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轻风,影动叶响,东方海面的小岛上,一名持剑女子正和一位男子掌剑相对。
细看这名女子,相貌木然,犹如活尸一般甚是丑陋,瞧其身形挪步间,年纪莫约三十五,六岁。手中长剑使的如鞭似绳,在那男子绵密的掌势间一一找出了空隙,极尽轻,快,柔,锐之能。
男子大呼酣斗时,中门露出一个小小的破绽,长剑原本击打男子右路,突然以一个不可思异的角度,硬生生地转了一个弯,穿过掌网直指男子的心口。
男子一个错愕,掌势稍稍停顿,眼见剑尖及胸,赶紧收掌而回,沉肩坠肘直击长剑,同时侧身一闪,总算躲过这致命的一剑。不过,胸前衣口破裂,已是被剑锋轻划一撇,隐隐渗出一行血丝。
这时,铿锵一声,女子的长剑亦被坠肘震的拿捏不稳,落下地来。男子见状,赶紧弯身拾起长剑,回柄递上前去,口中同时说道:“水月,这一次我是输了。”
水月接过长剑,冷然道:“你干什么收招啊!这‘撤天双匿爪’我可是躲不过的,我这一剑虽然及胸,想来还是不如你的爪势快。怎啦,故意让我,瞧我不起是不是,那干脆把我也杀了吧!”
男子满脸惊慌,似乎极怕这位名唤水月的女子生气一般,赶紧说道:“我怎会故意瞧不起你,刚才那一招的确是我大意了。”
“嘿嘿!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谁不知四魔之首赵天的本事如何之大!你引我剑招又突放空隙,将拿手的双匿爪打的徒具其形不存招意,想让我轻松自解然后再破你掌势。哼,最后再来个大大方方地认输一着。你以为这把戏我识不出吗?我偏要来个同归于尽,瞧是你的爪猛还是我的剑快!”
原来这男子正是十年前名震江湖的四魔之首——武魔赵天。
适才的对招正如水月所说一般,全由赵天一手编成,只是他万想不到水月竟不自救,使这两败俱伤的打法。
须知高手对招往往决胜在转瞬间,纵使赵天的武功高出水月甚多,然而一个有意相让,一个却死命的打法,赵天欲平安躲过又作嫁水月,终是难以如愿。虽然最后身上中彩,亦是得击落水月迎胸的长剑。
赵天被说的脸上一阵青红,正欲说话时,但见水月身形轻飘,已往竹林深处走去。
水月走进林内,不多时来到一间由青竹盖成的屋子,檐上绿藤蔓生,叶上水珠,透过阳光显得更是晶莹剔透。门上挂着一块匾额,写着“水月居”三个字。
“仙子,您回来了。这帖药已经熬好,可以食用了。”
水月年轻时貌若天仙,因此赢得了仙子的封号,但不知如何,此刻的样貌却是人鬼不是的丑容。
水月接过女仆小青端来的汤药,看了一会,接着摇头叹气道:“罢了,罢了……”随即仰头一饮,将汤药吞了下去。
过了一会,水月的身子忽然颤抖起来,赶紧坐定行功运气,只见她衣衫渐湿,显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但是,从她依旧木然的神色中,却见不到应该有的痛苦表情。
莫约过了二柱香的时间,水月才缓身而起。这时,背后一阵脚步声来,水月不说分由,转身左手虚拂一招,右掌自腰间穿出,藉着左手的虚拂,实不知其掌势落向何处。更奇的是,水月原本白晰的肤色,如今在她的手掌上却不复可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紫黑般的诡异。
“咦?”来人正是赵天,却也被水月这紫黑一掌微微一惊。
眼见这掌法精妙,加上带点偷袭的味道,要待闪身躲避已是来不及,若是迎招对掌而上又怕伤到了水月。这短短不过弹指间的时间,赵天的念头已转了好几转,瞥见掌锋贴近,赶紧使出“滚漏手式”。
只见他双掌疾出,由内而外旋转而上,消引了水月的掌力。水月这一掌原本隐密,意使对方不知其势落向何处,再施以重重一击,但是被这滚手式一带,立刻暴露出其攻向上三路的本意。
