你要什么东西?”李大憨皱眉不解,根本不清楚对方需要什么,更不知晓自己家有什么重要东西值得对方如此相逼。
“老子要图,一张藏宝图!”青年沉声低吼。
“就为了这东西,你们杀了我哥和嫂子、侄儿?”李大憨的语气忽然变得平静下来,乃是火山喷发前的宁静。
“你那大嫂的味道不错、功夫很好、叫声让人欲仙欲死,至今都让人难忘;至于你那大哥是自己找死,怪不得我等;你大哥和大嫂都死了,那小孩是不是该下去陪他们!”
“我要……杀了你!”
“杀不杀我不重要,先将藏宝图拿出来再说。”
“要图没有,要命……一条!”
听完了对话,青年的身份自然已经明朗,正是红阳帮帮主!
“好、很好!”青年眯起双眼,嘴角微微向左上方斜翘,其右臂悄然开始用力,使长刀缓缓向老妇人的咽喉内割去,“既然不愿交图,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将这一颗头颅割下来当球踢。”
“你敢!”李大憨怒喝,右脚赫然一蹬地面,整个人便爆冲而出,宛若一阵闪电似狂风,所过之处无人敢挡。
与此同时,杨洛对龙菁点了点头,后者当即使右臂轻抖,银丝便如同一条银蛇般划空而过,眨眼就将那青年的头颅给洞穿,没有血花绽放、也没有血液如泉水喷发,有的只是银丝穿过而不染血,甚至以肉眼看去都找不到伤口,诡异而又瘆人。
青年的动作停止了,他的双眼再无神采,瞳孔开始放大,就那样蹲在地面却再无任何举动,已是魂归阴曹!
银丝眨眼收回,整个动作不过瞬息之间,龙菁仍旧立于原地,但真正看到她出手之人只有杨洛、李大憨二人,哪怕是沈明也不曾察觉。
“砰!”李大憨迅猛上前,一脚就踢中青年前胸,将之给踢飞出去,砸在一旁的木柱之上,瘫软地躺在地面,没有哀嚎和痛苦,因其已经死亡。
李大憨抱起其母坐回椅子上,随后转身走到那青年身旁,道:“娘、大哥、大嫂,你们看好了,大憨今日就用此人的头来祭奠你们的在天之灵!”
话语间,李大憨左手揪着青年的头发,右手持匕首从其咽喉割下,居然硬生生地将之头颅给割了下来,血流不止、惨不忍睹,此刻得他简直就是一尊真正的魔鬼,让人看了心惊胆寒、颤栗害怕!
院内,红阳帮众人同样见到了这一幕,他们握刀的手都颤抖起来,脸上尽是恐惧,他们平时只是打架、砍人,可若是像李大憨这般杀人,他们还真做不到,欺压弱小还行,若真遇到大人物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跑、跑啊!”也不知是谁率先被吓破了胆,扔下长刀转身就跑,众人紧接着也丧胆了,哪里还顾得上所谓的帮规,如今先离开这里得以活命再说,他们可不想被人给割脑袋,且在他们眼里,那青年是活着被割下的脑袋,毕竟他们根本看不到龙菁的出手。
见众人逃跑,杨洛也未曾阻拦,李大憨则手提染血的头颅走到灵位前放下,道:“你们安息,今日虽杀此贼,但大憨在此发誓,今生势必要灭红阳帮与大和门!”
如今,父母皆亡矣,兄弟亦饮恨,李家就只剩他李大憨一人,故而血债要用血偿,他的心里充满仇恨,不灭红阳帮心不甘,而幕后指使者赫然便是大和门,所以他亦不会放过。
“龙菁,跟上那领头者,看他去往哪里。”杨洛对龙菁一使眼色,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就跟了出去。
“大憨,节哀顺变!”杨洛走到李大憨身后,抬手轻拍后者肩膀,“事已至此,先让伯母入土为安吧!”
