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然醒悟般,难怪文半山死前那万分惊愕的样子,原来他是看到被扔到地上的练霜剑!
茫然不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花了足足一刻中把事实消化掉,才细细观摩手中的剑。
惊世闻名的练霜剑,外型原来如此的古朴不扬,带乌的青铜剑鞘,流动的祥云雕刻,剑柄呈扁平状,上覆半圆红松石,边缘下方两边各有两颗黑石珠,嵌在柄身里,握手两侧有护手刃,整个剑长不过十三寸。
这剑怎么会拔不出来?
这剑拔不出来,所以也就没办法获得宝藏与武功绝学的信息?是这样吗?
难怪珂王要举办参剑大会,原来就是想集武林各人之智,参透如何拔出这把宝剑,并借机下毒控制众人,这样一来,众人受制,既无人敢抢宝藏,觊绝学,还能为之所用。果然是一剑双雕,这个狠毒的老匹夫。
不如就把这把剑交给大哥,说不定他能拔出来,到时不仅有富可敌国的宝藏,还能习得绝世武学,这样对付那个该死的珂王更有胜算。
对,就把这剑交给大哥。
可是,都等了他三年也没出现,唉!
突然灵光一闪,他不来找我,不代表我就不能去找他呀。
一想通这一点,梅环儿顿时轻松兴奋无比,这些时日来压在胸口的沉闷一扫而光。
从哪里开始呢,对,就从东灵派开始找,先去找姬师伯,他一定知道。
哇哈哈……
梅环儿绝对是高效的行动派,当夜就带了细软,再一次留了书信,溜出了太守府。
想到明日府里的人发现她再次离家出走,必然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爹、娘,对不起,等我助大哥报仇以后就马上回来,你们千万不要生气。
嗯,下次回家的话,最好是把大哥也带回家,免得他一个人孤苦寂寞,嘿嘿。
想像总是极好、极好的,可现实却完全不是那样。
两个月下来,梅环儿熊熊的小宙已被现实这盆水给浇了个透心凉,只剩冒青烟的份了。
先去了东灵派,那三千四百五六级台阶把人累得只余下喘气的份。
到了派中一问,结果那位姬长老已经有年余没回山了,更不要说知晓秦寮的讯息。
一步一步下了那三千四百五六级台阶,双腿颤得已走不成路,还在山下借住了一天一夜,才能继续上路。
而后,便漫无目的地找寻,打听,可是,秦寮与无影门全部都凭空消失了,如果不是人们谈及前几年官员洗劫的事件,真仿佛这个人,这个门派从未存在过一样。
后来又想到请闵长青帮忙查找,毕竟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这样省事的多,结果一打听,那闵长老却是去了虞州找老友喝酒去了,这一去就有三年多了。
探寻之路真是举步维艰,亦是无计可施了。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没想到在祈南碰到了范小野兄妹和他的父亲。
小糖较之以前要活泼许多,只是脸色依旧苍白,搂着梅环儿的胳膊,说着一路来的情景。
范小野明显长大了许多,眉眼清俊,神情倔强不减当年。
范小野的父亲范群在得知眼前这个满脸疲惫,风尘仆仆的假小子就是救助自己儿女的恩人时,十分诚挚地向梅环儿拜谢。
“范叔叔,您不用客气,这是应该的,何况当日小野还救了我与大哥呢,我们还欠他一份恩情呢。”梅环儿跳到一边,避开范群的大礼。
“不不不,这礼你该受。”范群转了身又向梅环儿行礼,“你先助小儿逃追捕又赠金,后又救小儿于恶仆之下,还为小儿请医治伤煎药,这等的恩情如何能不谢,就连我也是姑娘托了那无影门中之人救出牢笼,这礼实在该受。”
梅环儿看向范小野求救,范小野却在为梅环儿扬州失约而生气,鼻子哼了一声,抬头望天。
一番手忙的见面礼后,才坐下来闲谈。
范群被无影门人救出牢狱后,一家人连夜出了平凉。在魏县的小镇调休一段日子后,本来打算直接去往虞州投靠义弟赵合远,后来范小野提出要先去一趟扬州,范群对梅环儿这个大恩人满怀感激之情,岂有不允,于是三人又折路来到了扬州,结果得讯说梅环儿尚未回府,只得抱憾离去。行到颖州时,小糖又犯病,竟缠绵了两个多月,直等到小糖病愈后,才继续上路,不料竟然碰到了寻人的梅环儿。
