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万籁静寂,窗外的布谷鸟似乎依旧在诉说着夏日的炎酷……
风华依旧,逝日渐西,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在一阵诉说家常之后的沉默中,她开口了:“我们分手吧……”她的语调极平静,似乎是早有准备,又似乎是玩笑似的语气,他看着她:“呵呵,好啊,分几个小时啊?”在没有得到回答之后,他的神情渐渐变得黯淡,瞳孔渐渐变大,这是她永远难忘的瞬间,因为这个似曾相识的瞬间,竟像极了那个她永生难忘的瞬间……
在意识到她说的不是玩笑之后,愤怒,不仅仅是愤怒,简直是怒不可遏,而这次,她没有逃避,直直的瞪着他,简直是钢铁一般的眼神,在这一刻,汪琮没有和上次一样掐她,而是脑中迅速闪过了许许多多的往事,这样那样的往事……他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走回到自己的家里的,他躺在床上的瞬间,似乎才恢复了些许的意识……
汪琮不知道为何会想起这些往事来,因为自从与自己的初恋分手后已经有五六年了,期间他有过好几个女朋友,短的长的,似乎没有一个是能够与他互补或者产生共鸣的人,而汪琮的生活中又不能少了女人,于是,他就一直这么浪费时间和金钱,但是汪琮又实在是个念旧的人,以前的那些感情经历总是不能忘怀,以前那些带给他爱情甜蜜感觉的女人他更是难以忘却。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是因为沉默,或许是因为自己太宠着她了,在经历了毕业后一段时间的两地分居后,他和王娇便那样默默的分手了,因为他知道,王娇是个永远需要人宠着、时时需要身边的男人给她赞美、给她肯定的人,于是,他的青春期爱情结束了……
饮下这最后一杯酒,宣告古寒的初次失恋痛苦期基本是结束了,剩下的仅仅是怀念,明天是全市的广告界年会,古寒将会获得全市广告界的几个奖项,连汪琮都早就预约了好了古寒的庆祝会,同事也是几个亲近的朋友间庆祝再次古寒“单身”的聚会,古寒在准备完明天的会议后便早早的睡觉了,他是个习惯于熬夜的人,因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之中隐隐约约感到明天将不同于平时,是获奖的骄傲?还是朋友之间的欣慰?
他是在这样的思考中入睡……
对于古寒这样地位的人来说,他已经可以算是普通成功人士,在这样的都市里算是高收入人群了,但是他总是习惯于骑自行车或者坐公交上班,有时候甚至跑步去公司,长久养成的锻炼习惯总是使他显得精神奕奕,上班时间总是充满活力,当然,这也是这样的公司需要的重要元素。
会议在友谊山庄举行,这也是本市最大的一个商务会议中心,会议的内容依然如往年一样,冗长而枯燥,这也是广告界为数不多的没有创意成分的元素之一,古寒也没有因为今年得的奖比较多而高兴多少,或许是昨晚没怎么睡好,听着台上领导们的演讲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知道离颁奖还有一段时间,于是跟旁边的同事说了一声便离开座位到外面透透气。
友谊山庄的景致的确很不错,背靠小山,新鲜的空气、花、鸟、鱼、虫、参天大树、广场、康乐设施样样齐备,旁边就是本市最高档的住宅小区之一,远处的滑梯、秋千边还有几对妇女,正聊着天看着孩子们在那里玩耍,古寒略感轻松,不**着远处的那些孩子们玩耍,又看见那几个妈妈,突然他的眼光定住在其中一个穿蓝色毛衣的妈妈身上,“这个背影好像在哪里见过?”正当古寒在记忆中寻找的档儿,忽听背后同事的叫喊声:“古经理,领导要颁奖了,快去准备准备。”蓝色毛衣的母亲也听到这声喊声,偶回过头来,也看到了古寒,四目相对,两人竟然都定住了,直到同事的拉拽才将古寒的目光一并带走,而此刻古寒脑中又是一片空白……
好在颁奖领奖不需要什么长篇大论的演讲,因此古寒顺顺利利的领完了奖,他职业的微笑也掩盖了内心的不平静——“竟然是她?她都有孩子了?”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古寒已经没有印象了,由于这时候他被安排挨着领导们就坐,他显得颇为不自在,应酬着三四句提问,只想着散会后可以赶紧出去……
这剩下的漫长的三十分钟也终于结束了,古寒长舒了口气,离中午聚餐还有一段时间,古寒抓紧时间跑出会堂,直奔那小区广场。
果然女人和孩子们都不见了,古寒四目远眺,奔跑到一处树林下,虽只三四棵树,但枝干极粗,古寒不禁叹了口气,却听到一个夜莺般的声音:“你在找什么?”古寒猛回头,看到了那个蓝色毛衣的女子,那女子乍看到古寒也吓了一跳,托着孩子的手猛的颤抖了一下。
“是你?”两人熟悉的陌生人同时说出了这两个字,
古寒看到了女子那可爱的女儿,蓝毛衣女子转过头去,似乎想起了许多的心事,然后两人居然是长达两分钟的沉默。
两人的确是熟悉的陌生人,这女子叫罗莹,在大学时是有名的校花,追求者众多,但是好像她态度一直很不明,对所有男生都不能不热的,校花的故事往往每个男生的宿舍会议都会提到,古寒自然也知道一些,必然的,那时古寒的内心之中也自然颇为向往,只是他从未展开过猛烈的追求,而只是或有意或无意的在暗中默默的看着她的离去,心中仅剩下惆怅。
此时的罗莹,正在想些什么呢?古寒当然猜不到,但他曾无数次回想过那个令他终身难忘的瞬间,而今天的久别重逢,是否意味着什么?
