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临出了书房,进了卧房,梅环儿刚好醒来。
“你跟谁喝了通宵的酒,满身的酒气。”祈临问道。
“跟闵师傅,也没喝多少,他那个酒葫芦能装多少酒。”
“你还嫌没喝够呀,以后要是想喝酒不如找我陪你喝吧,我带了两百坛御赐的锦香酒,到时留下十坛,任你喝个够。”
“锦香酒,这名字不错,好,到时我找你喝。”边应承边站了起来,“我先走了。”
“你去哪?去做什么?”
“先回院子看看小野和小糖,再回迟府练丹。”
“小野、小糖是谁?迟府练丹又是怎么回事?”祈临抓住梅环儿的手问道。
“这事说来就长了。”
“嗯。”祈临正等着听这长长的故事呢。
“所以就不说了。”梅环儿把手挣脱出来。
“你说,说清楚。”祈临像鼻涕一样又粘了上来。
真烦人的很啦,正焦烦难受的梅环儿,一只手轻轻弹了弹祈临手背,接着轻松地将手挣脱出来。
“你做了什么?”祈临浑身一软,就要歪倒,梅环儿一把扶住,将他扶坐在椅子上,嘴角弯了弯道:“软骨散,我研制的。别担心,很快就没事了。”
祈临大怒,“我听说你师从木百草,怎么不学治病救人,倒学了施毒下药。”
“毒与药本来就是一家的,所以,我要学治病救人,也要学施毒下药啊。再说啊,有的病还真就要用毒来治,比如你要是患了脑桎症,只要给你下点金蟾毒粉,毒沁到脑桎那个肿块时,就能把肿块消成粉,再吃一粒百毒丹将体内金蟾毒和那脑桎粉全清掉,人也就没事啦。”梅环儿一本正经地讲说道。
“你才得了脑桎症,哼,会毒会药了不起了吗。”祈临明显不服。
“了不了得起我不知道,最起码,你现在没力气死拉住我不放了吧。”说完拍拍手掌,走了出去。
外面侍卫想替太子殿下拦人,可又没得到命令,更不敢伤了这人分毫,只能任由让太子殿下吃了瘪的梅环儿扬长而去。
去到小院子时,范小野正拿着一把长枪一板一眼地操练,小糖坐在门槛上瞪着大眼睛看兄长比划。
见到梅环儿入内时,欢呼一声,跑了过来。
小糖苍白的脸上经过月余的调理终于有了淡淡的红晕。
小野收了枪,脸上神色漠然。
“范叔叔呢?”
“他和赵叔叔去营里了。”
“营里?是青军吗?”
“嗯,赵叔叔向侯爷推荐了爹爹,侯爷安排爹爹随青右翼刘寿将军做参将,赵叔叔就带了爹爹向青军营房去了。”
“竟有这事,真太好了!”梅环儿喜露于形。
“哥哥他昨天跟赵叔叔在营里走了一趟,回来后也想去投军,说什么好男儿应当马革什么,战死缰场。”小糖插话进来,身体倚在梅环儿身上,眼中担忧一片,“我一点也不喜欢。”
小糖自小艰苦,现父兄团聚,自然只求平安和顺。
“想不到小野有这样的气魄与壮志。”梅环儿叹了一句。
范小野闻言,目光灼灼。
“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葬耳。只是作为将士一种献身彊场大无畏的精神,并不是从军就一定会战死,小糖,你不用担心,说不定日后小野还能拜将封侯,受百姓敬仰爱戴呢。”梅环儿拍拍小糖的头轻声劝说。
“拜将封侯,百姓敬仰爱戴,就像安远侯那样吗?那天他入城时,城里的百姓都赶去街上夹道欢呼,威风得不得了!哥哥日后也能像他那样吗?”
