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累了,我们在那块石板上歇息一下好吗?”
秦寮跃下马,将梅环儿扶了下来。
“这儿倒是挺好,后面是山,前面又是河,等春天到来,这里肯定还有绿的草地和鲜的花朵,生活在这附近村子的人可真好”梅环儿坐在石板上强压住心底的不安,面露微笑指向对面林木环绕的小村子。
“大哥理想中的生活是怎样的?”梅环儿回过头来望着秦寮问道。
“从未想过。”秦寮摇摇头,这些年来背负的只有无尽的仇恨,再无其他,所有的生活亦是围绕着“复仇”二字。
“从未想过?那现在想想也不迟,你快想想,想好了告诉我好不好?”梅环儿站起来拉着秦寮的手摇晃道。
“离江湖,远庙堂,随遇安。”想了一会儿秦寮静静说道,说完看了一眼梅环儿,嘴角带上淡淡的笑容,“你不再闯祸。”
听到秦寮说完最后一句,梅环儿不依了,又恼又怒道:“我哪里乱闯祸了,我是行侠仗义,打抱不平,谁像你是非不分,黑白不辨。”
梅环儿虽然表情看起来十分地恼怒,心底却有一朵小花在滋滋地生长,美美地绽放。
“我若是非不分,黑白不辨,在雾州的时候就没有你梅环儿这号人了。若要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也该量力而为,而不是一时冲动,不顾后果。”说到后面,秦寮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梅环儿嘟嘴哼了一声,“那时要不是我赖着你叫大哥,又说同是至尊帮的,我是你的小弟,要不然你才不会理我呢。”
秦寮被梅环儿的表情逗得一笑,“是,以致麻烦不断。”说完又叹了口气。
梅环儿被秦寮极不情愿的口气给惹毛了,气得直跺脚,使劲地摇着秦寮的胳膊,又气又恼地喊道:“大哥,你欺负人,说得好像我好惹人厌一样,你再重新说过。”
“好吧,只是被缠得厉害。”秦寮从善如流改过重说。
“我怎么缠你了,你是被我的善良感召了,被我的热情融化了,我才没有缠着你呢。”梅环儿立即辩解。
“唔,那很好。”秦寮点点头,转身向阿枣走去。
“哎,等等我。”梅环儿追上,拉上秦寮的衣袖。
秦寮侧脸望着梅环儿,眉毛挑了挑。
“是,我就是缠着你,就是缠着你,怎么样。”梅环儿也挑挑眉,一副你又奈我何的样子。
“以前都不能怎样,……现在更不能了。”秦寮叹息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梅环儿听闻后,整个人飞扬起来,好不得意。
正在二人准备上马离去时,一位大腹便便的妇人吃力地蹒行过来。她一只手按着肚子,一只手擦去额上的汗水。
梅环儿急忙三两步走近,扶住那妇人问道:“大姐,你怎么了?”
妇人抬起头来,神色十分痛苦,“我……快要生了。”说完痛得叫了一声。
“啊,这怎么办呢?”梅环儿手足无措地问道。
“快,快送我回家。”妇人咬紧嘴唇吃力地说道,又指着对面林木环绕的小村庄,“庆家村,快。”
梅环儿忙点头应好,可又不知道怎么办,是扶着她走过去,还是扶她坐在马上赶回去?
“大哥,快帮帮我。”梅环儿急得快哭出来了。
“我先带她去,你骑阿枣跟过来。”
秦寮从梅环儿手中接过妇人,双足生风朝庆家村去了。
梅环儿骑着追风赶到庆家村时,村口一座小房子前围了好些人,其中还夹杂着哭声。
梅环儿下了马,挤进房间,妇人躺在床上,旁边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单膝跪在床边,满脸的紧张与担心,床尾还站着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睁着大大的眼睛,有些惊惶地望着床上痛得直唤的妇人。
秦寮正回身向门口走去,见到梅环儿快步走近。
“哪位好人去帮我找一张婶,东儿她娘就要生了。”皮肤黝黑的男子转身向众人急切地哀求道。
“别急,顺子,已经去叫了。”有人回道。
那个叫顺子的男人连声向众人说谢谢。
“张婶不在,去她姐家了。”似乎是去叫张婶的人赶回来,语气匆匆道。
“天哪,这,这该怎么办。”顺子又急又忧,嘴唇抖得厉害。
“去叫她回来。”有人道。
“东儿她娘看起来已入盆了,来不及了。”又有人道。
“快去快回,应该赶得上。”
“撒开腿丫子使劲地跑,说不定能。”
“好,那我现在就去。”
“等下,那个张婶的姐姐家在什么地方?”梅环儿拉住那个准备撒开腿丫子的年轻人问道。
那个年轻人眼前一亮,回了回神,强镇定道,“延着河边那条小道往南行,翻过一个小山头就是季家村了,张婶的姐姐就嫁在那里。”说完,又看得失神了。
