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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选举运动成笑史婚姻反覆堕奸谋3

光裕脸一红道:“我有什么不愿意,只恐镜萍不愿意罢了。”琼仙叹道:“唉,你真是个笨伯。镜萍蓄意已久,见你不向她求婚,还道你不愿意,所以教我来探你的意见。你如其不愿意,彼此只当没有这件事,如若你也有意思,待我去向她家爹爹郭先生处说了,一准成功。彼此行了聘,免得再在外间约来约去,教旁观的替你们难过了。”光裕满面绯红,钉了琼仙一眼,又带笑问道:“这句话真的吗?”琼仙道:“自然真的,谁来哄你。”光裕听说,不由的心花怒放,向琼仙连连作揖道:“好妹妹,拜烦大力,替我成全此事,做哥哥的一辈子忘你不了。”
琼仙笑道:“你这人也忒煞前倨后恭了。方才为什么横我眼睛呢?”光裕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没横你眼睛,不过我素来有些瞪白眼的毛病,”琼仙道:“也罢,我待你毛病好了,再同你做媒不迟。”
光裕赔罪道:“好妹妹,你莫作弄我咧,算我错了,我先给你作个揖,如能替我把媒人作成功了,改日我还有一个好东西谢你呢。”琼仙碎了一口道:“郭先生那里,我准替你去说。倘若你父母不肯答应,如何是好?”光裕道:“这可无虑,他们自你嫂嫂故后,一向劝我续娶,我因不得可意人儿,故情愿独宿,他们常同我唠叨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都不去睬他。如今我自愿娶妇,他们焉有不允之理。”琼仙道:“很好。此时暂勿向他们谈及,待我那边去说好了,再作道理。”光裕道:“遵命。”
琼仙走后,光裕喜得坐立不安,不知如何是好,晚间几乎在睡梦中笑将出来。那边镜萍得了琼仙的回音,也是一夜不曾合眼。来日早起,琼仙到来,镜萍知道谈判将次开场,即便托故避开。琼仙见了郭先生,先同他谈了些闲话,渐渐到镜萍身上。琼仙问他:“今年可要教镜萍到北洋读书去了?”郭先生道:“目今新法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从前古法,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儿家,只要识几个字,看得下一封家信,已可毋庸读书了。我家镜萍,自八岁开蒙,到今年二十二岁,已读了十来年书,外国文理,我虽然不懂,中国文理,我看看也可以将就得了。因此我意欲教她学些家政,慢慢攀一个男家,不必再读什么书了。”琼仙道:“伯伯之言,果然不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萍姊已在待字之年,择婿一层,自不能不从速了。”
郭先生听说,口内不言,心中暗想:你说得好老口的话,怎不想想自己也是个待字闺女,说什么择婿一层,不能不从速,居然侃侃而谈,毫无赧色,岂不是一桩笑话。因道:“陈小姐之言固然有理,老夫因不得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故而迟迟至今,尚未成就。”琼仙道:“我替萍姊做个月老,不知伯伯肯不肯?”
郭先生道:“不知是那一位?”琼仙道:“便是我的族兄,叫做光裕,今年二十七岁了,断弦待续,为人颇为聪明,性格既甚谦和,品貌亦极清秀,论门第则书香世泽,诗礼传家,与伯伯府上,正可谓门当户对。”这郭先生人颇忠厚,耳朵最软,听琼仙说得这般好,想了一想道:“这也并无不可,但垫房一层,不知老妻意下怎样,还须问问她呢。”
琼仙当下又到后面,寻见郭太太,照样说了一遍,又添枝接叶,加上许多好处,郭太太听了,很是满意,不过垫房一节,也颇为犹豫。老夫妻两口子一商议说:“还是问女儿自己。”叫了镜萍来问时,镜萍不肯开口。问了半天,只说得一句,听凭爹爹母亲作主。这问题解决之后,琼仙奔到光裕处报信,光裕喜不胜言,当时禀明了父母,浩然夫妇亦各欢喜,彼此一言为定,只待择日行聘。光裕忙着置办聘礼,又打听得郭先生夫妇五旬双庆,便备下一副重礼,署款郭太亲翁,下书姻弟陈浩然。郭先生也下了一张亲翁请帖,虽然尚未纳采,彼此俱以姻戚相称。谁知这一来却触怒了一个人,这人便是琼仙的父亲陈澹然,他女儿干这件事,他自己毫无所闻。那天到郭家庆寿,见浩然送的联幛,不觉暗暗诧异。随问郭先生道:“原来令爱纳了采了。”
郭先生道:“才只谈起,还未定行聘日子呢。”澹然道:“不知是谁作冰上人的?”郭先生笑道:“是令爱作合,配与令侄,难道陈先生还未知道吗?”澹然听说,暗吃一惊,假意笑道:“果然有这句话,这几天学堂里的事一忙,就忘怀了。”这夜澹然归家,大大把琼仙埋怨一顿说:“你不该瞒着我,去同光裕作媒。可知光裕这畜生,本是个没有出息的东西,谁叫你干这些闲事,将来好处挨你不着,如出了什么岔子,怕不给郭家唾骂一世呢。”琼仙也因光裕近日,常同镜萍两个人出去游玩,没她的份,心中颇为不乐,深自懊悔,替他们撮合成了,到如今忘恩负义。今被父亲一责,胸中更自纳闷,赌气说道:“横竖他们还未行聘,你去教他们毁约便了。”澹然听说,暗想果然还来得及破坏他们这件事。次日先去找寻浩然,问他光裕的婚事可是你作主的,浩然说:“是光裕自己看上的。”
澹然叹道:“这也难怪他们,究竟少年人血气未定,只知好色,那愿利害。我自家人不能冷眼旁观,你可知郭家女子,数年前已不十分规矩,自到北洋去后,更弄得一塌糊涂。去年入了什么女子北伐队,跟着一班当兵的同往南京,路上晓行夜宿,何堪设想。后来这女子北伐队回沪时,产下私孩子的不知凡几,可怪你也不打听打听,随着他们混闹,娶了这种媳妇,不怕玷辱祖宗的么?”