“我叫古寒,我见过你,没错的话,我们曾经是大学的校友吧?”古寒的目光已经变的坦然,这些年的磨砺,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纪。
“我叫罗莹,我们当然见过,呵呵。”罗莹微笑了,她的微笑很自然、很美丽,就如当初一样,古寒就是因为这个笑容而对她永恒难忘的,此时再次见到这个微笑古寒自然有些心神不定。
“我正好在这里开会,是我们全市的广告界年终会。”
“恩。”
“呵呵,我看到你,觉得你很像我熟悉的一个陌生人,于是过来看看。”古寒说完这话就有些后悔,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罗莹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脸颊不禁有些微微发红,虽已是一个三岁女孩的母亲,但是依然有种少女般的羞涩。
“这里环境真不错,真的是鸟语花香,住在这里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古寒竭力想自然一点,
“是啊,我和我老……我老公也是刚搬来这里,住在这儿也离他公司近点。”
“恩啊,要不是这里的风景我真要被那种会议逼疯了。”不用问,古寒也知道她自然嫁了个有钱的老公,生活应该很自由、幸福,于是有意的和她正常的聊聊。
两人已自然而然的进入状态,简单聊些家长里短,自然也谈到了各自的处境,罗莹嫁了个有钱的老公,老公是她第一份工作时的老板的儿子,而她做了专职的家庭主妇,这应该是许多校花级美女自然而然的归宿,两人结婚后一年便有了孩子——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小名叫“瑶瑶”,瑶瑶很聪明,已经能背诵唐诗了,罗莹还让瑶瑶当着“古叔叔”的面背了首“咏柳”,两人后十五分钟的聊天便围绕着瑶瑶的话题展开,说到瑶瑶,罗莹兴致明显高了很多,她也很为瑶瑶深受周围邻居叔叔阿姨们的喜欢而自豪……
时间过的很快,古寒不得不回去参加公司组织的庆功会,只是离别依然是有些熟悉,罗莹似乎有话要说,但是看到女儿后便闭上了嘴,古寒似乎也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两人都没有说,默默的各自走开,相同的是,两人似乎都觉得这个故事还没有完,不同的是,古寒心中竟又想起了自己正式的初恋情人——那个使他深深受伤的女人,他弄不清的是,哪一份情感才是真实的初恋!
中午的餐会进行的倒是十分热闹,由于都是广告界精英,大家的创意层出不穷,与开会时截然不同,当然,斗酒是自然少不了的,古寒只应酬了几杯,作为获奖明星之一,跟领导的赔笑是必不可少的,倒是大家知道古寒酒量一般,便没让他多喝,但几杯下肚,已然让他有些飘飘然,餐会的气氛很热闹,但古寒只觉得心里闷得慌,喝下杯中酒便告假离开了。
周六的下午,难得的轻松,本来他的工作是不分节假日的,但今天上午开会,下午自然的可以放松放松。古寒没有走远,因为这里的环境的确不错,靠近城郊,空气也较城市里为好,加上地产商难得血本的花草树木,让这里感觉像一个人造的氧吧。
周围的街道很干净,难得这样的机会古寒自然不会放过,于是他打算找个咖啡店,隔着玻璃窗好好看看这个地区、这个城市。
他当然不用找,因为这里的商店、饭店不少,但是咖啡店只有一个,米色的玻璃门和墙壁,半圆形的吧台,时尚而简约的吊灯,还有招牌上和玻璃窗上咖啡色的“Coffee”字样,都证明着这里是间咖啡店,当然,如果不太懂英文的看看“Coffee”旁边的“咖啡店”三个字也能找对地方。
由于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咖啡店里也没多少人,准确的说,只有一个人,隔着玻璃窗古寒已经找到了这个身影——竟然是罗莹,罗莹坐在背对门口的靠窗位置,面前只有一杯咖啡,不错,我说过的,里面只有一个人!
古寒又紧张了,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进去,“她看到我就突然离开怎么办?她老公突然出现怎么办?被她老公家里人看见也不好吧?”,“等等,我在想什么?我们又不是幽会,难道我还对她抱有期望?”古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正当他拍自己脑袋的时候,罗莹似乎知道这里有人似地回了下头,于是她就看到了古寒,她没有惊讶,只是种攫取的眼神——渴望找个人诉说心事的眼神,当然,古寒也看到了她忧郁的眼神,冲了进去。
紧张和不安已经没有了,古寒从未看见过这个美丽的女孩居然会有那种眼神,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纯洁、烂漫、无忧无虑的,于是他喝了口自己面前的咖啡。
“你认为幸福究竟是什么呢?”,古寒楞了一下,他自然没想到罗莹第一句话会是问这个,
“幸福……幸福……幸福或许就是家庭和睦、事业顺心吧?”
