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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荆南节度使高从诲遣使入贡。
唐主遣使贺帝灭晋,且请诣长安修复诸陵,帝不从。
二月朔,帝冠通天冠、绛纱袍,执大圭视朝。华人皆法服,北人仍胡服,立于文武班,百官朝贺。帝问百官曰:“中国之俗异于吾国,吾欲择一人君之,何如?”皆曰:“夷夏之心,皆愿推戴皇帝。”于是下制,以晋国称大辽,大赦天下[七]。
燕王赵延寿以辽帝负约,心常怏怏,乞为皇太子。帝曰:“吾于燕王无所爱惜,虽我皮肉可为燕王用者,吾亦割也。吾闻皇太子当以天子儿为之,燕王岂得为之?”因令延寿迁官。张砺奏拟为中京留守、大丞相、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帝涂去“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而行之。
晋刘知远称帝于晋阳,自言未忍改晋国,又恶开运之名,乃更称天福十二年[八]。诏诸道为辽国括率钱帛者,皆罢之。
刘知远自将东迎晋侯,至寿阳,闻已经数日,乃留兵戍承天军而还。
晋侯自幽州十余里,过平州,沿途无供给,饥不得食,遣宫女、从官采木实、野蔬而食。又行七八日,至锦州,卫兵迫拜太祖画像,不胜屈辱而呼曰:“薛超悮我,不令我死。”冯后求毒药,欲与晋侯俱自死,不果。又行五六日,过海北州,至东丹王墓,遣延煦拜之。又行十余日,渡辽水,至渤海国铁州。又行七八日,过南海府,遂至黄龙府。
帝闻刘知远即位,遣耿崇美守泽、潞,高唐英守相州,崔廷勋守河阳,以控扼要害。滏阳贼帅梁晖夜遣壮士逾相州城,启关纳众,杀辽兵数百,据州自称留后。
镇宁节度使耶律郎五性残虐,澶州人苦之。贼帅王琼率其徒千余人,围郎五于牙城。帝闻之惧,遣兵救之,琼败死。帝自是无久留河南之意矣。
述律太后遣使,以其国中酒馔脯果赐帝,贺平晋国。帝与群臣宴于永福殿,每举酒,立而饮之,曰:“太后所赐,不敢坐饮。”
三月朔,帝服赭袍,坐崇元殿,百官行入合礼。
胡文定公曰:卫宣公淫乱,遂为狄所灭。晋室三纲绝,遂召五胡之乱。唐世家法不正,又好结戎狄,非独当其世数,因于猾夏,流及五代,更其传其甚,则至此而天下之乱极矣。尧、舜修德而建士师,三王自治而立司寇,谨华、夷之辨,禁侵乱之阶,所以深抉人理,虑末流之若此,使斯人与禽兽杂处而罹其凶害也。
帝谓晋百官曰:“天时向暑,吾难久留,欲暂至上国省太后。”乃以汴州为宣武军,以萧翰为节度使。翰,述律太后之兄子,其妹复为帝后。始以萧为姓,自是辽之后族,皆称萧氏。
帝发大梁,晋文武诸司、诸军吏卒从者皆数千人,宫女、宦官数百人,尽载府库之实以行。谓宣徽使高勋曰:“吾在上国,以射猎为乐,至此令人悒悒。今得归,死无恨矣。”
夏四月,辽帝攻相州,克之,悉杀城中男子,驱其妇人而北,留高唐英守,城中遗民仅七百人,而髑髅十余万。
帝自大梁北归,行至栾城,得疾,崩于杀狐林。国人剖其腹,实以盐数斗,载之北去,晋人谓之“帝羓”。丧车至国,述律太后不哭,曰:“待诸部宁一如故,则葬汝矣。”明年八月,葬于木叶山。
辽帝在位凡二十余年,谥曰嗣圣皇帝,庙号太宗。
纪异录曰:辽帝太宗在栾城病时,上京西八十里山,有猎人见太宗容貌如故,乘白马追奔一白狐,因射杀之。猎人惊国主南征未回,何忽至此?因获其死狐并箭,失国主所在。不浃旬而凶问至,验其日,乃得疾之日;验其箭,则国主南征所带之箭失其一矣。国人于其地置堂,塑白狐形,并箭在焉,名曰白狐堂。今其陵之侧,创置怀州是也。茫茫中原,红尘暗之。杀狐谶应,白狐祟之。斯岂天道好还,而运数亦为之冥合欤?
论曰:太祖之兴,燎灰灼原矣!太宗继之,承祖父遗基,擅遐陬英气,遂登大宝,诞受鸿名。然石郎之消息,乃中原之大祸。幽、燕诸州,盖天造地设以分番、汉之限,诚一夫当关,万夫莫前也。石晋轻以畀之,则关内之地,彼扼其吭,是犹饱虎狼之吻,而欲其不搏且噬,难矣。遂乃控弦鸣镝,径入中原,斩馘华人,肆其穷黩。卷京、洛而无敌,空四海以成墟。谋夫虓将,卒莫敢睨,而神州分裂,强诸侯代起为帝,亦莫之究矣。
五月,永康王兀欲立。
校勘记
[一]至于安阳河“阳”原作“洛”,据席本及通鉴卷二百八十四改。
[二]取满城“满”原作“蒲”,据通鉴卷二百八十四改。
[三]供奉官张晖奉表称臣“晖”原作“徽”,据通鉴卷二百八十四改。
[四]威遣梁汉璋将二千骑追之“之”原作“至”,据席本及通鉴卷二百八十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