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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云游仙境2

这几天,他每天两次准时到我家,上门治疗。我们虽然已经见面多次,他也给我递过他的名片,作过检查和治疗,可我还是没有印象。今天见面,对我来说好象还是初次相见。
我依然躺在床上接收治疗,什么感觉都没有,迷迷糊糊的。让我喝药,我也不知道怎么喝下去的。他给我把脉,点穴,我躺着任他拨弄就是了,也没什么感觉。
他叫我深呼吸,练吐纳功。我以前学过健身气功,懂一点腹式呼吸,调理呼吸并不难。可真的深呼吸时,我感到了胸口痛。在我的记忆中,这好象是我第一次有痛的感觉。他要我起床,坐到床沿,再站起来。这次我知道,有印象。在老婆的扶助下,我坐到床沿,努力站起来了,右腿不听使唤,使不上劲,我就用左腿支撑,自己心里明白:右腿是摆摆样子的。
他开始发口令,叫我听他指挥动作:立正,脚跟踮起,放下……立正,下蹲,起来……我尽力去做,既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也不觉得有多大痛苦,只觉得很吃力,明显有力不从心的感觉。这老兄得寸进尺,看我家里有一只小孩子坐的小方凳,顺手拿来放在我的面前,叫我自己坐下去。我当时站还站不稳,自己有本事坐下去吗?我摇摇晃晃地想试试,好不容易我才挪到小凳子跟前,下了很大决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慢慢地坐了下去。
“好!”不知他算是表扬还是停顿的意思,又一道命令来了:“站起来!”我无条件服从,照样执行,站起来。接着又是:“坐下”,“站起”,如此反复,练习的是婴儿学走路的基本动作,我现在连个B.B.都不如。
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我的大脑开始恢复记忆,次日得到证实。
这天,我又想抽烟了。老婆征求陈教授意见,他说这是好现象,说明我在恢复,要我老婆不要怕,给我烟。得到他的许可和鼓励,老婆拿出一条“七星”牌香烟。我知道这是日本烟,平日里我习惯于抽“三五”牌,家中一般不备日本烟的。我就问老婆这“七星”牌香烟是哪来的?
老婆说:“不是昨天小谈送给你的?”她反将我一军。
我问:“小谈来过了?”
她见我又糊涂了,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还坐起来跟她讲话的,还问她儿子的情况呢”
经她这么一提示,她说的这些话好象自己是说过,隐约有点印象。我力求自己回忆细节,还是想不出来。而老婆说的和她提示的内容,自己也觉得似有此事,细想一下,确实如此。看来,我的记忆在恢复。
想抽烟就抽吧,管它“三五”,还是“七星”。可点上烟才吸了一口,就呛了我一下。这下非同小可,一呛要咳嗽,一咳嗽就受不了,胸部疼得厉害。歇一下,再抽一口,依然如此,实在受不了,只能狠心把才吸了两口的香烟扔了,怪可惜的。对我而言,这也许是史无前例的举动吧。从此开始,我知道了痛苦,体验到痛苦的味道。对这半个月的经历,在他人看来,简直惨不忍睹,最痛苦的自然应该是我。可我自己却一无所知,没有知觉,也就没有痛苦可言,连伤痛都不知道,也没有记忆,痛苦从何谈起?现在,我知道痛苦不好受,从此开始有了深切的痛苦的体验,自己似乎从天堂又回到了人间。
首先体验到的是痛苦,好比上刀山火海下油锅,脱胎换骨大概就是这种味道。看来,前人所编的天堂地狱也许真的就是那么回事,就算胡编乱造,也似有此体验,确非常人可解。无此经历,自然无此体验。而这种经历确实不是好玩的,弄不好,就真的玩完了。
经此劫难,事后回想品味一下,生死不过如此。如果我当时抢救无效,真的死了,不管外人(或亲人)看来我有多惨多么痛苦,自己已无知觉,毫无痛苦可言。反过来,抢回我一条命,让我回到人间,真的叫我再尝人生痛苦。所以,我现在不怕暴毙或安乐死,如飞机失事,特发心猝死,当事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一了百了了,并无痛苦可言(或说还来不及反应)。怕只怕,活不成死不了,肉体精神都受折磨,那才真叫活受罪,真的痛苦。
就这样,陈教授一天两次上门为我治疗。喝药,点穴,推拿,按摩,还有就是下达任务,逼我活动,锻炼,说是功能恢复。我到此地步,也别无选择,服从命令听指挥,尽力而为就是了。
