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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具明以喻朕意。靡有所隐。仲舒对曰。臣谨案春秋。以观天人之际。甚可畏也。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降怪异以惊恐之。尚不知变。而后伤败乃至。自非大无道之世。天欲尽扶持而全安之。事在勉强而已。勉强学问。则闻见博而智益明矣。勉强行道。则德日起而大有功矣。诗云。夙夜匪懈。书云懋哉懋哉。皆勉强之谓也。昔周道衰于幽厉。非道亡也。而幽厉不由道也。宣王修文武之业。周道粲然复至矣。非天降命。不可复反也。所操持悖谬。失其统也。臣闻非人力所致而自至者。此受命自然之符也。
天下同心归之。若子归父母。是亦受命之符也。夫天瑞应精诚而至。书曰。白鱼入于王舟。有火复于王屋。流为赤乌。此盖受命之符也。及末代衰微。废德义。任刑罚。刑罚不中。则生邪气。邪气积于下。怨恶畜于上。上下不和。则阴阳缪矣。而妖孽生矣。此灾异所缘而起也。臣闻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质也。情者。人之欲也。或夭或寿。或仁或鄙。陶冶而成之。不能纯粹。又治乱之所生。故不能齐一也。尧舜行德则民仁寿。桀纣行暴则民鄙夭。夫下之从上。犹泥之在钧。唯陶者之所为。绥之斯安。动之斯来。此之谓也。臣谨案春秋。求王道之端。得之于正。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也。正者。王之所为也。其意曰。上承天之所为。下以正己所为也。然则王者所为。必则于天道。天道之大者在于阴阳。阳为德。阴为刑。刑德不失而岁功成。今废先王德教之官。而独任执法之吏。而欲德化之被四表。固难成也。春秋谓一为元。一者万物所从始也。元者辞之所谓本也。谓一为元者。示太始而欲正其本也。故为人君者。正其本心以正朝廷。朝廷正以正万民。万民正以正四方。四方正远近莫不皆正也。则阴阳调而风雨时。群生和而万民植。
福祥毕至而王道成矣。孔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自伤不能致此物。而身卑贱不能致也。今陛下居得致之位。又有能致之资。然而天地未一应瑞者。凡以教化之不立。而万民不正故也。民之从利。如水之走下。非教化堤防之不能禁也。圣人之继乱世。埽除其迹而去之。复修教化而崇起之。夫秦灭先圣之道。为苟且之治。故立十四年而亡。其遗毒余戾。至今未灭。琴瑟不调。甚者必解而更张之。为政而不行之甚者。必变而更化之。汉承暴秦之后。宜变其迹。乃可善治。三代相救。夏尚忠。商尚敬。周尚文。今汉宜少损周之文。用夏之忠。王者有改制之名。无变道之实。然所祖不同者。救病扶衰。所遭之变然也。又曰。古所谓功者。以任官称职为美。不谓积日累久也。小材虽累日不离于小官。贤才虽未久不害为宰相。是以有司竭其务。治其业。今则不然。累日以取贵。积久以致官。是以贤不肖不得其真。宜勿以日月为功。诚以贤能为实。使郡国各择吏民之贤者。岁贡一人以给宿卫。所贡得贤者有赏。不肖者行罚。如此率天下贤能。可得而官也。又曰。积小者大。慎微者着。
积善在身。犹长日加益。人不知也。积恶在身。犹火之消膏。人不见也。非明乎情性。察乎流俗者。孰能识之。天之所分与。与之齿者去其角。傅其翼者两其足。是所受者大。不得取其小也。古之食禄者。不食于民力。是与天意同也。昔公仪休相鲁。去织妇。拔园葵。曰臣也已食禄矣。又夺园夫妻女工之利乎。夫遑遑求财利。常恐匮乏者。庶人之意也。遑遑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易曰。负且乘。致寇至。此言处君子之位者。不可以庶人行也。又曰。春秋大一统。一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也。今师师异道。人人异论。百家殊方。旨意不同。是以上无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非孔氏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僻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仲舒对策。