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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壬午天赞二年。梁龙德二年。春正月,晋王亲率铁骑五千来攻,先进新城北,半出桑林,太祖见之稍却。晋王之军来,遂获太祖之子。契丹兵遂退保望都。晋王至定州,王都迎谒马前,请以爱女妻王之子继岌。晋王趋望都,遇奚酋秃馁契丹将名。五千骑,为其所困,力战,出入数四,不解。李嗣昭引三百骑横击之,乃退,晋王始得出。因纵兵奋击,太祖兵败,遂北至易州[一三]。会大雪弥旬,平地数尺,人马死者相属,太祖乃归。晋王引兵蹑之,随其行止,见其野宿之所,布藁于地,回环方正,皆如编翦,虽去,无一枝乱者,叹曰:“契丹法严,乃能如是,中国所不及也。”晋王至幽州,使二百骑蹑契丹之后,曰:“如出境即还。”晋骑恃勇追击之,悉为所擒。太祖责王郁,絷之以归,自是不听其谋。
癸未天赞三年。梁龙德三年,唐庄宗李存勖同光元年。夏四月己巳,晋王李存勖称皇帝于魏州牙城之南,国号大唐。是为庄宗。以魏州为兴唐府,建东京,又于太原府建西京,又以镇州为真定府,建北都。时唐国所有,凡十三节度、五十州。
冬十月朔,日食。彗星见,出舆鬼,长丈余。
是月,梁主均王自杀死。
契丹日益强盛,遣使就唐求幽州以处卢文进。时东北诸夷皆服属,惟渤海未服。太祖谋南征,恐渤海掎其后,乃先举兵击渤海之辽东,遣其将秃馁及卢文进据平、营等州,以扰燕地。师攻渤海,无功而退。
甲申天赞四年。后唐同光二年。春正月,契丹攻幽州。
十二月,攻蔚州,唐遣李嗣源御之。
乙酉天赞五年。后唐同光三年。夏四月朔,日食。
丙戌天赞六年。后唐同光四年四月,明宗立,改元天成。夏四月朔,唐庄宗如汜水,严办将发,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叛,帅所部兵攻兴教门,缘城而入,近臣宿将皆释甲潜遁,庄宗为流矢所中而崩,年四十三。左右皆散,善友敛乐器覆尸而焚之。是月,李嗣源自罂子谷而入洛阳,拾庄宗骨于灰烬而葬之河南新县。百官劝请嗣源监国,嗣源,乃太祖李克用之养子也。既而即位,是为明宗。
七月,唐遣姚坤如契丹告哀。太祖闻之恸哭曰:“我朝定儿也。朝定犹华言朋友也。吾方欲救之,以渤海未下,不果往,致吾儿及此。”哭不已。又曰:“今天子闻洛阳有急,何不救?”坤对曰:“地远不能及。”曰:“何故自立?”坤曰:“新天子将兵二十年,所领精兵三十万,天时人事,其可得违?”其子突欲在侧,曰:“使者毋多言。蹊田夺牛,岂不为过?”坤曰:“应天顺人,岂比匹夫之事。”太祖即慰劳坤曰:“理正当如是。”又曰:“闻吾儿专好声色游畋,不恤军民,宜其及此。我自闻之,举家不饮酒,散遣伶人,解纵鹰犬。若亦效吾儿所为,行自亡矣!”又曰:“我于今天子无怨,足以修好。若与我大河之北,吾不复南侵矣!”坤曰:“此非使臣所得专也。”太祖怒,囚之。旬余复召之,曰:“河北恐难得,得镇、定、幽州亦可也。”[一四]给纸札笔趣为状,坤不可,欲杀之,用韩延徽之谏,乃复囚之。
太祖攻渤海,拔其夫余城,更命曰东丹国,命长子突欲镇之,号人皇王。一曰东丹王。以其次子德光元名耀屈之。守西楼自随,号“元帅太子”。
先是,渤海国王大諲撰本与奚、契丹为唇齿国。太祖初兴,并吞八部,继而用师,并吞奚国。大諲撰深惮之,阴与新罗诸国结援,太祖知之,集议未决。后因游猎,弥旬不止,有黄龙在其毡屋上,连发二矢,殪之,龙坠其前。后太子德光于其地建州,黄龙府即其地也。太祖曰:“吾欲伐渤海国,众计未定而龙见吾前,吾能杀之,是灭渤海之胜兆也。”遂平其国,掳其主。
纪异录曰:阿保机居西楼毡帐中,晨起,见黑龙长十余丈,蜿蜒其上,引弓射之,即腾空夭矫而逝,坠于黄龙府之西,相去已千五百里,才长数尺。其后女真灭辽,尚藏其骸于内库,金酋悟室长子源尝见之,尾鬣肢体皆全,双角已为人所截,与水龙画绝相似。盖其背上鬣不作鱼鬣也。正文谓“射黄龙”,此谓“射黑龙”。黄黑色虽不可知,而符兆所先,抑何彰彰若是欤!
渤海既平,乃制契丹文字三千余言。因于所居大部落置寺,名曰天雄寺。今寺内有契丹太祖遗像。又于木叶山置楼,谓之南楼;大部落东一千里,谓之东楼;大部落北三百里置楼[一五],谓之北楼,后立唐州,今废为村;大部落之内置楼,谓之西楼,今上京是。其城与宫殿之正门,皆向东辟之。四季游猎,往来四楼之闲。
是月,太祖于夫余城崩。
述律后召诸酋长妻,谓曰:“我今寡居,汝不可不效我。”又集其夫泣问曰:“汝思先帝乎?”对曰:“受先帝恩,岂得不思?”后曰:“果思之,宜往见之。”遂杀之。
八月朔,日食。
九月,葬太祖于木叶山。置州坟侧,名曰祖州。今有庙,其靴尚在,长四五尺许。谥曰大圣皇帝,庙号太祖。
述律后左右有桀黠者,后辄谓曰:“为我达语于先帝。”至墓所,则杀之。前后所杀者以百数。最后,平州人赵思温当往,不肯行,后曰:“汝事先帝常亲近,何故不行?”对曰:“亲近莫如后,后行,臣则继之。”后曰:“吾非不欲从先帝于地下,顾嗣子幼弱,国家无主,不得往耳。”乃断其一腕,令置墓中。思温亦得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