“不,不,不,那或许是你们男人的想法吧,有时候,我们女人的要求很简单:只需要一个爱自己疼自己的老公就够了,奉养老人、相夫教子,再苦再累,只要有老公一个热切的拥抱就可以了,是的,只需要老公一个亲昵的安慰就足够了。但是我……”罗莹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但是为什么他连这么一点要求都满足不了我?”
古寒沉默,罗莹喝的似乎不是咖啡,而是酒,咖啡和酒同样可以使人精神兴奋,不同的是喝了酒可以一吐心中不快,可以很快的熟睡,而喝了咖啡的人只有更加忧郁、更加清醒,不知道为什么,罗莹此刻的确有种喝了酒之后的感觉,而且第一次觉得酒会是个好东西。
“或许他只是不懂得表达内心的情感?”古寒试着劝导她,
“结婚前的他就如梦中的白马王子,相貌、人品、金钱、地位,他全都具有,每天的鲜花和礼物,可以堆满我整个家,每天的安慰亲昵,总是让我在幸福中入睡,每天不停的浪漫、誓言,让我感觉好像他全部的人生便只是为了我一个人……”罗莹的双眼望向古寒,那是古寒熟悉的眼神——真正天使般的眼神,只是此刻这个眼神并非望向自己,在这一刻,古寒也深深的感受到罗莹对他老公深深实实的爱,他忽感到有些嫉妒,但只是一瞬间,因为古寒似乎也感受到了罗莹的那份真切的爱。
初冬的午后,两人继续喝着咖啡。
“刚结婚之后的我们,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王子和公主,是许多人羡慕的偶像,我们的如胶似漆,也是许多人拿来参照的样本,总是,那时的我的确就如实现梦想的公主一样……”
古寒当然看得出来此时的罗莹是多么的兴奋,而他,只有默默的听着罗莹的诉说。
罗莹相信誓言,她相信老公所有的爱的誓言,为了这个誓言,她宁可放弃自己的生活,也的确如此,由于与老公同一家公司,老公又算是自己的老板,罗莹自然放弃了自己的工作;老公一直说只希望和自己在一起,她便让他感觉他们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于是她渐渐放弃了与仅有的几个闺蜜的来往;为了让自己的老公没有后顾之忧,她承包了所有的家庭琐事;为了尽儿女的孝道,她总是选购最好的礼物和补品给公婆,为此,她很少回娘家,有些冷落了自己的父母,虽然父母没有什么怨言!
“我现在想,我放弃了的那些是否值得?因为,只要老公是一直爱我、宠我的,我便心满意足了,但是现在……”
“现在怎样?”古寒忍不住问了句,
罗莹看了看他,摇了摇头,假装回头掩饰眼中的泪水……
一阵沉默……
“有时候我也常常在想,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我活了这么大,一直被周围的人影响着,很少做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也很少表露出自己的感情,我似乎一直在用逃避过着自己的人生,考试失败时逃避自己才使自己不崩溃,工作后逃避才使自己不感到无法承受的压力,那次失恋后逃避自己才不致伤害自己,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生不需要逃避,逃避只是一剂止痛针,永远治不了真正的伤病,就像俗语说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不掀开它,就永远不知道下一篇会是什么,永远不知道这一页背后的释义。”罗莹愣住了,仔细想了想古寒突然的这句话,她当然能理解古寒的这句话,只是,喝了咖啡之后的罗莹,内心只有更加纠结,她始终无法当着一个陌生人说出心中之事,即便这个人是心中再熟悉不过的。
古寒这时很想喝酒,他当然知道咖啡店是不卖酒的,但刚才当他的情绪随着罗莹的叙述而高低起伏时,他中午喝的酒劲也再次涌上来了——古寒又回到了他熟悉的那种感觉,
“生活就像一出悲喜剧,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幕将会发生什么。”
“怎么,原来你还是一个大哲学家啊?”罗莹笑了笑,试图转移下心情,但是古寒却没有笑,
“这些年的经历,让我深深明白了这个道理了,一个人听到一个哲理很容易记住,但是永远无法理解,直到他用时间实践了这个哲理,而真正的哲理,都是人实践出来的财富!”
罗莹静静的听着……
古寒的家乡是个穷乡僻壤,那里最大的财富,便是勤劳朴实的人民,与世无争、自给自足的生活虽然清苦,倒也逍遥自在,直到古庄村出了第一个大学生——古寒。
虽不是名牌大学,但也是省级重点大学,而他也学了热门学科之一的市场营销学,这原本没有什么,只是古寒承受了全村人的期望,他们当然希望古寒能得到MBA或者什么博士、硕士的学位,为此全村人都支持和帮助他。没想到的是七大姑八大姨的期望却成了古寒承受不住的巨大压力,他在研究生考试中落榜了,这次的打击是巨大的,包括古寒的父母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他们当然也责备古寒,但是父母还是比较疼儿子,希望古寒事业上有所成功,那才是更重要的。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次的打击变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本就心理还不甚成熟的古寒更是没有做好准备,他有些被就业的严峻形势吓呆了,父母不知不觉中的压力使他更加承受不了,数次的面试也因为缺乏自信和压抑的性格而失败,他甚至有过自杀的念头,但是最后他连自杀的勇气也没有,他很节俭,但还是不知不觉的花光了所有的钱,他当然没有脸再问父母要,哪怕是拿起电话与父母说上一句的勇气都没有。露宿街头、无处栖身、没有吃的还有晚上不得不躲着警察,他差点成为乞丐!有一次实在饿得不行,他去到一个小区的超市,藏在角落里偷偷的吃旁边的面包,甚至都没拿那种贵的糕点,而只吃了两个普通的最便宜的面包,甚至这时候他也不希望店主损失太多……当店主发现的时候,古寒以从未有过的力道冲出了超市,他逃了出去,年迈的店主当然追不过他,古寒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向了街角,还好仁慈的店主只发现少了三个最便宜的面包而没有报警,而不远处的街角,古寒的双泪眼还歉意的看着店主的背影,消失在胡同里的古寒再也忍不住,抱着这偷来的战利品,眼泪顺着墙壁流下来……
听到此时,罗莹的泪珠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只有偷偷的擦掉,而此时的古寒,说话的时候也是含着泪的,不过他却笑了笑:“我知道自己实在不是个坚强的人,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这些事,真是的,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些事来。”但得到罗莹的回答却是:“后来呢?”