擢为江都相。时易王甚骄而好勇。问仲舒曰。越王与大夫种后庸范蠡谋伐吴。遂灭之。孔子称殷有三仁焉。寡人亦以越有三仁。仲舒对曰。昔鲁君伐齐。问柳下惠曰。吾伐齐何如。对曰不可。归而有忧色。曰吾闻伐国者不可问仁人。此问何为至于我哉。徒见问耳。且犹羞之。况设诈而伐吴乎。由是言之。越曾无一仁矣。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是故仲尼之门。五尺之童。羞称五伯。为其先诈力而后仁义也。王曰善哉。及其去位居家。
绝不问家产业。以修学着书为事。所着凡百三十篇。而说春秋事复数十篇。朝廷有大议。使者就其家而问之。国家大议。多仲舒发之。春二月丙辰晦。日有食之。车骑将军李广屯云中。车骑将军程不识屯雁门。以备匈奴。六月罢。广、陇西人也。为将得士众心。无部曲行阵。善就水草顿舍。人人自便。不击刁斗自卫。幕府少文书。而程不识正行伍部曲营阵。击刁斗自卫。吏治军簿至明。士卒不得自便。而俱为名将。夏四月。赦天下。复七国宗室削绝属籍。五月。诏举贤良。秋七月癸未。先晦一日。日有食之。是岁天星尽动摇。上问候星者。对曰。星摇。民将劳也。
二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始诏公卿议伐匈奴。匈奴者。其先夏后氏之苗裔。其在于古曰淳维。匈奴始祖名薰粥氏。山戎猃狁是也。始祖居于北边。随水草畜牧而转徙。居无城郭耕田之业。然亦各有分地。无文法。以言语为约束。其俗宽则射猎。急则习战。长兵则弓矢。短兵则矛鋋。见利则进。不利则退。食肉衣皮。壮者食肥美。老者饮食其余。父死则妻其母。弟兄死皆娶其妻。其俗有名不讳。无文字。自商周已来。世为中国患。至匈奴姓挛鞮氏。国人称之曰撑犁孤涂。若单于匈奴。谓天为撑犁。谓子为孤涂。若言天子也。单于者。广大之貌。言其单于然也。置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军。左右大当户。凡二十四长。其大臣皆世官职。左贤王将居东方。上谷之东。北接秽貊朝鲜。右贤王将居西方治上郡。西接氐羌。而单于庭直代郡云中。岁正月。诸王长小会单于庭。
五月。大会龙庭。而祭其先祖。天地鬼神。秋大会蹛林。校阅人畜。其法拔刃尺者死。盗者没入其家财。单于朝拜日。夕拜月。其座长左而北面。日尚戊巳。其送死有棺椁衣衾。而无封树。丧服。近幸臣妾从死者。多至数十人。举事常随月。月盛壮则进兵。月亏则退兵。其攻战斩首虏。则赐一卮酒。而得所虏获。因以与之。得人因为奴婢。故其战人人自趋利。秦始皇时。使蒙恬将数十万众。北击胡。悉收河南地。因河为塞。筑四十四县临河。徙谴人民以充之。因山险溪峻。缮治之。起临洮至辽东万余里。是时匈奴单于曰头曼。头曼不胜秦北徙。十有余年。头曼太子名冒顿。杀父而立。是时东胡强盛。使使请冒顿千里马。冒顿问群臣。群臣皆曰。此匈奴宝马也。勿与。冒顿曰。奈何与邻国爱一马乎。遂与之。又使人请冒顿一阏氏。冒顿问左右。左右皆怒。请击之。冒顿曰。奈何与邻国爱一女子乎。复以与之。东胡以冒顿为畏己。愈骄。匈奴间有弃地不居者千里。东胡又使求之。冒顿问群臣。群臣或曰。此弃地。与之。于是冒顿大怒曰。此地者国之本也。何与之有。斩言与地者。即上马。令有后出者斩。遂东袭击东胡。东胡不设备。遂破灭东胡。西击月氐东并楼烦白羊河南。悉收秦所夺地。遂入侵燕代。北服浑窳屈射丁零高昆新黎之国。控弦之士四士余万。自上古已来。唯冒顿为强大。高帝有平城之围。时冒顿为书戏慢甚不敬。高后怒。诏群臣议击之。
樊哙曰。愿将十万众横行匈奴中。中郎将季布曰。哙可斩也。高帝困于平城。哙为大将军。不能以四十万解高祖之围。而欲以十万乘横行匈奴中。是面谩也。且夷狄如禽兽。得其善言不足喜。得其恶言不足怒。高后曰善。乃遣使报单于书。卑辞厚荅。遗以御车二乘。马十骑。单于又遣使来谢。至文帝遗老上单于书。封以尺一牍。印曰皇帝敬问单于。单于报以尺二牍。封皆大辞。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敬问皇帝。自是数侵边。及单于背约寇边无已。于是上议伐之。大行王恢曰。匈奴和亲。率不过数岁。请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