站在梅环儿身后的秦寮脸色冷了下来,那个年轻人感到一阵寒意直蹿脊背,打了个哆嗦,低下头来。
“交给我们吧,我们骑马快一些。”梅环儿说完,拉着秦寮的手走向阿枣。
“大哥,我们……”还未待梅环儿说完,秦寮揽住梅环儿的纤腰已飞身上马,往河道南方奔去。
当翻过一座小山头后,一个小村子就在眼前。
梅环儿跳下马,站在村子中央大声地喊着张婶,一会一个四十多岁,眼角长着一颗黑痔的中年妇人应声出来。
“快,东儿他娘要生了。”梅环儿急忙跑近她,拉着她就跑。
“怎么那么快,算日子应该是半个月后呀,她早上还回娘家了呢。”张婶不相信道。
“是真的,是真的,她现在痛得不得了,你快去帮她。”梅环儿急得额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水。
“环儿,你身上还有伤,与阿枣慢行也无妨。”秦寮跃下马拉开梅环儿拖着张婶手臂的手,将她抱上马。
梅环儿还未回神,秦寮便回身一手握着张婶的胳膊,一手抓住她后背衣服,展开轻功,向庆家村掠去。
梅环儿也不敢耽误,一夹马肚跟在后面。
待梅环儿赶回到顺子家时,房门已关闭,听得一阵阵痛呼声和张婶的诱产声。
秦寮正从门前人群中走出,众人自觉地让出一条道,眼中流露出又敬又叹的神色。
秦寮伸手将梅环儿扶下马,又按在她的脉膊上凝神了一会儿,微微松了口气,才松开手来。
“我没事,好得很,阿枣也很听话。”梅环儿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阿枣头,阿枣似乎很得意,扬了扬头。
突然想起早上撒的小谎,梅环儿回过头来,冲秦寮调皮地眨眨眼睛,笑了笑。
秦寮不语,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望着她,眼神中带着宠溺。
“好像我每次惹点什么事,都要大哥你替我收场。”梅环儿伸手拂去秦寮肩头的一片树叶笑道。
“难怪大哥的理想生活要我不再闯祸。”梅环儿靠近秦寮抿嘴笑了笑,继续道,“不过这可不是闯祸哦,这是助人为乐。”
“无论怎么我都习惯了。”秦寮淡淡地回道。
房门突然打开了,张婶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地走出来对一直满怀焦急侯在门口的顺子道:“再去送一盆热水来。”
顺子见张婶的样子,心跳到喉咙了,结结巴巴道:“张婶,我媳妇,我媳妇她……”
“她没事,都生第二胎了,能有什么事。”张婶不耐烦地打断。
“那你怎么看起来……”
“刚才那位大侠提着我飞过来的,我到现在心还突突地跳着呢。”张婶一手按着胸口,一手关上房门。
梅环儿冲秦寮抿嘴一笑。
半个时辰后,一声嘹亮的哭声从房间里传了出来,接着张婶打开门对顺子笑道:“东儿有妹妹作伴了。”
众人闻言皆松了口气,笑容满面地向顺子道喜。
顺子更是笑脸如花,冲进房里。
梅环儿松了口气,伸手握住秦寮的手,笑得十分地开心。
秦寮勾了勾嘴角,反手握住她的手。
一会儿顺子满脸喜色地从房里跑出,来到梅环儿与秦寮眼前,喊了一声恩人就直挺挺地跪下来嗑了个头。
梅环儿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扶。
秦寮则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顺子与庆家村村民热情地挽留梅环儿与秦寮在村中留宿。
梅环儿见天色渐晚,且不好拒绝庆家村民的热情,更何她也极喜欢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也不推迟,答应下来。
梅环儿显得十分地兴奋,抱着小女婴看了又看,笑了又笑。
“多亏了姑娘与那位少侠。”妇人恢复一些体力,歪在床头眼角含泪地对梅环儿道。
“没事,能帮到忙,我们也觉得很开心。”梅环儿笑着说。
“如果不是在路上被几个眼睛瞎了,面容毁得碜人的年轻人吓到,我也不会早产。”妇人心有余悸道。
几个眼睛瞎了的年轻人?该不是庆阳街头那几个。连面容也毁了,看来大哥说得没错,不只是瞎那简单,轿子里那个人也真是够毒的。
梅环儿逗了一会女婴,又跟那个叫东儿的孩子去后院打水,准备洗漱休息。
走进后院,正见秦寮站在院子中,眼睛微闭,神色清冷。
“你回去照看妹妹吧,我自己打水就可以了。”梅环儿弯下腰低声对东儿道。
东儿点点头,离去了。
梅环儿抬身,望向秦寮,清俊挺拔的身姿,承载着多深仇恨悲苦,才会显得如此清冷孤寂,梅环儿一阵心痛,眼角湿润。
第32章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