“后来?”……
古寒终于在一个小区的门口得到好心人的帮助,夜间加班回家的教授开车回家时发现了他,看到可怜无助的古寒,在断定他不是坏人之后带他回到了自己家,儿女都不在跟前,家里只有一个老伴两个人生活,确认了古寒大学毕业生的身份之后,教授竟发现他与自己还是校友,而且同样是经济学院的,只是教授在别的大学教书。
“我将来不要听你讲你的经历,而是要听别人讲你的经历。”古寒在教授的帮助下渡过了他人生最艰难的阶段,更重要的是教授帮他渡过了他心理的彷徨期,也正是在教授的这句话的鼓励下,古寒南下到S市闯自己的事业。
“人的生命中有许多的坎坎坷坷和欢乐悲喜,但只要有了别人的帮助,便会有许多转机和机遇。那位老教授无私的帮助是我这辈子也报答不了的,我知道老教授不会要我的金钱回报,他又喜欢种些花草,于是我回到本市的第一份工资便为他在他院里种满了万年青。”
“每个人心目中的爱都是不一样的,但是,你却需要永远记住你爱的人,永远不要忘记爱你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心中的爱长久。”古寒的话中总是充满了对生命的总结,而他,也一直在寻找生命的真谛。
罗莹轻轻的默念古寒的这句话,这句话似乎不是古寒对他自己说的,更像是说的自己,“的确,为了丈夫我放弃了太多,为了丈夫的爱而忘记了身边更多人的爱,我闺蜜、以前的同事、朋友,尤其是我的父母,他们养育我、帮助我那么多,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而我却忘记了这些最基本的东西……”罗莹的眼眶又有些湿润,从小就是大家的宠儿的她一直很顺,一直没有感到什么压力,直到结婚后,或许那些在外人看来并不算大的压力便压的她有些透不过气,她有时候也想到过逃离,但是想到丈夫的眼神,想到周围可能发生的变化,将使得她无所适从,于是她只有放弃那种念头转而去承受那些压力,可怜的是老公竟然不能帮她承受那些压力,无形中反而为她增添了更多压力,她只有在自己心中一点一点消化这些压力,长期的不消化便转变成了忧郁……
拯救她的是一个叫“瑶瑶”的小女孩,婚后第二年这个可爱宝贝的降生带给了她希望和寄托,她神奇的发现这个可爱的宝贝能够缓解她全部的压力,于是只有更加疼爱这个宝贝,“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爱我的女儿,她就是我生命的全部……”罗莹此刻的眼神神采奕奕,对大多数人男人来说,是永远无法体会到妻子对孩子的爱的,那是种无法言传的伟大,是只有做儿女的才能深深体会到的,看着罗莹的眼神,古寒却能够深深的体会到那份逐渐扩散的情感……
冬日的太阳总是很早落山,虽然罗莹也很想知道古寒后来到了深圳发生了什么,又是怎样成为广告精英的,但是婆婆的电话却适时的打来了,“老公出差,婆婆和孩子总得吃饭啊”——婆婆这时候的电话当然是这个意思。
“我也正好要回去了,晚上还有朋友们的聚会。”古寒一直将罗莹送到小区门口,望着罗莹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才转回头。
奇怪的是,没想到跟罗莹说出了自己曾经的经历之后竟异常的轻松,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经历他没有对汪琮说过,也没有对自己的初恋女友说过,而不自禁的对罗莹说了出来,仔细想想,或许正是因为那份坦然吧,释放之后的坦然与对过去情感的坦然!