浩然听了,虽然有些疑惑,还不能深信。澹然知他没有定见,光裕一来,又必言听计从,说也没用。随到郭家,对着郭先生道:“令爱婚事,是小女做的媒。我却有一层情节,不能不申明在先,只恐老先生事后知道,要见怪我家小女,故我特地前来告诉一声。我家小侄,脾气素来不好,品行更为卑鄙,自己并无学问,还喜欢在外间惹草拈花,动不动纠合一班流氓,同人打架。已故的侄媳,便为这些事气死的。故而令爱过门前去,务须令她留意。”
郭先生夫妇听说,慌道:“这便如何是好?”澹然道:“有何法想,队非不受他家的聘。”郭先生也说:“幸得尚未纳采,还有挽回之法。不过有言在先,怎好抵赖?”澹然道:“口说无凭,怕他则甚!”
镜萍在隔房听得真切,知道父母有悔婚之意,好生着急,忙来找寻琼仙求计。琼仙也冷冷的答道:“这件事我很对你不起,我家哥哥为人果然不十分正派,便是姊妹之间,也要偷偷摸摸,听说以前还同一个什么小寡妇相好,近来不知如何又拆开了。这都是我的不是,当日没告诉你。”镜萍听说,哭道:“这都是你害我的。”琼仙道:“此时还来得及呢,你又没受他家的茶,算不了他家的人。”
镜萍无言,掩泪自回家去。隔了一天,澹然又到郭家献计道:“我看令爱这件事,还须早些设法抵制,待到那边前来纳采,虽然可以拒却,不过彼此多句话,大家场面攸关,不知给他一个迅雷不及掩耳,早些把令爱嫁出,即使后来发觉,木已成舟,谅他也无法可施。刚巧我有个同学朋友,新自美国回来,也是断弦待续,年纪虽然略略大些,手头很有几个钱儿。而且学问也比小侄高出万倍,与令爱相配,真可谓郎才女貌,我意欲代他二人作伐,不知郭先生意下如何?”郭先生夫妇听说,明知这新郎年纪已是不小,究比女儿嫁给一个流氓好些,当下一口答应。澹然又道:“事不宜迟,后天恰是黄道吉日,便用轿前盘的办法,当日成礼,免被前途知道,又起纠葛。”
郭先生夫妇,本是出名的烂好人,听澹然说光裕如何如何劣迹,便当光裕是个势恶土豪一般,但求逃过此人,无论如何,都很愿意。镜萍一方面自听琼仙一派说话之后,也就变了方针,悉由她父母作主。这边急忙忙的预备嫁娶,可怜光裕还在梦中,终日兴匆匆的奔来奔去,办了许多镜萍素日欢喜的物件,以备日后行聘之用。这天合该有事。光裕恰巧从一个同学处回家,经过城内某处,见一家做喜事的,正在军乐洋洋,行那文明结婚之礼。光裕素性好事,挤上前去观看,见那新郎高冠礼服,年纪已有四十上下,嘴唇上留着两爿八字须,精神颇为英武。新娘头上,顶着一幅粉红洋纱,长拖至地,玉面含羞,粉颈低垂。光裕见了,暗想这新娘好生面善,仔细一看,不禁满心疑惑,走上一步,借着烛光,看得十分真切,不觉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这新娘非别,便是他未婚妻郭女士镜萍。正是:女子嫁夫真便易,男儿娶妇转烦难。欲知后事,请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