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继业的这口刀实在太快,一劈二扫三横推,眨眼之间。刀锋便接近王仲汉的脖项。边关六帅旁观者清:完了!距离太近,想收刀也收不住了!谁知杨继业的双腕微微一抬,刀头提起,越过脖项、越过耳朵、越过头皮,“唰”的一声,凌空扫去,王仲汉吓呆了,杨继业抽回刀头,稍微犹豫了一下,才从刀面上取下一缕头发
“王元帅,在下多有冒犯。”“嘿,我今天算是栽到家了!”边关六帅默默不语,心说:你杨继业的刀法我们佩服,品德却不算高明。王仲汉是国家钦命的元帅,可杀不可辱。两军对垒,你杀死他,我们没说的,你削他一缕头发,还拿给他看,这是存心让人下不了台呀,未免过于霸道了,也不合你们杨家的忠厚传统!赵光义却格外高兴:
“众位元帅,你们觉得杨继业武艺如何?嗯?怎么都不说话吁?”,陈伯年无奈:“好……好,只是……”“哈哈啥,”赵光义大笑起来。“我还得实话实说。
咱们来教军场的路上,我曾密嘱杨继业,要给王仲汉点颇色。只有这样,才能打消他的狂傲。这不是伤害他,而是挽救他。省得他目中无人,免得他将来遭祸。继业起初不肯,觉得人家是元帅,不愿伤他自尊心。是本王下了死命令,必须让王仲汉见血,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吸取深刻教训。唉,继业终究是个仁人君子,他不忍王仲汉挂彩,这才金刀削发。你们都看见了,他送递头发时,神态犹豫。因为这是本王的死命令,他被迫而为。众位元帅,你们要怪就怪本王,千万不要错怪他人。”一番话。云消雾散了。王仲汉更受感动:“杨将军,刚才在帅虎堂上,我曾对你冷言净语,多有冒犯。教场比武,你却能背抗王命,手下留情,刀不见血。没说的,在下说话算话,你来当督巡元帅,我去做六品守备。”赵光义哭笑不得:“王仲汉,国家元帅,就连本王也无权决定,你说换就换,权力太大了!”“这……臣知罪。”王仲汉的那股狂做劲,现在一扫而光。众人高高兴兴,离开教军场,回归帅虎堂。天色渐晚,黄如忠以东道主的身分,又将酒宴摆在长廊。同时端来水果、月饼,君臣一面饮酒,一面观赏中秋月。此时的氛围。比白天热烈多了,也亲切多了。七位元帅对王爷敬重,对继业友好。说说笑笑,其乐无穷。赵光义明白:眼前这八员大将,都是自己的心腹了。皇兄无子,将来自己一旦得天下,这八员大将就是左膀右臂。我还得进一步拢络他们,让他们把我当成恩主。想到这里,故意谈笑风生:“你们快看,天上的月亮有多圆。记得本王年幼时。皇太后总讲《嫦娥奔月》的故事。还说月亮里有个吴刚,常年用大斧砍桂术。可是桂木无比坚硬,他砍了千百年,仍砍不动。依本王看来。吴刚何必那样受累?他应该效仿唐明皇,月宫玩乐,人间弄权,那才算不虚此生!”话外暗示:只有当皇帝,才是最大的乐趣。可惜八员将领都是局外人,他们做梦也猜不着赵光义的心理。这时,倒马关元帅、黑虎将军郎吉平起身笑道:“王爷。您刚才讲述吴剐砍桂木的故事,令臣想起一件往事。臣的祖上是个渔夫,臣年劫时,常年活动在船上。倒马关西北有条黄水河,河清水澈,鱼虾成群。有一年,臣随先祖先父河上捕鱼,撒下大网却拽不动。