他们在咖啡厅聊了些别来往事,但却都很默契的没有谈到那段感情……
黄荔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自从她被王存带到这个“飘香楼”来之后,王存便再也没出现过,而她被安排住的这个房子也十分不妥,虽然从没有人跟她说过这种地方是干什么的,但这三天来的见闻让她越来越担心,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个被大家称为“吴妈妈”的人浑身上下擦满了胭脂香粉,这种浓烈的香味对于黄荔来说简直想呕吐,她自己的妈妈虽然偶尔也会对着镜子涂涂胭脂之类的,但是绝不会和这个“吴妈妈”似的“论斤”的往脸上涂,这个“妈妈”一直在笑,而且经常对着黄荔发笑,“妈妈”笑起来双眼眯成一条缝,每当她笑时黄荔总觉得应该叫这个女人为“姥姥”才对得起她脸上那方格纸一样的褶子,“或许应该叫‘老姥姥’!”黄荔心里想到。
这个“老姥姥”对着黄荔左瞧右看,越看越欢喜,心中盘算这二百两银子花的真值,在京城这种地方,头牌的姑娘春宵一度也要几十两银子,看这个妮子的胚子,只消再过得一两年便会是京城头牌中的翘楚,到时候大把大把的银子可就要天天往箱子里“倒”了,只是现下看黄荔还太嫩了点,不适合接客,于是安排她住在偏厢房,又吩咐人看住了她,不要让她到处乱跑,吴妈妈自去寻找顶尖的弦师和歌舞教师打算教她歌舞乐器。
自己住了这些天,黄荔一直不知道那些人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让自己到处乱走,她有几次想偷偷溜出去都被几个家奴一样的人给截住,那几个人表情一直很严肃,黄荔看到他们就好像看见欠了他们好多钱的债主一样,好处是他们从不对自己要债,甚至带自己回屋的时候也比较温柔,而自己就算打了他们几下他们也当没感觉到,而且结实的臂膀好像的确感觉不到有人打了他们……
每次来,吴妈妈总会带些糕点糖果之类的,总是闻言细语抚慰着黄荔,黄荔刚开始还比较安心,以为是王存有什么急事要办,于是托的人“照顾”自己,但很快她就发现肯定不是这么回事,不但王存没再出现,连一句口信也没有,王存这个人整个就消失了!
直到这次,黄荔紧紧追问王存的去向,甚至要以死相逼了,吴妈妈见瞒不过了才将实情说出,她早看出来黄荔还没意识到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便只说这里是个达官显贵、富家子弟消费娱乐的场所,而她是被王存卖来当舞者的,还大骂王存这个做表哥的狠心,“等等,谁是我表哥?”黄荔不解,吴妈妈早已料到王存只是虚言,于是借题发挥,加倍的骂王存没有读书人的厚道,最后安慰她说:“你放心,现在既然你已经被他骗了也是没有办法,你现在即便跑出去,人生地不熟的,现下世道又不好,只有被坏人拐了去,是极不安全,因此妈妈我安排你住在这里,我请了京城最高明的教师教你歌舞,等过个两三年钱赚够了,到时候想去哪儿去哪儿,身边带上使唤人,好不快活?”吴妈妈早已问知黄荔是王存从尼庵带出来的,也没什么强势的后盾,只是个尼姑的女儿,因此先骗得她留住,徐图后进,而王存说这些的时候倒是显出了读书人的“厚道”,据实以告。
黄荔很伤心,伤心的不是老鸨他们对自己不好,而是王存的欺骗,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文弱的书生也会骗人,书生在她心目中一直是很高大的形象,尤其是这个甚至使她有些心动、有些倾心的男人,虽然她早已隐隐约约担心王存会骗自己,但是当亲耳听到吴妈妈的叙述时,她才真的感到伤心和无助,她本就是一个没有什么主见的人,这时候更是彷徨无措,她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她只感到前路很迷茫,不知道自己会被怎么样,这里再也不是自己可以为所欲为的小尼庵了,身边再也没有可以疼爱自己的母亲了,她躲在房间里,想到母亲,越哭越伤心……
吴妈妈的苦口婆心得到了效果,在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之后在吴妈妈的劝说下终于开始吃东西了,“看起来吴妈妈人还不错,起码到现在为止没对我怎么样,只是说要我学习歌舞,将来唱给那些达官显贵、才子学士听而已,这倒没有什么,自己在尼庵里母亲已经教了不少的东西,而且自己整天当着那些老尼姑们听,当然有时候还有些香客也能有幸听到。”于是当那些京城最顶尖的乐师舞者听到她那婉转悠扬的歌声、曼妙高贵的皇家歌舞时,一个个都目瞪口呆,黄荔只是偷偷笑了笑,这种情形她已经见的多了,只是没想到将成为自己教师的这些人也会这种神情……
与其说是教,不如说是一同研究歌舞,这些上等的歌舞教师很快就发现黄荔实在是聪明异常,而且常常有极具想象力的创造,于是在教了黄荔两三个月之后便都辞职不干了,理由是“你不如让她教我们吧?”