安远侯,这三个字又牵起梅环儿无限心事。
飘飘兮三年,繁华吹散荒芜现。
渺渺兮三年,桑榆侯尽暮晚迟。
这飘渺如烟的三年,当真阻隔了许多东西。
从后门入到侧院小偏房,梅环儿推开药房房门,无清正与小士悄言低语。
“太子侯爷争娈宠里的风云人物回啦。”无清嘻嘻一笑,冲梅环儿做了个鬼脸。
小士看着他的小师弟神色闪烁。
这小师弟虽然说容貌有些秀丽俊俏,风姿也有些绰约,但……让太子侯爷相争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太子虽没见过,但也听闻是如俊朗如日月般的人物,秦寮这位假侯爷就更不要说了,气质清冷,胸有乾坤,这两位神仙般的人物,怎么会对小师弟……呃……罪过呀,罪过。
“你刚说太子侯爷争娈宠,是怎么回事?”梅环儿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上一口问道。
“作为这重筹戏的主角居然毫不知情,实在是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你醒了后,那个白面人太子会跟说说呢。”无清在一旁坐下闲闲道。
齐临也要有机会说呀,这会还软坐在椅上对某人咬牙切齿呢。
无清绘声绘色地将当时场景细说了一遍,连在场观众的表情,吸冷气声,以及推敲出来的心理活动,丝毫也没放过,像一杯满满的水,波纹不显地端到了梅环儿面前,并附上几声得意的笑声。
作为八卦领袖的小士顿时有了危机感,看来以后要加深从神色揣摩人物心理这一重要的节。
梅环儿抚额头痛,半晌无语。
突然安怀江疾步进房,向梅环儿匆匆行了个礼道:“梅公子,快去看看世子,好像不对劲。”
莫不是毒发了,应该不会,线黛毒要发作也应是三天后,而百草丹要在明日炼成。
留了小士在药房,梅环儿同无清随安怀远急急赶往正厢房。
凌玜正手足无措地哭泣着,见梅环儿走进来,像抓住救命草般,抬起梨花带雨的脸,急急道:“梅公子,求你,快救救小寒,快救救他,求你。”
梅环儿三两步走近床前一看,小寒脸色已呈金色,气息几无,挽起衣袖向手腕看去时,像黑蛇般的线黛毒已逼至屈泽穴,生命危在垂危。
梅环儿银针一路行下,可似乎也无用多大用处。
“你们给他吃了什么,加速催动毒发。”梅环儿回头问凌玜和房中众仆人。
“跟平常一样,给他喂了小半碗小米粥,怎么会这样了呢,梅公子,小寒他……”凌玜泪光闪闪,焦急而无措。
无清拿过放在床案前的碗,凑近闻了闻,又凝神想了想道:“里面加了奶酥。”
奶酥正可催动线黛毒发作,怎么可能这么巧,如此看来是有人特意为之。
凌玜从梅环儿与无清的神色中看出不寻常,她神色一凛,向安怀远吩咐道:“安叔,你去彻查府里所有的下人,竟然连安远侯世子也敢加害,看看到底是谁包藏了什么样的祸心!”说着眼神凌利地扫了众仆人一眼。
吩咐完后,转向梅环儿道:“梅公子,可有解救的办法?”
梅环儿心中啧啧惊叹,这气场,这架式……
无清见梅环儿不语沉思,近前向凌玜道:“夫人,恐怕……”
“恐怕有些难度。”梅环儿突然出声打断,“百草丹需明日午时才能炼成,但小公子恐难撑到那时……”
“那,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凌玜急切问道。
“只有加几味猛药将百草丹速炼成,但速成的百草丹会让小公子每隔三年将引发全身刺痛一次,直到十八岁以后,才会消失。”
“全身刺痛,那小寒……”
“自然是疼痛难忍,药石无助。”
凌玜思量了一会,咬牙道:“请梅公子速将那几味药写下,让安叔去买。到时,小寒要痛,我这个做娘的就陪他一起痛好了。”
经过火急火燎的炼制,下午终于将百草丹炼制出来,并给小寒服用下去,线黛毒顿时解除。
无清赞叹不已。
这时安怀江也将众仆人审讯了一遍,把一个身材瘦小的侍女带了进来。
侍女在战战兢兢,刚张口欲说话时,只听得暗处射来一阵白光,接着短箭刺入身体的声音,侍女伏倒在地,后背渗血一片。
“杀人灭口。”安怀江瞪大双眼睛,切齿而言,立即带领侯府侍卫去搜索了。
“此事关系重大,应报给侯爷知晓。”凌玜在旁吩咐。
“侯爷受太子受诏去驿馆了。”无清接了一句。
齐临在来平凉前,珉王齐湛才告知安远侯迟蔚青是无影门门主秦寮,因三年前定下击倒珂王齐礼的约定,所以这几年秦寮与齐湛一直暗中联系。
现下珂王齐礼势力已大不如从前,只待重重一击,将其势力击垮,彻底粉碎他的篡位春秋大梦。
“你是说这次西戎军打着为黑狼报仇的榥子进犯,实则欲同西夏国两边夹击西南边陲。”秦寮玉身长立,轻拂手中扳指。
“没错,这一狼一狈确有联合协议。”齐临眼中散出冷冷的光芒。
“西夏在四年前被迟翼青击败还没学到教训吗,何况朝廷安排琏国公齐淢的武胜军已重军驻守,居然还敢来犯。”
“西夏这群狼子野心的番邦,时刻在边境向我朝磨爪,时时想仆过来,二十天前琏国公刚患病去世,他们就与西戎同时来犯。”
“齐淢并非患病去世,而是中毒身亡。”秦寮冷声呈述。
“你说什么!”齐临瞠目结舌。
“有一种叫做岸漓的白色小花,晒干磨成粉无味无嗅,放在点心饭食里完全看不出来,中毒后,也无法探查,与老年鼾症在睡梦中死去一样。”
“竟然是这样,是谁所为?你如何得知?”
秦寮未语。
第64章情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