先祖认为碰上厚鱼群,便令先父请来几个帮手。他们七八个人费了很大力气,拽上鱼网一看,哪有鱼虾,原来是截树木。这截树木有三尺多长,半搂多粗,紫红颜色,分量板重。用手拍拍。发出铜铁之音。大家认为是块宝木,抬回渔村,放在我家院里,可是又没什幺用途。过了几年,南方来了个风水先生,他一见这截树木,十分惊讶。那时。臣的祖父已死,风水先生便对我父亲说:‘我愿出一百两银子买这截树木,你卖不卖?’我父亲留了个心眼,假装生气:‘你这人真会讨便宜,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那位风水先生说:‘这是月中桂木,被吴刚砍断了一截,他却没接住,从而坠落人间。
大概有三千年了。’我父亲一听是月中桂木,说什么也不卖了……”“哈哈,”赵光义大笑。“无稽之谈。据本王猜想,那位风水先生故弄玄虚,目的是想抬高自己的身价。你父亲若是真卖,他才不花那一百两银子呢!”“王爷高见。由于那位风水先生连月中桂木都认识,名声大震。请他看风水的人越来越多,他可发了大财。”郎吉平也笑了起来。杨继业心地诚实:“郎元帅,那究竟是一截什么树木呢?”“我当了倒马美元帅之后,才请来几位高人。据他们辫认,那叫‘阴沉木’,重量与铜铁相等,所以才能沉入水底。这种树木十分稀少,价值是花梨、紫檀的百倍。可惜只有那么一小截,打不成家县,只好长期闲置了。”赵光义点了点头:“这种‘阴沉木’确实罕见,皇宫内苑也只有一把‘阴沉术’打制的绣龙墩。当今圣上不敢自专,孝敬给皇太后了。”几位元帅好奇心胜,七言八语:“郎元帅,既然‘阴沉木’这么尊贵,你能不能把它搬来。让我们大家也开开眼界。”“这有何难?”郎吉平立刻委派自己的旗牌官赶回家中,过了几天,果然将那截树木运到宁武关。“阴沉木”三尺多长、半搂来粗,亮光闪闪、紫红颤色。用手一拍,真的发出铜铁之音。几位元帅连称出奇,就连见过大世面的赵光义也惊叹不止。连说这截木料比宫中的龙墩更有光彩。郎吉平很会来事:“王爷千岁,您若是喜欢,就把这截树木运回京城吧,找几个能上巧匠,打造一件小玩意儿,也算臣的一点敬意。”赵光义先是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身边的八员大将。突然,他的眼睛一亮,含笑问道:“郎元帅,你真能忍痛割爱吗?”“王爷若是笑纳,臣将万幸。”“好,我收下了!”赵光义回头问道:“黄元帅,你这座宁武关可有能工巧匠?”“王爷想就地加工吗?”黄如忠答道:“这可太巧啦。宁武关城西有家四鲁木店,匠人上百。东家是祖孙四代,听说叫什幺鲁大辈,鲁二辈、鲁三辈,鲁四辈。
他们口称是鲁班的后代,真假无人查考。不过,这‘四鲁’确实手艺高超,方圆几百里的达官显富都用重金聘请他们。王爷若不嫌弃,就让‘四鲁’试试。不知王爷想打造什么物件?”“黄元帅,明日清晨,你让‘四鲁’到我的公馆。”赵光义没做正面回答。“本王先见见他们,然后再做定夺。”“是。”黄如忠不便再问。第二天一早,“四鲁”奉命来到公馆。他们听说王爷传见,吓得战战兢兢。赵光义细看,见鲁大辈八十多岁了,鲁四辈也就十八九。