这三个月中黄荔常常在半夜听到楼上的一些房中有些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传来,她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妥,只是她的想象力实在太过丰富,总是会因此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来,而且当看到她们和他们白天从房中出来脸上总是红扑扑的,黄荔的心顿时跳的厉害,偷偷的跑开。
随着歌舞的日渐进步,黄荔的身体也开始长高,体态更加曼妙,出落的越来越像一个女人了。
这一天,一觉醒来之后,似乎听到隔壁有些哭声,这里是个笑声、哭声经常交织着出现的地方,虽然多以男女的笑声为主,但偶尔的几次悲声也总令人心生恻隐,只是在哭声过去的一段时间后,便能听到那哭声的主人那听起来似乎很快乐的笑声,但这一次的哭声却从未有过的清晰,而且几乎是日夜不停的哭声,整整两天过去了,隔壁房间时不时的传来哭声和鞭子抽打声,还有时不时的吴妈妈的苦口婆心声,只是隔着墙壁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这次似乎碰到棘手的问题了,看到吴妈妈脸上那微微发怒的神情,她似乎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于是决定到旁边屋里看看。
听见外面没动静了,黄荔便偷偷溜了出来,只在这个“飘香楼”之内活动,她倒没受什么限制,于是悄悄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还好每次吴妈妈都会将钥匙藏在同样的地方。”黄荔心中暗喜,于是将藏在门口窗棂旁的钥匙插入锁孔,打开了门,进去后轻轻带上了门,只留下一道不大不小的缝,好让外面的灯光照进来。
光线已足够让黄荔看到女子的脸了,此刻这个女子蜷缩在床边,脸颊一直朝下,双眼无神,脸色又黄又白,好像有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但是看着这女子的确是清丽脱俗,不像本院其他那些美貌妖娆的姐姐们。
黄荔倒是能理解这位女子的处境,她也经常听别人说到、感受到初次来到这里的女人会被怎样处理,总之,这里是对女人来说极为不好的地方,只是具体怎么不好她也找不到头绪。
黄荔蹲了下来,蹲在那女子的身旁,伸了伸衣袖替那女子擦去眼角的几滴眼泪,
“他们究竟要把你怎么样?”黄荔问道,
“怎么样?你在这里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怎么样么?”女子似乎认为黄荔是老鸨派来的说客,她也知道这里对付女人软硬兼施的一些手段,于是不客气的说道,
“我来到这里之后,她们只是要我学习歌舞,说要让我登台献艺,赚那些男人的钱。”女子看着黄荔的眼神,倒不像是在欺骗她,但这时她什么人也不敢相信,问:“那你来这儿多长时间了,是怎么进来的?”
“我来这儿有三四个月了吧,听那吴妈妈说是被一个书生卖进来的。”提到那个书生,黄荔不禁叹了口气,便将别来情由简单叙述了一遍。
女子点了点头,到这时她才可以肯定黄荔不是老鸨的说客,借着外面的光线,发现黄荔的确体态还小,还不适合去接客,于是想到了老鸨的图谋,看见黄荔天真无邪的脸庞,心中着实不忍,“我见犹怜,真如误坠凡间的仙女一般。”女子也叹了口气,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被卖到这里还能有什么好事?”
“我总觉得在这里很不妥,但是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倒真害怕被坏人拐了去。”
“傻姑娘,那些坏人拐了你去还能把你卖到什么地方?对女人来说,有什么地方比在这种地方更糟糕的?”
“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一点。”黄荔追问,那女子听到她问这句话倒也是脸上一红,她又如何能当着别人说出这种羞人的话语?
“总之是非常不好的地方,我看你还小,你相信姐姐我的话,找机会就赶紧逃出去!”女子的眼神十分坚定,她的话似乎不容黄荔再辩驳,黄荔虽然对这件事有无穷的好奇心,但是也很相信女子的话,总之,很短的时间里,黄荔便觉得这女子十分亲切。
这女子当然也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很亲切,因为这种时候,只要是能对她说句安慰的话的人她便觉得是亲人一般了。双方互通姓名,这女子竟也姓黄,单名一个瑛字,乃是易州(今河北怀来附近)人,父亲竟是朝廷命官,不过已经死了,母亲不知去向,只是说到父母死别的时候她竟然没哭,反而是黄荔心中替她难过。
这次吴妈妈是真的急眼了,手中丈二长的牛皮鞭乌黑黑发亮,这也是她镇院之宝,至今被皮鞭“碰”过的一十三人现在均好端端的陪着厅堂的客人们娇笑,不过她们也有不听话的时候,但是在听到“乌龙鞭”的名头后便会瑟瑟发抖,乖乖的就范了,也因此“乌龙鞭”便在这个小小的“飘香楼”所向披靡,一般吴妈妈也是不舍得用的,打坏了姑娘对谁都没好处。本来看新来的这个女子容貌清丽,倒像大家闺秀,便刻意的忍让了这两天,“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好。”、
