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燕王病,闻天祚自夹山传檄至天德军、云内、朔、武、应、蔚等州,已会合诸蕃精兵五万骑,约秋八月入燕,并遣近侍小底查剌驰马问劳燕王,并索衣裘茗药。王甚惧,会南北大臣会议,如李处温、萧干谓莫若迎秦而拒湘,湘者,天祚降封为湘阴王;秦者,乃天祚次子秦王也。召百官共议,有从吾议者东立。独有南面诸行都部署耶律宁处西,谓:“天祚果能复兴,何名拒之?迎子拒父,亦无是理。”处温以宁摇众,欲诛之。淳抚枕叹曰:“此忠臣也。天祚果来,吾有死而已,将何辞以见?”天祚兵出渔阳,仅复朔、应等州,复为金所败,虏其元妃、诸王。天祚复奔夹山。二十四日,淳薨,谥曰宣宗,无嗣。
李处温以其子奭旧与宋赵良嗣善,童贯使良嗣以书约为内应,募牒者投之,并通书马柔吉等,令结义士开门迎降,拘执虏酋以践往者“归朝灭虏”之言。处温亦令奭潜以帛书相赠答。及淳卧病,知必死,授处温都元帅,欲以身后托之。病既亟,萧干与大石林牙矫命宰相侍疾,独处温不至,阴聚武勇军二千为备,绐曰“奉密旨防他变”。是夜淳死,不发丧。干等先集辽骑三千,陈于球场,会百官,议立燕王妻萧氏为皇太后,权主军国事,奉迎天祚次子秦王为帝。从其议者书名押字,无敢有一异者。萧氏遂即位于柩前,改元德兴。
萧后者,燕王秦国妃也。妃兄弟坐章奴诛,天祚囚之上京,女真破,得出,又囚于中京,淳立而归。后以萧干有援立功,封于越王。天祚闻淳死,下诏削其官爵,并妻萧氏亦降为庶人,仍改姓虺氏。后僭位时,独李处温后至称贺,属时多难,未欲即诛,赦其罪,但追毁元帅宣札而已。有弟处能,惧祸及己,落发为僧,萧后送海岛龙云寺[一三]。或告云处温父子潜通童贯,欲挟后归宋朝。后引问之,处温曰:“臣父子于宣宗有定策功,宜数世宥,不当以谗获罪。”太后曰:“向使燕王如周公,终享亲贤重名于后世,岂不胜太宁王述轧、楚国王涅里耶?皆辽亲王谋反诛者。误燕王者,皆汝父子。”并数他罪数十条。处温无以对,遂赐死,其子奭凌迟处斩[一四]。命籍其家赀,得见钱十万余贯[一五],金银珠玉称是,皆自为宰相数月之间,四方贿赂公行所得。初,处温闻天祚播迁,劝立燕王僭号,以图恩幸。及燕王死后,恐辽国将亡,失其所依,北通金国,南结童贯,愿挟萧后以纳土,皆非至诚,欲为身谋,而至此反为身祸。及宋师抚定燕山,追封处温为广阳郡王,子李奭为保宁军节度使[一六],以其家为庙,录其孙一人。
八月,金主趋中京,道闻天祚聚兵于国崖[一七],亟往攻之。大战,生擒都统萧规,天祚脱身走。及夏国引兵数万袭天德军,金主遣偏将帅兵七千,击破之。属秋霖水暴至,夏人溺水不胜计。金主屡胜,兵骄,遂因秋成,并边牧马休兵,屯奉圣州之东。
自燕王死,萧后专政,辽恐汉人应南军,将谋之,管常胜军郭药师遣使奉表降宋,高凤亦以易州降。时宋童贯回雄州,在道中,而郭药师至,授以军八千,并易州义兵五千,并隶刘延庆为向导,军声大振。
九月,萧后遣萧容、韩昉诣宋,奉表称藩。
冬十月,宋刘延庆、郭药师等自雄州趋新城,刘光世、杨可世自安肃军出易州,会于涿州。时兵众五十万攻燕,进驻卢沟河。时燕军萧干亦于燕城十里外筑垒相拒。药师命延庆选常胜军五千骑,间道袭燕,夜半渡河,衔枚而进,质明,常胜军五千骑杂乡人夺迎春门以入。大军继至燕城,遣人谕萧后使降。萧干知宋师入燕,亟往救[一八],人皆死斗,药师屡败,奔门不得出,尽弃马,缒城而下,死伤过半,还者数百骑而已。时宋师屯卢沟河者未动,萧干兵才数千,得汉儿两人,留帐中,夜半伪相语曰:“闻汉兵十万,吾师三倍,当分左右翼,以精兵冲其中,举火为应,歼之无遗。”阴逸其一人归报,既夕而遁,众军遂溃,自相蹂践。干遣骑追至涿水北而回。
十二月,金粘罕趋南暗口,挞懒驸马趋古北口[一九],金主趋居庸关,分三路入燕。萧后既败,奉表于金,称藩请和。金主不许,自妫、儒二州进兵,抵居庸关,辽人弃关走。
校勘记
[一]安元圣母殿会编卷二十一引亡辽录作“安元安圣殿”。
[二]焚烧略尽“略”原作“掠”,据席本及会编卷二十一引亡辽录改。
[三]有旨令中京燕云平三路诸色人收养“有”字从席本补。
[四]金人自破上京终岁不出师辽国然防屯如故
原作“金人自破上京终岁不出师然辽国防屯如故”。案会编卷九引赵良嗣燕云奉使录:“先是,辽人天庆十年,金人苦于用兵,经岁不出,诸路军马依旧屯备。”“防屯如故”者谓金人,非辽国,今移“然”字于“辽国”之下。
[五]坐讨平利州贼逗留不进原脱“利”字,据会编卷九引燕云奉使录补。辽利州属中京道,遗址在今辽宁喀左县东大土城,而平州属南京道,即今河北卢龙县,两不相涉。
[六]攻锦州“锦”原作“绵”,参考辽史天祚帝纪三改。下同。
[七]擢郭药师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各统将领
“刘舜仁”原作“刘舜臣”,下卷保大三年六月作“刘庆仁”,均误,兹据会编卷二十二引马扩茆斋自叙、卷二十三引许采陷燕记、卷二十四引沈管南归录、朱胜非秀水闲居录改。
第3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