于是含笑说道:“免札。你们鲁家当木匠有多少代了?”大辈回答:“王爷,我家十辈一翻头,叫到鲁十辈,再重新叫鲁大辈。小人叫鲁大辈,上边有几个十辈,我也说不清了。”王爷大笑:“这种取名方式,倒也别具一格。鲁大辈,你知道‘阴沉木’的打造方法吗?”“回禀王爷,‘阴沉木’十分难得。它最硬、最脆。打造之前,必须用香油浸泡三天,只有这样,开锯开刨时才不易破裂。同时……”“行了。听你话音,是个内行。本王有一截‘阴沉木’,想让你打造八支令箭。昨夜晚间,本王亲自画了图纸,你要按图制造,绝不准走样。制好了,本王重赏;制错了嘛……”“小人不敢。请王爷吩咐期限。”“除了浸泡三天,我令你十日完工。”“这……紧了一点,小人遵命。”赵光义命差人将‘阴沉木’和图纸一道送往四鲁木店。老鲁家爷四个一商量,这是皇差,又得快、又得好。不敢让匠人插手,事事亲躬。过了十二天,提前一日竣工。鲁大辈领着子孙,将八支令箭送到王爷公馆。赵光义细看,令箭和图纸一毫不差,手艺太漂亮了。令箭长有三尺,宽有六寸。朱红颜色,两面镌刘猛虎,张牙舞爪,栩栩如生。表皮涂有金色大漆,光亮照人。他看罢多时,心中喜悦。赏了鲁家八十两银子,又赏给鲁大辈一双白壁。老鲁家千恩万谢,退下不提。单说襄理王赵光义,传下口谕,明日晨时,要在宁武关帅虎堂宣读圣旨。圣旨大如天子,黄如忠赶紧准备,摆香案、燃红烛,礼节十分隆重。届时,赵光义头戴三山帽,身穿王袍,神态庄严地步入首席。前文书说过,皇帝赐他一道空白圣旨,凭他填写委任表。赵光义昨夜填写完毕,夸日开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日。朕查陈伯年、柴荣芳、郎吉平、黄如忠、苗化雨、石若璧、王仲汉等七将,均德才兼备,尽忠守职。
另有佘塘关守备杨继业者,亦为我朝良将。此八人者,前七人帅位不变,并同杨继业合封八令公。各赐金皮虎头令一支,凭此大令,有权调动边防各路兵马。望你等莫负皇恩,报效当朝。钦此!”读罢,他又将刚刚制好的虎头令分别交付八大令公。八人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那截‘阴沉木’制了虎头令,更没想到自己会被封为“令公”。过了半响,才望诏谢恩,私下里却对襄理王百般感激。赵光义笑道:“各位令公,今日封诰大典,本王想借花献佛,出我出钱,用黄令公的帅虎堂摆设洒宴,算是为大家祝贺了。”“岂敢叨扰王爷。”黄令公禀手,“臣当尽地主之沉。”说着,他又看了看杨继业。“杨令公,在下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杨令公意下如何?”“请讲,请讲。”杨继业连忙还礼。“我们这六关七帅,都是多年的老明友了。今日结识杨家将,也算三生有幸。这些天来,我们曾私下议论,你的品德、武艺、兵法、名声,都让我们望尘莫及。原先虽然有个愿望,却不敢高攀。此时此刻,承蒙圣恩将你我共列八大令公,那么,在下就不客气了,我们想与你冲北磕头,八拜结交。还望杨令公慨允。”“愧不敢当。各位都是国家的元帅,能这样看得起我,在下理当从命。”“好!”