身旁怒气冲冲的大汉、黑的发亮的“乌龙鞭”、吴妈妈嘴角的微笑,一同直奔黄瑛的这间屋子而来……
一心求死的黄瑛自从跟黄荔聊了一会儿后,便绝了求死的念头,一个人如果求死不成,便有无穷的求生的念头,同时求生的智慧也会出现在脑中,黄瑛还不能死,她还有事情没做,因此她抬起头来,面向吴妈妈,说:“你把我买来也不是为了打死我吧?打死我对你也没好处,反而要惹上官司,即便你能脱身事外,也惹得一身麻烦不是吗?”吴妈妈一愣,她倒没想到这倔丫头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这么说你是相通了?答应接客了?”顿了顿,接着说:“我买你肯定也不会为了多养着一个少奶奶,不是吗?”说着看了一眼黄荔,黄荔没有说话,她也想替说句好话,但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让我准备准备,准备好了就接客,要是强迫我的话,让客人看到整天哭哭啼啼的姑娘,客人也不会买账。”黄瑛的语气很坚定,也很有力,从吴妈妈点头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来,似乎以前倒的确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你要准备多久?”吴妈妈问,
“三个月,三个月一到,我立马笑脸迎客。”
“不行,不行,三个月太长,只能给你二十天。”
“那就两个月,太仓促我还没法想的通。”黄瑛讨价还价,
“不行,最多就一个月,下个月的今天一到,立刻出去接客,再多一天也不行!”这次吴妈妈说的更坚定,
“我若真的还与他有缘相见,他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必定能找到我,要是无缘……”黄瑛想了想,于是答应说:“好吧,我会尽快调整自己情绪的。”黄瑛居然冲吴妈妈笑了笑,笑得吴妈妈都有些不好意思,那“一条缝”更是咪的比平时更直。
尽管在打手们的看管下黄荔和黄瑛显得很不自由,但是不影响两姐妹更深入的交流,虽然这些天两人已经可以算是无话不谈了,但是黄瑛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不敢对黄荔说,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尽管黄荔也想知道,但是黄瑛姐姐始终没说,因此黄荔只是了解到黄瑛的家世等情形:
父亲黄栌是易州司马,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职,自然的,这样的官职也带来了许多诱惑,可惜黄栌不是个坚定的人,或许与此时节的社会风气有关,收了钱便自然要办事,因此自然就办了一些不公道的事情,这是千古不变的规矩,而父亲的解释总是自己也要巴结上级,如果没那些额外得来的钱怎么能继续当官、继续往上爬?而当父亲的当然也承受了不少的压力,可惜这些压力黄瑛都看不到,她只知道她很早就已经被父亲许配给了同样是父亲一伙而且还是父亲上司的易州刺史的儿子,似乎自己只是一个婚姻政治的牺牲品,父亲也总是在母亲跟前这样说那样说,总说只要有这层关系,刺史如果能够升迁自己便能成为易州刺史,母亲是事事都听丈夫的,自然没有什么说的,反而跟着父亲一块劝黄瑛,总说刺史的儿子怎么怎么英俊、怎么怎么有才华,可是黄瑛总是冷冷的甩上一句:“你那么喜欢他你去嫁好了。”
但黄瑛知道这些都是徒劳的,自己终究会嫁过去的,女人的宿命从一生下来就已经注定,尽管她是那么向往自由的生活,向往自由自在、轰轰烈烈的爱情,但她似乎早已认命,自己就如折翅的小鸟,一旦坠入凡尘,便永远也不知道命运将会将自己带向何方。
诉说着往事的黄瑛,似乎也是对往事的无限追思,即便以前的生活再如何糟糕,也要比自己现在的处境要好,长长的叹息,叹息造化弄人、叹息世事无常,也叹息着数日后的命运。
据说自己出生的时候窗外来了成群的黄莺鸟,因此自己的名字便叫了黄瑛,而黄瑛长大后便更加喜欢黄莺鸟了,她本来就十分喜欢花、鸟、鱼、虫这些大自然创造的奇妙的东西,她喜欢整个无边无际的旷野,喜欢纵马奔驰的感觉,总之,她喜欢一切带给她美妙自由感觉的东西,而她,总希望自己能变成那群黄莺鸟中的一只,跟随它们由南到北、由东到西自由的飞翔。
有一天,一只黄莺鸟来到自己的窗前,这只黄莺鸟非常幸运的落对了地方,因为它的翅膀上已经受了伤,似乎再也飞不起来的重伤,黄瑛不知道那到底是被什么弄伤的,她只是很心疼这个黄莺鸟,似乎这只黄莺鸟便如自己一般,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
黄瑛救了它,养在笼子里,天天来看它,只是,黄莺鸟虽然养在笼子里,但好像真正在笼子里的是自己,因为黄莺鸟终有一天能够养好伤飞走,继续去寻找天空中的伙伴和情郎,而自己将只是被从一个单人的笼子放入一个双人的笼子里……
命运发生了变化,因为遇上了他,这不是一次正义的拯救,但是却是一次再及时不过的“拯救”,是的,对她来说,就是种“拯救”,不管他对自己的父母做了什么,至少她实现了愿望中片刻的自由,与此同时,更在命运的遭际下找到了上天早已安排好的邂逅——尽管这个邂逅并不美丽,甚至充满了鲜血与泪水!
三天后便是那个重要的日子,前途似乎已经变得十分渺茫,黄荔也感觉出黄瑛姐姐的不对劲,见她经常坐卧不安,经常会对着窗外发愁,还总是收拾自己身边的东西,将那些东西一遍又一遍的打包、拆散、打包、拆散,甚至也不怎么和自己说话了,好像有种永别的架势!