赵天滚手一带,随即打出漏手式,由适才滚手而成的圈势如漏斗迎水一般反转而回。
水月一看掌势被回转封闭,待想变招时,赵天反转的双手突然横封回扣,夹住水月的手臂往左吐劲一带,霎时将水月这一掌完全打往左方。
赵天心想这样一来,可算打了平手,应该不会再惹她生气。
谁知他随手一带,刚好不偏不倚打中一旁惊慌的小青,小青年仅十岁又没有武功柢子,如何躲得过武魔这意之所致的一招。还来不及出声喊痛,便往后倒了下去。水月向来喜爱小青,见她中这一掌,立刻惊呼一声,待要抢前观视营救,脚下一阵虚浮,竟也昏厥倒下。
赵天原本以为刚刚的滚漏手式,早就消去了水月那一掌的差不多,况且直击小青的部位并非致命所处,只要自己运功诊疗一番,不出几天应当无事。
哪知小青倒下后脸上立刻泛出如水月手掌般的紫黑颜色,赵天低呼一声:“这……难不成中毒了?”这时水月也从旁倒下,赵天大叫一声“哎唷”赶紧上前扶持,谁知赵天右手刚扶住水月,自己脑中亦空白一闪,双双昏厥倒地……
尘沙飞颺,马蹄印落,魏州城外,东郊一处旷野草原上,十二位骑士挥动着手上的木棍,正追打着草地上的彩球。草地的右左一方各有一个由木板搭成的长方状球门。场上的骑士分为红白两色,皆是极尽所能地要将地上滚动的彩球击进对方的球门。双方互有攻防,皆有进退,眼见三柱香的时间将至,红方尚且落后一球,正积极抢攻着。
烈日当头,一旁棚子里的主人贵客们亦大声呼叫助兴。这时,红方一名骑士落马,眼见以五击六再难扳回劣势。
棚里突然飞出一名年仅十五的少年,只见他手持木棍几个跳跃已闪过马群,同时坐到那无人的马匹上。
此时白方正击球进攻,这名少年驱马而上赶到持球人的右边,突然侧身一跃单手抓住马鞍,身体往左凌空横移,同时左手长棍灵巧地穿过奔驰交错的白方马蹄,着眼一刺,登时刺中了彩球下方的泥土。接着挑,拨,勒马,回击,只一个转瞬间,彩球便以一个弧形的路线,射入了白方的球门,同时香尽烟消,比数也扳平了。
想不到这电光火石之间,情势有了如此的转变,在旁观看的人不禁都怔了一下,忘记了鼓掌叫好。隔了好一会,想起这位少年的英勇,各个才嘶声拍红了手掌。
“聂兄,这位少年可是好身手啊。”田绪拂须赞道。
聂锋恭手说道:“若非小儿出场捣乱,田弟的马球队可是稳操胜卷,愚兄此次是自叹弗如。”
田绪乃魏博的节度使,而聂锋一家世为田家手下的大将,两家情谊深厚,虽有君臣之分,两人私下却是兄弟相称,然聂锋年纪尚大过田绪,因此田绪倒是敬称聂锋为兄长了。
这时,少年下马迎笑而来,正想向爹爹讨一番赏时,聂锋右手成指疾点少年左手臂的手脕,曲池,肩井穴,少年见招不惊,左手亦成指法,迅速往上一点,瞧其落指处竟是以险破险亦攻向父亲右手的曲池穴,而且距离较近之下教聂锋不得不先自救。
然而,聂锋微微一笑并没有回指自救的意图,口中同时说道:“要你用功你却偷懒只想着急进,瞧你适才持棍一刺竟花了这么久的时间,眼力是没问题的,只是这手劲可就太不下苦心了。”
就在聂锋说话间,少年左手已连中三穴,立时酸痛不已。原来就在少年的手指快碰上聂锋的手肘曲池穴时,却被聂锋随指而来的掌风压得上点不能,才想要告饶,手臂已被连中三元,好在聂锋指上只出力未吐劲,否则这三指可要让少年的手臂酸痛个一,二天。
“爹爹,平儿不服,你用内功欺我。”
“我要真使上内力,你这小臂可就废了。对了,不是叫你看好妹妹吗!怎么只见你来,她人呢?”
聂平知道再待下去非但没有奖赏,可还要讨一顿骂,赶紧含糊几句,转身逃开。却听父亲从后传话而来:“要是回到家时,没看到你们俩个干干净净地坐在书房里,你们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第1章故乡千里水月岛 光阴飞去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