“我来为伯母超度,定让伯母在那面一切安好,轮回至一个好人家。”沈明乃茅山弟子,超度亡灵之事自然最在行不过。
随后,一行人将李大憨母亲及大哥、大嫂、侄儿下葬于城外,并未以寻常丧事来办,有沈明的超度足矣,一切从简。
待杨洛、李大憨、沈明三人从城外归来时,天已经黑了,回到家中赫然发现地上的血迹和尸体已被清理干净。他们从丫鬟口中得知,是一群警察来带走的尸体,地面则是几名丫鬟自行清理的。
警察来带走尸体,却什么也没问、没调查,这让杨洛更为确定敌人背后有县府的人在撑腰。
“你等几人明早便离去吧,尽快离开滕州,这里要打仗了。”杨洛让李大憨取来一些银元及纸币分给了几名丫鬟,让她们明早便离去。
李大憨对于如此做法欣然接受,毕竟李家变成这般模样,再留下丫鬟已没有必要。要知道,李家所有的下人及伙计足有数十号,如今却只剩下了几名丫鬟,如此可见她们的忠心,的确该分些钱财给她们,权当报酬。
“二……二少爷,我们不想走,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老夫人已经给过我们钱了,这些不能再要了。”
几名丫鬟相继说道,她们确实是不愿离去,早已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
“既如此,你们几人便留下,替我看好这个家,或许我还会回来住……”李大憨不忍心赶她们走,心软之下便如此说道,只是一旦离开,他根本就不知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不行,你们必须离开!”让人没想到的是,杨洛的态度极为坚决,代李大憨做出决定,“你等几人若真想留下,那就先出去避一避,一月后再回来。”
滕州即将发生最为惨烈的战争,若将她们留下,无异于害了她们。
“听他的!”李大憨转身走入屋内,步伐略显沉重。
“二少爷,一月后我们会回来,一定会回来看好这个家等到您回来的那一天!”一名丫鬟流着泪吼道,她们眼神坚定,一定还会回来!
“下去吧!”杨洛无奈地挥了挥手,有些钦佩她们的坚持,却又很痛心她们生活在这战乱年代。
走入屋内,其内空空荡荡,偌大一个正堂只摆放了几张椅子,杨洛见龙菁早已等待在此,不用他开口,后者就自行说道:“那领头者去了三个地方,一是红阳帮所在、二是县府、三是城南左角的一所书院小学内,我在书院外等到天黑也不见他出来,为怕打草惊蛇就没进去。”
“嗯,大和门众人必定就藏在书院内。”如今大战在即,城内小学早已停止授课,故杨洛才会有如此肯定的判断,“大和门就是日本人行事的幌子,如此看来,他们早已为打滕州做好了准备。”
“那领头者怕是已经死了!”李大憨道。
“你为何就肯定日军会打滕州?”沈明问杨洛。
“你没听见炮声越发近了吗,滕州内出现了大和门,日本人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杨洛眯眼回答,远处的炮声的确越来越近了,几人刚来时还没有如此震耳,此刻明显距离滕州已不远。
“那我们还留下来干嘛,赶紧收拾收拾离开这里。”一听日本人即将打过来,沈明便打起了退堂鼓。
“国将不复、天下何安,该往哪走?”杨洛道。
“那现今该怎么办?!”
“灭红阳帮、斩大和门,尽自己所能守……滕州!”
“宜早不宜晚,此刻就走,先灭大和门,国恨家仇一起算!”李大憨一拍椅子扶手站起身,眼中凶芒毕露。
闻言,杨洛摆了摆手,却也站起身来,道:“的确宜早不宜晚,却是先灭红阳帮,此为打草惊蛇,唯有让蛇失去草的遮挡才能正确击杀之。
“大和门不简单,以我等四人之力灭之恐怕有些困难,然红阳帮如今群龙无首,正是灭之的大好机会。
“且灭掉红阳帮之后,还能借此机会除去大和门在县府的靠山,这样就能借助军方的力量灭大和门。”
第26章国将不复,天下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