“原来你们是要去虞州啊,离这里还有半个月的路呢,我看小糖宿疾绵绵,已延缓了她的生长,这病需早些治愈才好。”梅环儿边说边探了探小糖的脉息,“脉象缓而细,止无定数,实为先天体弱,又疏于调理以至阴盛寒积,气血虚衰。我写一副药,每天煎服,十天后,再请人探过脉后,酌情减药。只要好生养息,不出三个月,就可以活泼乱跳了。”
“真的吗?梅姐姐,我的病真的能治好。”小糖高兴地晃着梅环儿的手问道。
范小野见梅环儿说得头头是道,心里暗暗称奇,上次见面时她连煎药也在摸索中,现在居然能好脉息了。
范群听闻后又高兴,又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出了事,这一双儿女哪里会吃这么多的苦。
接过药方后,范群连连向梅环儿道谢,“姑娘真是我们范家的贵人……”
梅环儿摆摆手笑道:“什么贵人糖人的,反正都是举手之劳,而且小糖妹妹这么伶俐乖巧,我能帮得上当然尽量帮。”
梅环儿边说边笑,黑珍珠般的眸子婉转流光,笑容灿若春花,任是一身风尘,却如美玉荧光,无半点瑕疵。
“记得到时把我的药方给大夫先看过,要他按脉息酌情减量,到脉息趋平和时,再加入益本固气之药。”梅环儿又叮嘱了几句。
“你是打算去哪里?”范小野突然出声询问。
“我找人。”梅环儿神色黯然,“只是不知道去哪找。”
“那姐姐跟我们一起好不好?”小糖声音的清脆悦耳。
范小野更觉得悦耳甚过平日,不禁给妹妹一个赞赏的眼神。
范群也立即相邀,“姑娘既然不知去哪寻,何不同我们一路寻至虞州,说不定会有线索发现,一路上我们也可以互相照顾,也可以帮姑娘一同寻人。”
这样想来好像也不错,反正也不知道去哪找,就跟着他们去虞州好了,这样还可以照顾小糖的病,而且一路上也不会寂寞。何况又听闻闵师傅也在虞州,到时还可以去找他帮忙寻找大哥。
梅环儿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一行人休息过后,便向虞州而去。
经过成田县时,几人在客栈留宿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梅环儿带了小糖又去药铺抓药,出来时,小糖想给父亲范群买一顶新的云冠,二人又折回衣饰店,选了一顶天青色的冠帽,顺着原路往客栈走去。
再次经过药铺时,药铺老板正在将一个衣衫破旧的中年男子往外推,一脸的不耐烦加厌恶。
男子神色颓然哀伤,蹒蹒行至旁边拖板上的老妇人,眼中隐约有泪花闪动。
不消多说也知是那孝子无钱医老母的戏码。
这厢梅环儿还未动,小糖早按捺不住,她年纪虽小,却因家变经历不少人情冷暖,此情此景更勾起往日与范小野相依为命,贫困交迫的辛酸情怀。
“姐姐,我们帮帮他好不好?”小糖摇着梅环儿的衣袖,满眼期待地望着梅环儿。
梅环儿本就是个多事的主,虽无以前那般毛燥,但为侠助民的情怀依旧燃烧着,当即点点头。
一番治病,施药,赠金,男子对梅环儿二人感激涕零,只差没当场磕头谢恩了。
梅环儿与小糖二人因约了范群父顺通码头会合,雇船过积田江,便与这一对母子告别。
“恩人要雇船过积田江,可得万分留神。这顺通码头杂乱得很,有人借渡人机会,干杀人越货的勾当,恩人一定要万分小心哪。”男子跟在二人身后提醒道。
“还有这事,嗯,我们知道了,谢谢你了。”梅环儿笑着回应了一句,与小糖向顺通码头而去。
因有了提醒,梅环儿特挑了一对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俞姓兄弟的船雇了。
俞姓大哥面目黝黑,一口大白牙特别显眼,赤裸着同样黑黝黝的上身,撑竿一点,船便驶开了。
小糖好奇地站在甲板上看船身吃水而行。
“小娃娃莫要老盯着水面看,会头晕的。”俞大好心提醒道。
果然,没过多久,小糖就觉得头晕眼花,恶心想吐。
梅环儿与范小野见状乐了,范群则将女儿揽回了船舱,亦是满脸笑容。
船行至江腹时,正是子夜时分。
几人被船摇得昏昏沉沉,连梦也是被摇散一个又摇来一个。
连环剧正上演得旺时,突然听到范小野惊呼的声音,把梅环儿正与秦寮不停换场景策马的梦给唤醒过来。
咳咳,真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这老实巴交的俞姓兄弟居然就是那杀人越货的惯犯,看来之前那些葬身江腹的人也犯了跟梅环儿一样的错误,以貌取人了呀。
第60章成田船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