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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且说云里飞六个回子,自持法术,藐视清兵,以为不久便可退去。一日,忽见清兵护卫着数十辆车子,打进阵来。过海龙在上方看得清切,把旗一招,六方兵士俱各预备。谁知这车儿不向东、西、南、北打来,却从四面角处攻进。云里飞也不以为意,诱他到阵里,再来摆布。不料近前一看,叫起苦来。
原来回教最忌猪肉,见了忌讳,如何敢打。方将设法抗拒,那车内枪炮,已经乒乒乓乓打来。云里飞等那时顾不得避忌了,拿着法宝刚想祭起来,忽见车内兵士用猪血尽力泼来,泼得云里飞等满身是猪血,弄得法宝都祭不成了。云里飞等只得按住阵脚,用大炮对着打。争奈清兵四围打进,势甚凶猛,左冲右突,弄得阵已乱了。云里飞奋不顾身,一味死战,正遇着何必正,仇人相见,分外看得清楚,必正仗剑力战,云里飞看看要输了,想祭起法器来,又被污了,只得化一道金光,往东奔逃。何必正不舍,紧紧追来,将近追上,云里飞变了一只大猪,张牙舞爪来吞必正,被必正一剑斩为两段。那边雾里飞、遮天鹏见势头不好,法宝又被污了,要想逃回,刚遇着更生童子,被更生一鞭打去,两个回子均死于非命。遮山鹰、过海龙、搅海龙三回子,忙奔往营盘,与赛梨花保着葛尔丹及策妄阿拉布坦等,弃营逃往青海去了。清兵得了准葛尔地方,安民已毕,年大将军传令前追。
再说葛尔丹来到青海,守住关隘,长叹道:“我葛尔丹勋名盖世,南征北讨,人都叫我西诸葛,不料今日兵败将亡,一至于此!”想罢便要觅死。浑家赛梨花劝道:“元帅切不可如此,胜败兵家之常,我现有雄兵数万,良将多员,何难报仇?”遮山鹰也道:“元帅何必忧虑?待我回山去请师父来,定可报仇。”葛尔丹道:“若说祖师肯来,我可无忧矣,烦你快去请来。”遮山鹰从命,一直来到雪山,见了祖师,放声大哭。祖师道:“如何?我叫你们莫去,你们偏偏要去,弄得如此狼狈,岂不是自取其祸。”遮山鹰道:“他欺我,把车子上都装了我们祖宗的神像来打我们,又拿猪的血水来制住我们,所以如此吃亏。”祖师闻言大怒道:“贼道如此无理,待我亲走一遭看。”遮山鹰大喜。正是:
请将不如激将,怂人胜过求人。
雪山祖师下山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却说雪山祖师听了遮山鹰的说话,勃然大怒,决意下山来敌清兵,便点齐手下徒众,同来青海。原来雪山祖师除十二个大徒众之外,尚有小徒弟数百人,都是走兽等类。当日一同来到营中,葛尔丹亲自出去迎接。葛尔丹道:“弟子丧师失地,重劳祖师远涉,实在抱歉之至。”祖师道:“清营如此无礼,故我特来会他一会,定要报仇。”说罢,向各处看了形势,于要路伏下三处精兵,都是他的小徒弟,教以法术,如遇清兵过来,不要与他战,念动口诀,自然见效,不表。
再说清兵追到青海,知葛尔丹已扎营立寨,只得再商破敌之计。大将军便传探子去探听地势,探子回报,此处离金川营共八十里,中间只有三条路可以过去,两条是小路,一条是大路,大将军叫由大路过去。云谷子道:“此处地势凶恶,虑有伏兵。”大将军道:“既然如此,我们分路进兵。”使何必正掌中路,明月子掌左路,清风子掌右路,一齐到金川营面前取齐。商议已定,即日追兵。
且说何必正带着兵丁,向中路进兵,觉着有些蹊跷,忽听山头一声锣响,叫道:“蛮子蛮子,你是来送死不成?不要忙,待俺送你上西天去罢!”何必正刚想传令退后,只见四处昏烟毒雾攻来,对面不见人物。知道中计,便顾不得人马,想自己借五行遁去,不料烟雾是不在五行之内,脱身不得,只得驾雾而逃。恰遇雪山祖师在山顶上看见,用手一指,那何必正即时跌下,可怜一位有道之士,竞丧于烟雾之中,他手下的将士更不用说了。那明月子向左路进去,刚走得一半,忽然两边山上山水大发,直冲下来,兵丁都叫苦起来,话声未了,这水已长到数丈之高。明月子站在水面一看,手下兵丁都被淹死,只得借水遁逃回。那清风子向右路进发,一路地形险恶,况两面都是树木,心想:此地若用火攻,我命休矣!这话未了,忽见周围火起,顷刻燎原,那些兵丁都已焦头烂额,尽行烧死,他只得借火遁逃回。