两天下来,我可以坐到沙发上陪来探望自己的客人聊天了。因为这些天来每天都有几批朋友来看我,自己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醒了当然不能置之不理,怠慢客人。尽力而为,心到意到而已。
我一天一天有进步,也一天一天发现有新的毛病。首先是胸口疼,不敢咳嗽,连深呼吸,打哈欠都怕,也不敢笑。其实,这段时间里也笑不出来。还有右眼睁得开看不见,嘴巴合不拢,上下牙齿咬不到,讲话大舌头,舌根硬橇橇老婆叫我把嘴闭上,咬牙。我尽量去做,她说我嘴还没闭,也没咬牙。天晓得,我拼命咬也就是合不拢嘴。据她说,我所谓的拼命咬牙时,上下牙齿间还有一指的间距呢。可我实在无能为力了,就说自己现在就只能到这水平了。她也无奈,只好摇头,把这个情况告诉陈教授,请他治一治。陈教授帮我把下巴托上去,上下牙齿总算能碰到了,但咬不住,咬不紧,不过已经也好多了。
现在,我要吃。这是我自己给自己定的硬指标,不吃不行。
这半个月来,我的体重骤减十四斤。受伤前我的体重一百十四斤,到家一称连一百斤还很勉强,平均算来,一天掉了一斤肉。不吃行吗?我要把身上掉的肉补回来,我要吃,一日三餐不可放弃。好在我胃口不错,一餐可以吃一大碗面条。其实天晓得,确切地说,我在当时根本不是吃下去的,而是自己为完成自己确定的任务而吞下去的。我吃饭时自己看过,当时经我努力嚼过的面条,在咽下去前依然是整条成条的。我管不了那么多,能吞下肚里就行,让胃去消化,营养吸收了,就是成功。除了面条,凡吞得下去的,我都吃。老婆每天买菜总要问我想吃什么,我从来就是有什么吃什么的,不会挑,也挑不来。让她问烦了,我要发脾气。要我点吃的,就是老三样:面条,肥肉和豆腐,还有就是喝酒。
陈教授为我疗养调理的药酒,一日两顿不间断。他说他配制的药有三大功效:一是增强人体新陈代谢,促进肌体自我修复功能;二是消炎;三是止痛。特别是止痛效果令他最为自得,称之为世界一流水平,其最大的特点是止痛不受时效约束。他说,目前任何止痛药都有时效,过了药物作用的时效疼痛依旧,又得用药。而他配的药有止痛无时效约束之奇效。我知道黄婆卖瓜总吹她的瓜甜的。江湖郎中不吹才怪呢!他吹他的,喝不喝由我。到此地步,我也别无选择。试喝了一次,我不折腾了。回家治疗正式喝药后,我不是也当场站起来了,不是还做了二笔外汇交易吗?此后一天一天明显好转。所以,我服药喝酒很卖力,吃饭很积极。再说,当时牙不能嚼,喝酒最方便。
经陈教授治了一星期后,他瞒着我给我加大了药酒的剂量,和往常一样让我在房间里活动一下,要我独自站住,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叫我跟他走。我乖乖地跟他走,他也不啃声,就带着我往外走。出了房间,顺着走廊,我跟他走过七室,六室,来到楼堂电梯口。这是我伤后第一次走出房门,他问我:“怎么样?”我说:“还可以。”“好,我门往回走。”这样又走了两个来回。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在想:从房间到电梯口,少说也有十米距离,两个来回应该有四五十米,也就这样走过来了?看来,我还有希望自己能走路。从此,我每天的功课又增加了一项走到电梯口的任务。
经陈教授治疗,当天(五月十六日)我被稀里糊涂地从仁济医院抬回家,喝药后当场站立起来,晚上打了香港长途电话,做了两笔外汇交易。
第二天,脑子开始恢复记忆。
第三天就可起床,坐到沙发上陪伴来访探望的客人聊天,时间大约以每天一小时递增,开始在房间里作室内活动,可坐到桌上吃饭,自己上厕所,卫生间。
一周后,走出房门到走廊电梯间活动。
两周后也到了五月底,陈教授称我的明伤暗伤均已治好,腿骨肋骨都已接上。他说还有病人在北京等他去治,要走了。我当然不便强留,于三十日办了个家宴答谢,为他送行。
陈教授是云南人。他的名片上有教授头衔,这不是真的,可也不假。他有高级职称,但不是正宗的医学教授。他本是教师出身,从云南师范大学数学系毕业后,分配到中学任数学教师。当时他还年轻,好运动,喜欢踢足球。后来成了职业球员,进了省队,从球员到教练,领队。一时也曾是足球界,体育界的活跃人物。他的专业职称本是足球高级教练,并不医科专业出身。因他自幼学过点穴气功,家有祖传接骨秘方。在足球界有时也兼任队医,接骨疗伤是其所长,渐渐出了名,乃至有神医之誉后,被部队医院特聘为教授,故有教授之称。
他这次到上海,原本路过。上海正举办一个万宝路足球邀请赛,他来本想同上海足球界的老朋友见见面的。从深圳飞上海,正巧和我乘同一航班的飞机。我们完全是“凭空而遇”,用他的话讲是缘分。我俩有缘,自会相遇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