想象力极为丰富的黄荔心情似乎也很复杂,这些日子来,黄瑛跟她讲了许多外面的世界,讲了她那段无忧无虑的生活:骑马射箭、草原狂奔这些或许是男孩子喜欢干的事情,也有养花喂鸟、女红针线这些女孩子做的事情,黄荔当然十分羡慕,因为无论是男孩子喜欢的事还是女孩子喜欢的事她都没有尝试过,从小到大陪伴她最多的只有那些从不微笑的铜像,或者还有那一池平静若无、蓝黑色的湖水。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出来究竟是在寻找什么,直到这个打开了自己心扉的“瑛姐姐”。
她绝不想失去这么一个她现在唯一可依靠的人,起码是心灵上可以依靠的姐姐,因此黄瑛越是如此,黄荔越是紧紧跟随,生怕她会出什么意外,也不时的安慰黄瑛,让黄瑛宽心,她等的人迟早会来的,虽然黄瑛没说过,但是黄荔却能感觉得出黄瑛一直在等着一个人,“那人定是瑛姐姐的情郎,他定然是个十分英俊潇洒的大才子,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瑛姐姐。”
该来的迟早要来,所有预想中的日子终有到来的那一天。
今天的黄瑛反倒似乎很平静,没有焦躁不安,也没有异常的举动,明天便是约定的日期,晚上吴妈妈也来过一趟,看到黄瑛只是静静的坐在桌旁,表情很平静,心中暗暗欢喜,“既然到了这里,就终会有想通的时候,任她贞洁烈女,到这里久了自然也会改变,只是强迫和自愿的两种方式不同罢了,就看她聪明不聪明,哈哈哈……”吴妈妈掩嘴而笑,双眼依然是标准的两个“一”字。
黄瑛似乎对那些都没有反应,好像吴妈妈根本没来过一般,她对黄荔也没说什么,只是言语中总有些许的不舍,短短的一个月能认识这么一个知心的小妹妹,自然也让她十分高兴,但是嘴角的笑容只持续了几秒钟,就被窗外的黑暗所淹没,望向窗外,黄瑛什么也看不到,她已连续两三天没合眼了,就为等待黑暗中将会出现的身影,可是现在,黑夜依然是黑夜,没有任何的光亮,她有些绝望了。
黄瑛一直坚持到了鸡叫,才最终叹了口气,抓起身边的剪子,她怕自己的声音会让别人尤其是黄荔听见,在嘴中咬住了一块手绢,好不让声音传出去。很痛苦的一段经历,也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段经历了,不管是快乐也好,痛苦也好,这段经历之后便再也不需要等待了,有时候,等待是比痛苦更难忍受的……
还是黄荔最先发现的,她本来一直提防着这件事的发生,但是她也一直盯着黄瑛很长时间了,她早已昏昏欲睡,在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下沉沉睡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轻轻砸中了她,使她惊醒,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枕头轻轻砸了自己的头,她靠在床沿,睡着时扯着床单布,早晨的时候身体一侧,便将床单和枕头拉下,坚硬的枕头边砸中了自己。
她首先定了定神,随即想到黄瑛,立刻冲出门,来到黄瑛的门外,门一直没有锁,她冲了进去,当看到黄瑛兀自在流血的脖子时已经叫出声来了……
吴妈妈首先是心疼,那一百两银子到头来还是打了水漂,这样刚烈的女子倒真是少见,“要是整天碰上这样的主,那飘香楼的生意早关门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老娘亲自出马?呸,呸,呸,想的什么乱七八糟。”吴妈妈第二想到的就是“我得滴两滴泪。”毕竟没了一个黄瑛,身旁还有一个强十倍的黄荔,不能让黄荔也因为伤心想不开,一边流泪一边安慰黄荔,使个眼色让两名贴身小丫头将泪流满面的黄荔扶走,黄荔此时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任人摆布。
“得了,得了,先把尸体处理下,把门带上,等入夜找人将她尸体找坟地埋了就得了,不必惊动外人了。”这是吴妈妈认为最合适的方法,的确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无名氏惊动官府惹得自己不自在,自己可是大忙人,没有必要把时间耽误在这种小事上,看了看自己珍爱的银丝手帕,“真是的,忘了带普通的手帕,倒弄脏了这值十好几两银子的手帕,下次死人得让他们早点说……”
从人只是简单的将黄瑛的尸体收拾了下,用最便宜的布将她尸体包起来,又卷了草席,在将尸体旁的血迹擦干净后带上了门。
黄荔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等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却发现门竟然从外面锁上了,黄荔此时已没有愤怒和痛哭,而是种怅然若失的状态,她早已无数次料到黄瑛会这么做,但是当她真这么做的时候自己却才真切感受到那种无助和悲伤,她在这里孤单无助,短短的一个月让她结识了一个真正的姐姐,但是在她们之间的情谊还没有真正展开的时候这个短暂的姐姐便离她而去……现在的黄荔是没有勇气和她姐姐一样做的,因为她还没坚强到可以用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她现在能做的,只有默默的哭泣,或许只有任眼泪不停的流才能让自己好过点……
等黄荔再次听到外面有声音的时候已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那声音很奇怪,不像自己平时听到的一些声音,那声音包括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小声的呼喊,而另外那个男人似乎被挟持住了而发出一些疼痛的声音,只是似乎这另外的那个男人也不敢大声喊出声,似乎他的腿被打断了,于是被第一个男人拖着走到了黄荔的门前。
这受伤的那个男人黄荔当然认得,是本院的**之一小罗子。先前的那个男人似乎听到了黄荔的哭声,于是命令小罗子将门打开,小罗子只犹豫了一下便挨了那男人的一拳,哪有不赶紧照办的?
黄荔面前的是一个个子不高、五大三粗的武生打扮的人,满脸胡子、面容邋遢,身着短衣劲装,背插单刀,拎着小罗子就如拎着一只小鸡,小罗子自然十分痛苦,此时正咬着牙坚持。
男人看到黄荔的第一反应是失望,她当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但想到她也被关在这里自然也是被逼进来的,看到黄荔脸上的泪痕自然更坚定了这个想法,只是他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她,也不想节外生枝,问黄荔:“你可认得一个十八九的姑娘?她叫黄瑛!”……
只这一句,黄荔已然知道来的是谁了,一想到黄瑛却更加伤心了,“瑛姐姐她……”但只说了半句,用手勉强指了指隔壁的房间,掩口而泣。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