赵光义拍案叫绝。心说:你们八个人越是一条心,对我是越有利。“哈哈,可惜本王奈于身份,不能与你们结盟。那就让我来主盟吧,来呀,香案侍候!”八大令公受封,八位英雄结盟,双喜临门,热闹起来。处处悬灯挂彩,鞭炮齐鸣。共叙年齿,紫荆关元帅、圣手书生陈伯年四十一岁,当为长兄。再往下排:柴荣芳、郎吉平,黄如忠,苗化雨、石若璧、王仲汉,杨继业二十六岁,居第八位。他给七位盟兄磕头施礼,八大令公亲如一家。酒宴摆上,推杯换盏。君臣同乐,一醉方休。第二天清晨,赵光义辞别了黄如忠等人,带着杨继业回归佘塘关。杨继业受封令公之事,佘塘关已经知道了。免不了庆贺一番。赵光义在佘塘关住了一夜,安慰杨继业说:“本王进京,定将你保举给万岁,用不了多久,咱们京师再会。”说罢,带着呼延赞奔往汴梁。途中之事不必细表,这日进京,奉命后宫见驾。赵匡胤正陪着皇太后闲谈,一见二弟来了,含笑问道;“襄理王,途中辛苦。”“多谢万岁挂念。”赵光义将迎美诸事,简明上奏。
“未经万岁许可,臣便封了八大令公,还请万岁恕罪。”“御弟何罪之有?朕赏你空白圣旨,就是让你委任官员。你为国选贤,功劳不小。”皇上嘴里称赞,心里可不痛快。好嘛,你一下子就任命了八大令公,除了杨继业,都握重兵。将来,他们只听你的不听我的,那还得了?不该给他那道空白圣旨,现在后悔也晚了。还有那个杨继业,康平公主说他狡诈。他从守备跳到令公,果然有些手段。对这个人,当年虽有盟约,今后也绝不能重用!“依朕之意,‘八大令公’改称‘八令工’,只管守令工作,不列公爵之位!”“是。”赵光义何等聪明,“公”与“工:”只一字之差,悬殊千里。他这是嫌我封重了,我得回敬他几句。“陛下,边关八将,文武全才,重封他们,为让他们拼死效力。尤其是那个杨继业,堪称一代名将,不能让他久困佘塘关,应该上调京师……”这话可是有软有硬。“再说吧!”皇帝更加不悦。皇太后也是个明白人。她一见两个儿子“玩心眼儿”,深恐造成误会,连忙笑道:“光义,你哥哥传你进宫,你知道为什么吗?”“儿臣不知。”“你皇嫂贺氏皇后就要临盆生产了。唉,我生了你们三个儿子,却不见一个孙子。头些天我在观音大士面前许了愿,皇后若产龙子,犬宋江山后继有人,那幺,我将带领全体皇族共同祭天,这里边当然不能少了你。你回来的很及时,再过三五天,就有消息了。”赵光义表面高兴。连连称贺。心里却说:皇太后多此一举,如果真的诞生龙子,我还能有称帝的希望吗?但愿皇嫂生个公主,那才叫称心如意呢!结果是贺皇后生下龙子,赵匡胤喜从天降,手舞足蹈。为太子取名赵德芳。又陪同皇太后,率领全体皇族共同祭天。你想,赵匡胤已经四十多岁。在位近十年,初得太子;怎能不惊天动地。他首先传旨大赦天下,又将四品以上的官品晋升一级,并开恩科取进士、免税赋减徭役。好,犯罪的,当官的、读书的、种地的无不高兴,苦只苦了赵光义一人。这位野心勃勃的襄理王愁眉不展。赞理王赵光美倒没有什么大志:“二哥,何必自寻烦恼呢?皇上若无太子,将来咱俩轮流做庄。如今有了太子,咱争也没用。当叔叔的,总不能抢侄儿的江山。还是忍了吧。”“忍,忍,嘿嘿,我忍不下这口气。当今皇上就是从他侄儿手中夺下的江山,我们为什么不能?”
