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光阴似箭。看不尽沧海桑田,尝不遍事事万千。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不过转瞬,红了琵琶,绿了芭蕉。
唐沐姿小院里的花早过了最美好的时期,却依然开的妖娆多姿,美好的不食人间烟火。那几只竹子,墨一般的绿,浓厚的仿佛谁也掰不倒。叶子已然长得繁茂,一片一片,形状饱满。
唐沐姿一个人在屋里,手里端着茶浅茗,眼睛却是钉在摆放在桌面的书上的。
姬贵妃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又见了容妃,本来就郁结的心情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蹶不振了好长时间。
皇上找她聊天,她只看着皇上说话,是一句也没听进耳朵里。皇上找她赏花,她只跟在皇上身后,一身不吭的发着呆,彻底扰了人满腔好心情。皇上让她碾墨,她就机械的磨墨,水都不记得加。
折腾了许多日,皇上终于仰天长叹,放了她几天假,由着她自暴自弃。
唐沐姿一个人在屋里,发呆发呆再发呆,好像世间再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皇上终究是心疼这个姑娘,看不过眼,放了朱瑛佑进到逸景天,去见他的宝贝妹妹。
朱瑛佑站在院子里,看那个正在喝茶看书的姑娘。她瘦了,脸尖翘了一些,晶莹明亮的大眼睛,被低垂着留下扇形阴影的睫毛挡了个正着。
朱瑛佑心疼,这个从小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小丫头,当年在府里头,还是圆润剔透的调皮鬼。如今,怎么就变成这般模样了呢。细瘦的,憔悴的,宁静的好似你不刻意去找,都注意不到有这么一个人。
他轻声唤:“沐姿。”
唐沐姿一愣,觉得这声音可真熟悉。就好像从小到大听了十几年,是深入骨髓的深刻。她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朱瑛佑又喊:“沐姿。”
唐沐姿迅速抬起了头,遥遥望去,恰恰和那人对上了眼,再也移不开目光。她颤抖着唇,声音卡在喉咙里,低的简直听不见。她说:“大哥。”瞬间红了一圈眼眶。
“傻丫头。”朱瑛佑轻笑,抬腿走进了屋。他总算走到了唐沐姿身边,细细看去,这姑娘,是真的瘦了许多。依旧白皙的脸上,却没有早些时候的水润,更多的是苍白,血色太少。他心疼,伸手去抚唐沐姿随便用发带绑着的发。
唐沐姿红着眼,却突然笑。她说:“这梦好真实,跟真的一样,触感清晰的让人害怕。哥哥,你在哪里呢?你也想沐姿了么?所以特意来到沐姿的梦里面,来告诉沐姿,不要害怕。是这样么,哥哥。”
“沐姿。”朱瑛佑也红了眼眶,哽咽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嘘。”唐沐姿竖起食指抵在他的唇上。手指的温度透过他的唇,传达到脑海里。有些冰凉,却是最最熟悉的味道。“不要说话。”唐沐姿笑,一脸小孩子的任性模样。
朱瑛佑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的时候,他眼中只剩下满满的宠溺。他只是笑,真的不再说话。
唐沐姿放开那只触碰着朱瑛佑的手,手指舒展,指尖绕过他的发,缠成一圈又一圈。
她轻叹,笑的孩子气:“梦里的哥哥真好说话,乖的就像弟弟一样。其实沐姿一直很想要个弟弟呢,可惜,大哥太男人,从来不肯让沐姿摆出一副能干姐姐的样子。”
朱瑛佑想笑,弯了嘴角,又强迫自己摆正了表情。
“从来没有人知道沐姿想要一个弟弟呢,这可是沐姿的小秘密。”唐沐姿吐了吐舌头,眯着眼坏笑。“其实啊,想要弟弟的原因,只是因为可以摆出一副大姐的姿态,骄傲耀眼。妹妹是用来疼的,弟弟,却偶尔可以欺负一下嘛。”说完,还捂着嘴呵呵笑。
朱瑛佑好久没看到过这样古灵精怪的唐沐姿,他舍不得打破这份美好,只安静的看,安静的因为唐沐姿笑而开心,安静的因为唐沐姿的消受而心疼。
“哥哥,我真想你。我们好久好久没见到了呢。自从……从什么时候来着?絮茵怀有身孕那会儿么?不说的话,我都快要忘记了。那时候我们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后来絮茵因为我出了事故,又被我的破烂主意害的失了宠,致使整个朱家受了牵连。”说到这里,唐沐姿低下头,细瘦的身子瑟瑟发抖。
立夏的天,气温已经很高,宫里的人都换上了应季的衣裳。清一色轻薄的深衣,保暖又不至于热。恰恰刚刚好。
朱瑛佑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将手放在了唐沐姿的双肩上。他喊:“沐姿。”
唐沐姿身子有一刹的僵硬,她缓缓抬头,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张嘴,闭上,又张嘴,又闭上,尝试了很多回。朱瑛佑也不急,就安静的看她。
唐沐姿终于开了口,喊:“大哥。”身子随同话语,瞬间扑住了那个高大的男人,紧紧搂着舍不得放手。
“沐姿。”
“如果这是梦,请求您让我再多做一会儿好么。我的要求不高,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就好。让我,休息一会儿吧。”说完,她就着抱住朱瑛佑的姿势,就那样,安安稳稳的,睡着了。
朱瑛佑很快就发现唐沐姿睡着了的事情。他一愣,呆呆看着抱住自己腰腹的姑娘。忽然,便轻笑了起来。他抬手,缓缓抚上唐沐姿的脸。那张小时候总是被他捏了又捏的白嫩脸庞,鸡蛋一般,细滑而温润。
唐沐姿的脸依旧柔软又有弹性,光滑细白。但是却少了些红色,透着点病态的模样。
朱瑛佑笑着笑着,却忽然落了两滴泪。他低声念:“沐姿。沐姿。”一边念,一边用力盯着那姑娘的脸,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拉住唐沐姿的手,想换个姿势,把唐沐姿抱上床。但是那紧紧搂着他的手,在梦里也坚守着自己的任务,坚决不肯放开。唐沐姿甚至收的更紧了一些,嘞的他有些生疼。
朱瑛佑轻叹,只能就着这姿势,半抱起唐沐姿,一步一步挪到里屋,将唐沐姿放在了床上。走动的时候,唐沐姿再也维持不住原来的模样,终于一点一点松了手,手臂落了下来。
朱瑛佑把她小心翼翼放好,又扯过薄被,将她盖的严实。而后,他拉过凳子,就坐在床边,看看唐沐姿的睡颜,默默发呆。
第185章:再见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