当下大将军与岳公、云谷子等,看见前面烟色火光,正在大家惊异,只见清风子、明月子俱已狼狈回来,诉说遇水遇火之事。云谷子道:“何必正此时不见回来,看来是不好了,但何必正是有道之士,何以也受不住?”清风、明月道:“他的水火与平常水火不同,凡火之发,水之来,皆是逐渐而来的,独他的水火是一发就大的,所以利害。但中间一路未知是用何法术?”云谷子道:“我们在后,只看见中路是烟,右路是火,左路是水,所以我们看不见中间。既然是烟,便是五行以外的,虽有法术,也不能借遁,看来何必正一定休矣!”说罢哭道:“徒弟三人已伤其二,只剩岳将军一人,岂不哀哉!”又道:“金川那边竟未知聘到何人,有此大法术。”明月子道:“闻得赛梨花有个师父,名叫雪山老祖,是掌回回教的祖师,看来定是他了。”云谷子道:“水火无情,尚能设法,那昏烟毒雾,却难于摆布了。如今计将安出?”岳公道:“我们劳师远入,利在速战,若死守此地,也非久计。况自出关以来,到准葛尔部十万人马,己少了三分,今日又少了三分,目下只得五万人马,恐将来不敷调遣,愚竟想进关,多调数万人马来,再作道理。”云谷子道:“你说起进关,我倒想着一件事,我师兄癞头和尚,屡说将来若有患难,他来帮助,何不如今去请他一请。如若他肯来,必有妙计。”大将军道:“正合我意,事不宜迟,就烦清风子走一遭罢。”清风子领命,刚要动身,忽辕门官报道:“外面有个和尚要见,自称癞头和尚。”众人听见大喜,出去迎接,进来坐下。癞头和尚道:“因我迟到一日,便无辜丧了二万人马,可怜,可怜。”
众人见他先知,都各惊异,便求师父报仇。癞头和尚道:“他们现有雪山祖师,法术不在你我之下,却在你我之上,我若早来,断不放兵丁过去,使遭此难。他的水、火,烟三项,不比寻常,就是仙佛家也要留意。”云谷子便将何必正殉难一事,诉说一遍,且说:“目下刚想进关征调人马,兼请师兄,不料师兄竟有先知之明,不待请而自来,实为感佩。”癞头和尚道:“此处人马委实不敷,况有许多福将都在关内,未曾调来,总要多调数十员将官,数万人马,方能济事。”大将军道:“关内谁是福将?”癞头和尚道:“日后自知,此时如何可以泄漏?”大将军即刻发下令箭,向关内调取兵将,只因癞头和尚已来,便留住清风子,另遣将官去了。
癞头和尚遍看各营,见布置严密,颇加称许。来到后营,见了升天球,便问这球如何用法?南国泰将用的法子说了一遍,癞头和尚道:“先生原来如此灵敏,佩服,佩服。但既会做升天球,可会造地行船么?”国泰道:“未曾造过,求师父指教。”癞头和尚道:“目下金川以烟、水、火三项塞路,连升天球也是无用,鄙意拟造地行车,由地下过去,使他无人知觉,连烟、水、火也无所施其巧,如此方为上策。此船样式宛如穿山甲一样,头尖、身阔、尾小,中间装机器,以便运动。每车可坐百人,每时辰可走百里,先在本营掘一大穴,须深十丈,将车放在穴内,运动机器,便能在土内进去,如在地上行动一样。若要出土,将车尖往上一扳,便能到地面上了。此地离金川营后面大约六七十里,现在营内兵丁五万人,若装五百辆车于夜间度过去,只消一个时辰,便可尽数过去了,稳而且快,又不伤人,俟关内新兵丁到后,两面夹攻。葛尔丹虽有冲天之能,亦要就擒的了,诸位以为何如?”众人均称妙不已。
南国泰便连夜赶造,不上十日,已将五百辆地行车都预备好了。到了晚间,清营内悄悄的拆营拔队,都坐在地行车内,度过金川营,在青海后面地名巴勃的地方出了土,果然安稳异常,共惊神异。癞头和尚道:“我们现虽过险,却不要进兵,就在此处扎住,以待新兵到来。葛尔丹若退去,我们合兵同追,他若不退,使用新来的兵牵制他。我们鼓行而西,直捣金川,他便死守此处,也是无用。”大将军道:“正合我意,师父吩咐甚是。”
按下清营这边,再表葛尔丹自那日杀死清兵两万,又伤了何必正,他满心欢喜,以为大功可成。这雪山老祖又叫他深沟高垒,不必与战。清兵既不能进,定要退去,待他退时再行追杀。计议已定,坐待成功。忽一日清早,探子报道:“前面清兵都不见了,却移营扎在我们寨后巴勃地方。”葛尔丹听了大惊,忙告知雪山老祖,也惊骇起来,一同出营来看,果然巴勃那边旌旗遍野,营垒鲜明。心内想道:我这水、火、烟的法术是万不能过去的,何以官兵竟能过去?忽然想道:是了,他一定设法在地底下过去,但也不能如此之快,真是令人费解。便与葛尔丹商议道:“元帅,此地料守不住了,他若向中国调兵来,内外夹攻,我就腹背受敌了。如今莫若撤营退往雪山,待我再摆一利害的阵图拦住他,使他不能前进。至今日退兵,亦须仔细,也要我自己断后,方可无虞。”葛尔丹从言,即刻退兵。清营那边看见金川兵移动,便想去杀。云谷子道:“不可,他退兵如此从容,一定有备,若击他,定然中计。”大将军便传令不准出营,任金川兵在官兵营前走过,也置之不理。金川兵退完之后,大将军道:“目下暂在此处休息数夭,等关内新兵到后,再行前进罢。”众人称是。