“瞎,柴宗训是盟侄,德芳是亲侄,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来。”“你容我想想,以后见机行事吧。”又过了几天,赵光义递上病折,从此不上朝了。他在家里可没闲着,找来一大堆古书,尤其是历代皇帝篡位的故事,篇篇细读,想从中问学习经验。这些经验真是五花八门,样样俱全。用得最多的是逼宫,可是得掌握势力。自己的势力在哪里?边关有八大令公,一来身份不够,二来也来必肯干这种事。除了他们,自己一无所有。难呀!眨眼就是五年。太子赵德芳渐渐长成。这孩子聪明过人,心地善良。赵匡胤与贺皇后将他当成掌上明珠。老夫妻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最后把恩科状元、翰林院大学士吕蒙正传入养心殿,加封太保衔,钦命太子师,让他教授德芳读书。古代的太子师可非同一般,光有学问不行,更重品德。将来太子即位后,他使是“帝师”,大多数“帝师”都能封侯拜相。为此,这个职位是令人羡慕的。吕蒙正祖籍洛阳,既为状元公,可见学识渊博。至于品德,那就更好了。他教太子读书,兢兢业业,半点不敢松懈。再加上太子聪明、刻苦,所以进步很快。这天清晨,吕蒙正来到东宫学舍。他把文具、书本摆放整齐,又喝了一杯热茶。平常素日,太子该来了,今日却迟迟不见太子身影。直到近午时分,太子才怏怏不快地走进书房。吕蒙正连忙起身:“参拜殿下。”说拜,并不施礼,这是太子师的特殊地位。“老师请坐。”太子仍是捕面愁容,“请问殿下,莫非身体不适吗?”“身体很好,绝无病症。”“那么……太子,为人君者,勤奋当头。既无病症,就该按时受课。下次不能再来晚了。”“是。不过,不过……”“殿下,你定有什么心事吧?’“这……父皇本来不让声张。您既是尊师。我便实言奉告。近几天来,皇太后患病不起,今日尤为加重。从早到午,昏迷不醒。我是皇长孙,奉命守在祖母身边,所以读书来迟。”“这……请殿下练习大楷吧。”吕蒙正再不敢多问。原来,杜皇太后与历朝皇太后不同,她出身名门,母亲又是丞相女,所以知书识礼,很有文墨。尤其在五代动乱时,她领着儿子千里寻夫,曾为赵宋江山做过很大贡献。儿子当了开国皇帝。感激母亲,自然又对她十分敬重。为此,杜皇太后恃才恃功,常常参预国政。皇帝的一些重大决策,甚至由她来制定。这些内幕,朝廷重臣是知道的。她的生死,会直接影响到国政。吕蒙正是个明白人,这么大的事体,自己还是少问为妙。第二天,圣旨传下:皇太后殡夭,全国举哀。并要求王公大臣为皇太后参灵吊孝。大臣自不必说,凡是一品以上的,多数聚集在京都。至于王爵,全国只有五位:东平王高怀德虽在抱病。仍来参加岳母的丧礼。汝南王郑印更没说的了,年轻力壮,几乎夜夜守灵。襄理王赵光义,赞理王赵光美是皇太后的亲儿子,再加金鞭公呼延赞,虽是公爵不是王,也算皇太后的干儿殿下,这三位理所当然的要尽人子之劳。至于皇太后的长兄、宝国公杜天松,虽说年过七旬,也挣扎着来吊孝。唯一缺席的只有云南王柴宗训了。据赵匡胤估计,他未必能来参灵。其实,柴宗训已经接到了哀旨。他今年十八岁了,脾气暴躁。性情刚烈;“哼,江山本来是我们老柴家的。你们老赵家趁我年幼,谋权篡位,如今还让我去吊孝!做梦呢!孤王偏偏不去,看他赵匡胤敢把我如何?”
旗牌禀报:“王爷,侯爷求见。”“快请。”柴宗训起身相迎。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柴宗训的亲叔父、摄政侯柴华。前文书曾经交代过,赵匡胤陈桥兵变后,将先帝遗孤柴宗训贬为云南王。当时,宗训刚刚七岁,难理政务,皇帝又加封他的叔父柴华为摄政侯,同赴云南,辅佐侄儿。那时,柴华也刚满二十岁,虽然年轻,确深明大义。他曾经认为:侄儿年淤太小,如即皇位,天下势必又要大乱,百姓一定再陷水火。与其刀光血影,不如让赵匡胤称帝。他的这种观念,深受赵匡胤赞赏,所以才把云南的军政大权交付与他。柴华果然不负圣恩,来到昆明后,他一面教养侄儿宗训,另一面以摄政侯的身分颁布新令。团结了当地土着、兴修了水利工程、开发了荒山、拓殖了良田、减轻了徭赋、编建了军队,经过几年休养生息,使云南很快富足起来。他摄政十年,可以说立下汗马功劳。柴宗训在这棵大树的荫凉下,渐渐长大成人。他对叔父的恩德万分感戴,同时又埋怨叔父太老实。唁们柴家本来应该当皇帝,如今当个云南王,你就知足了吗?柴华屡屡劝导侄儿,按当时的背景,你若七岁称帝,天下势必大乱,别说江山保不住,咱们的性命都很难保。柴宗训还是不服:“叔父,我年龄幼小,不懂事务,您当皇上还不行吗?终究是咱们柴家人呀!”“噜,”柴华摇头。“叔父还有自知之明,当个摄政侯,辅佐你治理一方还算勉强。如当皇帝,清理一国,叔父就无能为力了。”“还是那句话,叔父您太老实了!”大宋皇帝赵匡胤远见卓识,他坐镇京都,却暗中派出大批亲信察访全国政情。因而对各省形势了如指掌。对云南王柴宗训、摄政侯柴华的政治态度更是一清二楚。去年秋天,他传下一道密旨,命令柴华废掉柴宗训,自立云南王。柴华读罢密旨,一声苦笑,立刻去见侄儿。柴宗训看了密旨,并不在意:“叔父,云南这块地盘,本来是您治理的。何必秘密废掉我,我立刻脱袍让位。”
“宗训,大宋皇帝这是往火堆里推我呀,想把个不仁不义的名声扣在我的头上。唉,你七岁封王,眨眼就是十年。如今十七岁,长大成人,该亲自议政了。明日辰时,叔父决定攀行归政大典。从今以后,云南军政大事由你去掌管,叔父告老,回家颐养天年。”“那可不行。您才三十多岁,云南可以没有我,却离不开您,再者说,皇带还有这道密旨……”“宗训,你莫非起了疑心?”“叔父,您能把密旨拿给我看,我再起疑心,还算柴家人吗?”“既然这样,明日归政大典照常举行!”大典开得十分隆重。柴宗训尊柴华为“王父”,赐黄金三千两。柴华将这些黄金转赠给河道,用来治理金沙江。云南百姓对摄政侯无限盛激,广建生祠,奉若神明。柴华退隐之后,再不过问任何政事。甚至连王府都不去。他有三位夫人,却无子息。只有正室生了一女,取名柴眉春。现在刚刚四个半月。柴华每天逗女儿为乐,倒也悠然自得。今天,他突然来王府拜见,倒让云南王深感意外。“叔父,快快请坐。近来身体可好?”“很好。请问王爷——”柴华为了树立侄儿的威信,连称呼也改了。“我看邸报上说,皇太后殡天了,京都可曾传下哀旨?”“哼,他让咱去参灵吊章,不必理他!”“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才来进见。王爷,还是应该去呀。”“我偏偏不去!”“那就大错特错了。你想:皇帝对咱们放心吗?他肯定是不放心的。可是,若想治裁咱们,又出师无名。咱们不去为皇太后吊孝,这就叫‘大不敬’,恰恰使他有了借口……”“有了借口,他又敢怎样?”“云南虽富,比起全国来,终是弹丸之地。硬打硬碰,咱们绝非对手。再者说,朝廷只有五位王爵,十分显眼。缺少咱们一位,会举国瞩目。运就等于把柴,赵矛盾公开了,舆论必然大哗。那样一来,会对我家万分不利。王爷,知足长乐,容忍自安。你还是听我一句良言吧。”“这……”柴宗训沉思良久。“叔父的教诲,侄儿不敢不听。但是,侄儿绝不去为他家吊孝。我想委派叔父为特使,替侄几辛苦一趟,不知叔父肯允否?”“唉,只得如此了。”柴华无可奈何。云南至京,万里迢迢。虽说皇太后停灵百天,也得紧急上路。柴荣次日登程,只带四个仆从,每日飞马扬颧,不顾旅途疲劳,这日赶到汴梁城。赵匡胤闻讯,不能慢怠柴华。他钦派御弟赵光义代表自己出城迎接。赵光义来到城外与柴华相会,不由得喜上届梢:嘿嘿,迩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11章 宁武关王爷封令公 昭阳院国母诞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